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咸池殿。
“厥儿,你怎么舍朕而去了!
朕的乖孙,
你可是大唐的皇太孙啊,你怎么能先朕而去?
……”
听说李厥的死信,李世民断断续续已经哭了两个时辰了。
李厥这几年一直跟着李世民,被李世民视作隔代接班人,虽然因为李治有些隔膜,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李厥死啊!
听到李厥的死讯,不管有多少真情李世民都感到伤心和愤怒。
“逆子,你不听朕的话,让那个小畜牲把朕的乖孙害死。
都是你个逆子胡闹,害死的腾的乖孙。”
李世民哭到最后,生出怒火对远辽东的李承乾破口大骂。
长孙无忌、李治还有被绑五花大绑长孙冲一直站在咸池宫门外,听李世民的动静。
此时终于听见李世民迁怒于李承乾,三人脸上都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神色。
“为什么,为什么不直接把那个畜牲直接抓回来?”
李世民声音里充满怒火,如果李象在这里,真不知道李世民会做出什么事?
长孙无忌听到这里脸上换过一副悲痛的神情,轻推一下长孙冲两人迈步走进咸池殿。
李治也跟在后头,一边走还一边往眼里揉东西。
“陛下您要节哀啊!”
长孙无忌声音悲痛地道。
李世民抬头看见长孙无忌,脸上露出无助的神色问道:“无忌你说朕是作了什么孽?”
“陛下!”长孙无忌低声道。
李世民摇摇手道:“上天为何让朕的子孙自相残杀?
先是青雀现在又是厥儿。
上天为何要如此待朕?”
“父皇,儿臣听说皇太孙是因病薨逝的。”李治神情茫然地抬头。
李世民看他一眼,见他两眼通红满面泪痕,语气慈爱地道:“你天性善良,哪里知道兄弟相残的可怕?”
一直没有说话的长孙冲,心里冷笑道:谁不知道你是兄弟相残高手。
“啪”
“小畜牲还不跪下!”
长孙冲正在心里吐槽李世民,忽然祸从天降,被长孙无忌狠狠扇了一巴掌。
长孙冲想起进来前父子俩的约定,慌忙跪下。
“陛下,都是这畜牲无用,没能及时把皇太孙请回长安,致使皇太孙薨于洛阳。”
长孙无忌说这里哽咽几下,才接着道:“请陛下重重地治这个畜牲的罪。”
虽然李世民已经认定是李象害死了李厥,但长孙无忌还是要不断暗示李象害死了李厥。
李世民听了长孙无忌的话,果然大怒,看着长孙冲双眼通红道:“你拿着朕的圣旨为什么不把皇太孙带回来?”
直面李世民的怒火,长孙冲被吓的心里一颤,才结结巴巴地道:“臣——臣—被燕王殿下和王方翼挡在了行宫门外,根本进不去。”
“什么燕王殿下,来人宣程知节来见朕,朕要把这个畜牲捉回长安治罪。”李世民虽然重怒,却没有惩罚长孙冲。
内侍出去传旨。
李世民又怒哼一声,问道:“承乾那个逆子什么时候到长安?”
长孙无忌闻言一脸为难,低声道:“太子殿下一时回不来。”
李世民听了立时火冒三丈,霍地起身大声道:“哼,朕派王文度去传旨召他回长安,他也敢抗旨吗?”
长孙无忌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忙朝李世民行了一礼道:“是臣无用,举荐的王文度无能。”
“怎么回事?”
王文度到了金山城不知怎么触怒了太子殿下,当场就被太子殿下斩了。”
李世民听了眼睛瞬间睁大,不敢相信地喃喃道:“王文度是拿着朕的圣旨去的,他怎么敢随便杀?”
杀皇命钦差是什么罪过?
以李承乾的身份,杀了钦差就代表着造反的前兆。
这些年李世民虽然有些糊涂,但是他始终记得李承乾对他的孝顺,对于李承乾杀死王文度他真是又恨,又怒,又伤心。
长孙无忌什么都不说,只低着头站在那里。
李世民气的呼呼喘气,没喘几下就直接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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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克扶余城三日后,城南唐军大营。
红日西坠,晚霞满天。
在校场晒了一下午太阳的李承乾,正在看日落。
“老天爷待我不薄啊!
知道我丧妻丧子,心情不好。
每天都是春暖花开,莺飞草长,阳光灿烂,红霞满天……可怜‘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
李承乾自言自语着就站起身来,刘葵忙上前去扶住他。
这三天李承乾看了从燕都送来的所有书信,也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李厥的死他不意外,那么小的年龄被折磨了几年,又染了毒瘾,不死才是怪事。
倒霉的是太子妃苏氏因为季节转换得了风寒,听说噩耗也跟着一命呜呼了。
面对这种的事情李承乾只能徒呼奈何!
三天过去了,李承乾虽然还没有恢复,也只能把仇恨隐藏起来。
把眼下的事情做好,如此才能回长安城报仇雪恨。
大军攻克扶余城已经三天了,休整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合击高句丽了。
李承乾在一众随从护卫下簇拥下,沉默地走到中军大帐。
“传令升帐!”李承乾突然对刘葵道。
刘葵闻言一惊,偷偷看一眼李承乾,见他依旧面无表情,不敢多问忙去传令。
聚将鼓在营中响起,李承乾则在后帐披挂甲胄。
无论怎么样,这都是大唐最重要的一战,他作未来的大唐皇帝,必须得重视此事,庄重对待。
李承乾穿好铠甲缓缓从后帐走出来,就看见薛仁贵、上官仪等文武已经在大帐里了。
众人看见李承乾不管真假眼里都有关切和担心,李承乾面无表情地回应这一切。
他缓缓走到帅座上坐下。
“参见太子殿下!”
众将整齐划一地行礼。
李承乾一抬手平静地道:“平身!”
待众将平身分列两侧,李承乾抬头看着薛仁贵道:“仁贵,将士们休养的如何了?”
薛仁贵迈出一步大声道:“回太子殿下,将士们已经休整完毕。”
李承乾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道:“薛仁贵听令,孤王命你立即去挑选五万精兵,三日后赶赴鸭绿江与诸军汇合共击高句丽。”
上官仪忙走出来道:“太子殿下,大唐刚刚攻克扶余城,俘虏就有十多万人,要把这些人送回燕都本来就是一件大事。
若是调走五万精兵,这里就剩下不到八千唐军,还有一千多没有战力的伤兵……”
“不必说了。”
上官仪话还没有说远,就被李承乾打断,这在以前从没有出现过。
以前哪怕有臣下说错话,李承乾也会让他说完,顶多以后不再召见他。
李承乾打断上官仪的话,目光在帐内众人脸上逐一扫过。
“长安城一日三变,孤王不能久羁辽东,高句丽之战必须决。”李承乾说这三句话语气很坚定,事实清楚,立场明确,大帐里没有人出言。
“十几万俘虏就算是都送去燕都能做事也不多,留在这里又必成我大唐的祸患,孤决意将这些俘虏全部就地格杀,人头立下京观,震慑宵小。”
李承乾说到最后声音里都往外冒寒气,殿里众人也都吃惊地看着李承乾,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上官仪第一个反应过来,神色恍急地道:“太子殿下万万不可,这样做会有损我大唐声名的。”
李承乾神色不变,语气漠然地道:“大唐的威名是靠将士们一刀一枪杀出来的,是靠火药炸出来的;
大军每一次出征,都带着兆亿黎民勒紧裤腰带省出来的口粮,带着无数工匠日夜辛劳打造出来的武器和工具;
唯独不是靠着妇人之人换回来的。”
说到这里李承乾缓缓起身,俯视着下面的诸将道:“现在大唐都要出事了,你让孤王还在乎这些?”
“太子殿下就算不说大唐,您也要在乎您的声名啊!”
“照孤王说的去办,这两天先不要给那些俘虏吃太多东西,等他们饿的没有力气了,再行斩杀!”
听了李承乾的话众人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承乾一向都是命令善待俘虏。
而且李承乾虽然几次率军征伐,但涉及具体事务还用不着皇太子亲操心,可是李承乾却清楚地知道怎么用一些不光明的手段让敌人失去战斗力?
李承乾不理会众人心里怎么想,直接道:“敢违令者斩,敢泄密者斩!”
李承乾强势地决定了这一切,就挥手让众人离开,他还要有想办法跟远在长安城的长孙无忌等人斗法。
虽然有一些人对李承乾命令有疑虑,但是在李承乾强令下,薛仁贵出兵和坑杀俘虏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而李承乾则在下过命令后就这两件事情抛诸脑后,他现在要与长安城的小人斗法。
“把这一封信送回燕都,命许敬宗护送王良娣和三皇孙李白送太子妃的棺椁回长安城。”李承乾冷静地把一封写好的信,递给刘葵。
然后又低下头拿起笔开始写东西。
李承乾写的速度很快,每隔一会儿,就换一张纸。
“谢新恩·
秦楼不见吹箫女,空余上苑风光。
粉英金蕊自低昂。东风恼我,才发一衿香。
……”
“南乡子·
泪咽却无声。
只向从前悔薄情,
……”
“沁园春·
瞬息浮生,薄命如斯,低徊怎忘。……真无奈,倩声声檐雨,谱出回肠。
……”
“摊破浣溪沙·
欲语心情梦已阑,镜中依约见春山。方悔从前真草草,等闲看。
……”
李承乾一连抄了数首悼亡词,才停下来,一边揉着手腕一对刘葵道:“把这些词尽快传往各地,命各地供俸谱曲弦歌,尽快在燕都、洛阳、长安、扬州等地传唱。”
刘葵拿着词一路走一路看,刚走出大帐就哭的稀里哗啦的,来往将士纷纷侧目。
“刘内侍,你这是怎么啦?”
迎面走来的上官仪好奇地问道。
刘葵抬头看见是上官仪,泪眼婆娑地指着手里的词道:“上官学士,您看,您看,呜……呜……”
说着再也忍不住了哭出声来。
上官仪接过一看,长长地叹口气道:“太子殿下真情种啊!”
说着也擦起眼泪来。
三日时间匆匆而过,李承乾在这三天里安排好燕都和长安的事情。
再次召集诸将议事,要把他三天前安排的事情做完,然后他好率留守的七千将士搬进扶余城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