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文只惊讶了片刻就摇头失笑了。
是啊,这样周全的打算,确实是容儿的风格,他早该想到,既然一家子要来州府打拼,容儿怎会毫无准备。
他和周梅对视,两人眼底都掠过欣慰。
“夫人,上车吧。”庄文笑扶着周梅上了马车,一路往东边繁华之地驶去。
新宅院在如意巷,是一间看起来很普通的三进院落,因是新宅子,看起来空荡荡的。
李丙早招揽了几位可靠的下人,分别签了劳务契,这会儿一个个低眉顺眼地站在院子里,一见庄容一家进门,便齐齐叫:“东家回来了,欢迎东家老爷、夫人、小姐少爷。”
庄容略扫一眼,见这几名下人面貌都是周正老实,听他们也是本地口音,面露一些局促感。
李丙显然提前调教过规矩,站在那里各个腰背挺直,精神面貌还不错。
她微笑着,点点头:“嗯,去准备热水,再备一桌饭菜,今日我家乔迁,待会儿大家都有赏钱。”
下人们欢欢喜喜退下,她才回头挽住周梅的手臂,“娘,您看这里可还喜欢?若不喜欢咱们再换。”
周梅反握住她的手,眼里透露着慈爱,“容儿在哪里,娘就愿意在哪里。”她四顾望去,打量着宅院朴素的围墙,四周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这里就很好了,娘一把岁数了,不讲吃不讲究穿,这宅子又清静又整洁,娘哪有不喜欢的。”
庄文望着母女俩,眼底也有了星点暖融,“你娘说的对,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是最好的。”
一家三口在院子里说话的功夫,简哥儿已经指挥着李丙几人把行李安顿在各房里,他走出堂屋,笑着看一家三口,“爹,容儿,我还有些事情去办,午饭就不家吃了。”
庄文疑惑地看他,“初来乍到能有什么事情办?再紧迫的事儿也吃饱了肚子去办,别饿着肚子。”
白行简轻笑了一下,眼波掠过庄容,似有温柔浮现,“要见个朋友,早先就约好了的,去酒楼谈事儿,不会饿着的。”
庄文知道他一直忙着保行的事儿,却没想到他居然在州府也有应酬。
不过想到简哥儿这一年多来的努力和成长,如今做事越发得心应手,心下也了然,笑说:“那行,去吧,春寒料峭,多穿件棉坎肩。”
白行简依言换了件衣裳,和周梅也打了个招呼,出门去了。
庄容吃了午饭,便去书房把接下来几天要做的事儿合计了,一件件交代了李丙去办,接着自己也出了门。
不一会儿,院外传来一阵乱糟糟的声音,庄文和周梅循声走出去,看到管家指挥着几个汉子,把各色各样的盆栽树苗往院子里搬。
“桃树、樱桃树、无花果树,还有那些叫不出名字的树苗……天,容儿这是要做什么?”周梅喃喃,“这也太多了……”
她想起内院一侧有一大块开辟出的空地,难道是要在那里种花草树木?
庄文本就是个喜爱附庸风雅的文人,早年过着苦日子,整日为生计奔波,哪有侍弄花草的闲情,如今却闲了,看到庄容的一番心思,他了然笑笑,“初来乍到,只觉得这宅子看起来过于简单,我以为容儿喜欢朴素淡雅,却原来是起了这番心思,这是怕咱们无聊,想让咱们自己动手布置自己的家园,夫人,咱们接下来可有得忙了。”
周梅摇头笑起来,“这孩子,有心了。”
她早年在秦府跟园艺师学了一手侍弄花草的本事,此时捡起来,居然也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而此时的庄容,正坐在一间酒楼的包间里,她雪白的俏脸沉静,嘴角轻勾着,浑身透露出一股笃定从容的气息。
年纪不大,却无端给人不怒自威的庄严感,颇有名门闺秀的风范。
对面是个三十多岁的精瘦男子,初时他只觉得面前的小姑娘有种不符合年纪的早熟,想到这人是自己接下来的东家,不由得对她暗暗刮目相看。
在与庄容交谈一炷香左右,他心中已开始惊涛骇浪,彻底被她的谈吐折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