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李众听着斥候的汇报,双手有些哆嗦,“三四万人,这怎么打啊?”
老天爷,我李某人要死在这里吗?
他思索了很久,决定瞒下消息,撤也是死,打也是死,打一场吧。
第二日下午,韩信所将部队抵达安阳附近,他有些诧异敌军没有后撤。
“征东将军,要先进城吗?”亲随看韩信盯着舆图不说话,便如此问道。
韩信摇摇头:“本将军低估他们了。”
卫俊有些讶异,“将军何出此言?”
“我派司马兄先行至此,截断其归路,随后亲帅大军正面逼迫,本意是想使用一种极限施压的手法,让敌军主帅在煎熬中做出痛苦抉择。”
“命军队分成数支人马,断然撤退,或者与司马兄他们硬打一场,随后断尾求生。不管他们怎么选,我都会立刻领精兵万余急进北上。”
“有着司马兄牵制,他们跑不了多快,追上之后至少可以吃点大半,最坏的结果是遭遇敌军救援部队,我们打一场正兵合战,或者向后缓退,问题也都不大。”
卫俊:“将军原意是杀敌破围,两难自解?”
“对,可本将军没有考虑到他们的组织化能高到这种程度,深陷重围,却完全没有退意吗?赵国的体制化程度也许比我们想象的都要深,他的各项制约应该十分完备,才能逼迫5000士兵不敢溃退。”
“有没有可能是敌军统领太蠢了呢?”卫俊开了个玩笑。
“我们不应当把对手说的太蠢,而是应当尽量高估,另外,他再蠢也应该知道5000打4万毫无胜算吧。”
“那将军的意思是…”卫俊问道。
“我就在衡量咱们是选围点打援合适,还是说吃掉它打歼灭战或者击溃他们,让他们退回本来的地方。”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没有人敢妨碍主帅的思考。
良久,韩信道:“歼灭战不合适,对面的组织都超出了预料,那意味着我方的损失和伤害会很大,这不是最终的战斗,不能让他们的前锋消耗我们过多的力量。”
“围点打援看起来合理,但我们围住的不是什么重要目标,反而有可能导致我们受制于人,分散兵力的同时还有被敌军调动的风险,甚至有可能中心开花,局面失控。”
理清楚思考后,韩信断然道:“派人传令给司马兄,让他带人回来,放开北归的线路,给他们希望。”
“另外嘱咐他,回来的时候带队绕敌军大营一圈,既做震慑之用,又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咱们撤了。不要遮掩行踪,明目张胆的回来。”
“诺!”
“慢,让他保留一支千人队在北边,并让他们继续向北探索,我们要摸清楚敌军的行动方向。”
“遵命!”传令兵离开。
“派人接触安阳县吧,别让人家等急了。”韩信笑了笑,放松了许多。
“哈哈,我亲自去吧。”卫俊道。
“也好,麻烦卫兄了。”韩信同意。
卫俊离开后,韩信召来一位都尉,命他令三千兵马,在卫俊沟通好后,进城接管安阳县城防事宜。
顶盔贯甲的男人离开,韩信再次派出传令兵,命令一支五百人的骑兵队出营、散开,在安阳县不远处寻找合适的扎营地点,最好是靠近淇水水道的方向,缩短甬道运粮的距离。
其次,寻找附近制高点和关键要处,抢占位置。
命令从军帐中下达,除短暂休息的士兵们外,接到军令的列兵们依令而行,秦军的组织度依然有极大的优势。
两刻钟后,韩信在城外见到了赵临江,赵临江两鬓布满了白发,当上县令养尊处优长出来的肉又瘦了回去,变得比参加察举考试时还要瘦削,可见他心累之疲劳。
“赵兄,许久不见了。”韩信下马步行,拱手笑道。
“参见征东将军,感谢将军解围。”赵临江十分激动,都有要哭的趋势了。
“欸,咱们都是一家人,应当的。而且,赵兄身处叛军中心,却如擎天玉柱般屹立不倒,这是一大功绩呀,陛下会记住你的。”韩信道。
“哪有什么功绩,谨守本分罢了,将军军务是否繁忙,进城聊?”
“大小事宜都吩咐下去了,没什么事情,卫兄你留在大营吧,本将军去城里转转。”即便手下已经控制了城池,韩信依旧留了个心眼。
“诺。”卫俊领命。
“请。”
“将军请。”
两人打马入城,身后跟着韩信千余亲兵。
城楼上变幻令旗,插上了征东将军的军旗,县城内部欢欣鼓舞,可算熬到头了。
城外敌军则有些惶恐,高官亲兵们更是议论纷纷,有人再次找到李众进言曰:“都尉,我登高观其军阵,恐怕不下五万之众,我等要如何行事?还望都尉示下。”
说是示下,实际是在敌军的压力下,内部成员的又一次试探。
李众叹了口气,“两面包夹,骑军堵住后路,唯死战耳,哪儿有什么办法?”
亲兵猛的抬头,右手颤抖,“都尉,李叔,你得带大伙儿谋个生路啊?!”
“本都尉说了,已经被包围了,撤不了?怎么,你要挟持我不成?!”李众有些不耐,如此道。
“不敢。”有着往日的威望加持,还有同乡之谊,亲兵暂时不敢放肆。
“哼!那还不赶紧退下?外间有什么事要及时汇报,多坚持一会儿,广武君会来救我们的。”
“诺。”亲兵无奈应诺,似乎没什么办法了。
在他们大营内部商量的时候,韩信返回了部队,并移动军队开始扎营。
同时,派出两支部队,共计五千人,分别前往附近一处高地,和十七里外的一处关口。
拂晓,东方鱼肚白。
清晨的露珠还没有蒸发,李众大营的值守人员站了一晚的岗,此刻正昏昏欲睡。
突然,他们听到了非常密集的轰轰声传来。
“轰隆隆。”
“踏踏踏。”
“谁?!”哨兵猛地惊醒,捏紧手中的木矛来回巡视。
“什么事,敌袭?”屯长也听到了,站起来问。
“什么敌袭?”哨兵问,他站了一晚的岗,脑子现在非常不清楚。
“乃公问你呢?外面什么声音?”屯长皱眉道。
“骑兵,是骑兵。他们没有冲营,在500米外绕着大营转圈,好像是北边儿来的。”
整个大营都被震醒了,李众有些惊慌地持剑出帐,搞清楚原因后,他瞬间脸色铁青。
这是逼他撤退。
亲兵跑了过来,向他汇报情况,但他能够感觉到,亲兵的眉眼间传达着别样的意味。
于是,他道:“把情况跟各营说一下,无需惊慌,另外,派人骑快马去北边看看,是不是北边的人撤了?”
“诺!”听到都尉的话,亲兵兴奋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