“孟箫?”郑安微微皱眉,“孟家……什么时候有这号人?”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渐小,几乎要听不到。
卫柯也不觉得郑安的反应奇怪。谁不知道郑安一直以来都向着小孟将军看齐,对孟家的一切都格外地感兴趣,连孟家有多少号人都清楚。
他们这边也有一些孟家的老人,都是曾经小孟将军留下的,郑安没事的时候就去问他们和孟家有关的事情,老将军都经常打趣他对孟家似乎在意得过度了。
此刻听到这个来自孟家的,并且是直接被指派来当将军的人却根本没听到过名字,不奇怪才怪呢。
卫璃就没想太多,直接道:“我也没听说过,不过既然是孟将军都承认的人,一定不差。”
“少来,你昨儿还不是这样说的。”卫柯翻了个白眼。
“好了好了,我去看看是怎么……”
郑安才说了一半话被外面的骚动打乱。
卫璃下意识地安静下来,连呼吸都放轻了,一时间外面杂乱的声音变得无比清晰。
即便如此,人多嘴杂,只能隐约听到一些话语,应该不是有北齐战士,倒像是他们这边的人在议论些什么。
一时间,室内的空气都流通了。
然而,一声清亮的声音让所有的人心都提了起来。
“副将是谁?”
郑安看到之前还兴致勃勃要跟着他去找将军的卫璃下意识地就到他身后去了。
郑安:“……至于吗?”
他还是喜欢刚刚那个桀骜不驯的卫璃。
卫璃尴尬地挠挠头:“将军找你呢,我去多不合适啊。哈哈哈哈哈……”
一听到这个声音,身上都幻痛了。
郑安摇摇头。
“真是,要是将军在……算了,不说了。”
现在的将军已经不是昔日的将军。
他掀开布帘,透过火光看到了夜色下的男人。
火光的映照并不清晰,但郑安无比确认对方也看到了他,出于莫名的好胜心,他没有移开视线而是更加紧迫地与他对视。郑安想看清这个夺走本该属于他位置的男人。
其他人似乎也感知到了这样微妙的氛围,渐渐安静下来。
在孟箫来之前,郑安当上将军是他们心服口服的,只是现在……
有卫璃他们的例子在前,他们可不敢多置喙,新官上任三把火,指不准他们就是第二把。他们可不比卫璃那样的新兵,非常明白在这种情况下闭嘴才是最正确的。
而被所有人看着的孟箫却笑了,含着笑意的声音在夜晚格外清晰。
“……是你啊。”
江箫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来了花卷,无他,这孩子根本就没长变啊!
等比放大最典型的例子。
她今日才刚来这边,本想着先安置下来,谁想这边的军队毫无纪律。江箫平日在京城见的要么是皇帝直接管辖的羽军,要么就是孟将军手里捏着的兵,像这里这样松散的队伍江箫也是第一次见。
当下东西放好就来找副将了,至于花卷她当然没忘记,只想着总会有碰上的时候,没想到竟然这样凑巧,花卷已经当上了副将。
那他现在名字应该就是郑安了吧。
郑安……江箫在心里念了一遍,还是觉得花卷顺口。
她看到郑安表情略显凝重地看着她,想必是没有认出来。也是,现在的江箫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更何况还扮了男装,认不出来也正常。
江箫当然不会主动相认,倒不如说花卷没认出来她对她来说才是好事一件,现在知道她是女性的人越少越好。
“和我来一趟。”
长垣与北齐交接的地方有一片山脉,不算很高,但也是阻隔两方的边界。而长垣的军士在山脚下设立营地,同时在长垣城内摆了新将军的接风宴。
江箫风尘仆仆地来到长垣,行李都没整备就直接来了山脚这边,接风宴那边自然就错过了。此刻跟在江箫身后,郑安就顺口提到了这件事。
“……将军为何不去接风宴?”
郑安觉得自己这声将军叫得别扭极了。
“我已经让人去和知府打过招呼了,相比那个我更好奇这边的情况。”
江箫一边说着,一边利落地掀开布帘,大大方方坐在将军位上。
“前将军——也就是觅风将军留下的我都看过了,只是还有很多需要确认,听说你是跟着觅风将军最久的副将,便喊你来问问。”
“将军想要知道什么?安知无不言。”
江箫差点没崩住。
眼前剑眉星目的少年和记忆中的花卷重合,即便表现得再怎么成熟稳重,江箫脑子里还是会闪过他从前和她一起咬着馒头,哪里阴暗往哪里钻的样子。
甚至连小心谨慎时的微表情也和从前一样,只是稍微收敛些了。现在想来,花卷也的确还正是年轻,只是太早的分别让江箫恍惚觉得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见了。
根据郑安的描述,这里的情况比在京城听到的居然还要好些。
虽然经常有北齐人来侵扰,但是还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争。而且近期农忙,北齐那边的人来的少了,郑安他们最近去给这附近的村民帮忙还多些。
所以与其说他们是训练有素的大周士兵,不如说他们都是这儿的居民,接受的训练虽然不足,农活干得却是很上手。
但这样情况,江箫想了想觉得是情理之中。
如果靠朝廷的那些补贴拨款,恐怕这些士兵早饿死了。靠着干农活,农户也会分点粮食给他们,也算是维持着整个军队的花销。
江箫提笔将这些记录,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这样一来,这里除了兵力方面,其他的情况都要好太多了。这应该也是觅风将军做出的妥协,兵力弱了对于北齐的反抗自然也温和,才导致北齐越来越猖狂的骚扰。然而在外有侵扰,内有重税的情形下,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想必这里的知府也是知情的,却没有上报朝廷。
因为……江箫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座小山一样的身躯。
江箫对这样一位商人气质很重的知府有印象。
江箫停下笔,眼里思绪万千。
这里的知府对朝廷也有隐瞒,所以他不能也不可能对朝廷说。
难怪火急火燎地办接风宴啊,想来也是想尽快和她见面吧。
毕竟他知道江箫的身份,江箫也知道他在京城的所作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