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回门,会亲,再有满月归省。一场大婚,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月才算完事。
燕王府还好,全程下人安排,主子倒是一点不辛苦。平原侯府就不行了,程少牧离开青阳,婚事乃是程太太一手『操』办,这番『操』劳下来,着实辛苦。
“太太喝碗参汤吧。”周喜家的把汤碗奉上。
程太太坐全身无力歪在大引枕上,勉强接过参汤,却没顾上喝,道:“把元娘的望月阁封起来,不管她什么时候回来小住,都给她留着。”
姑娘出阁满月,回娘家小住是规矩。
程元娘住了三天,今天回王府。燕王府的大总管来接的,并不见世子韩骁。
这门亲事,不管她怎么想的,女儿嫁过去了,只能希望她过的好了。
“我己经吩咐下去了,辛苦这些天了,太太也该歇歇了。”周喜家的笑着说,“看大姑『奶』『奶』那个欢喜模样,太太也终于能放心了。”
程元娘对韩骁满意极了,这三天,可谓是赞不绝口。
虽然她没有看出来韩骁对程元娘的爱意,但程元娘对亲事满意,总是一件高兴的事。
“唉,只希望世子爷能看在她一片真心的份上,不会太错待她。”程太太叹气说着。
知女莫若母,她以前没想过让程元娘高嫁,也是觉得,不管是容貌还是智商,她都不合适。
挑个家境不错的,男方愿意真心待她的,在平原侯府的关照下,幸福快乐的生活,这才是她为元娘规划的人生。
“大姑『奶』『奶』肯定是有福气的。”周喜家的说着,又劝程太太,“太太再不喝,参汤都要凉了。”
“幸好有你,不然真要累死我了。”程太太说着,这才把参汤喝了。
周喜家的接过碗,转身放到旁边桌子上。
程太太看着她,有几分欲言又止,燕王府情况复杂,她一直希望周喜家的能陪嫁过去,照顾程元娘。
但不等她开口,周喜家的先向她告了假。
她大儿子今年成亲,希望忙完程元娘的婚事后,她能放放假,回家料理儿子婚事。
儿子婚事是真的,周喜家的不想去燕王府也是真的。
本人不愿意,也是无可奈何了。
“说起来,这些天陶氏可还老实?”程太太问着。
周喜家的道:“昨天我去看过,倒也老实。”
程少牧并没有休妻,陶氏依然是平原侯府的世子夫人。关柴房不合适,后来就关到了后罩楼,给吃给喝并没有太难为她。
程元娘大婚那些天,怕她闹事,一直盯的很紧。
也不知道该说陶氏是真傻,还是装糊涂,现在倒是真老实了。昨天她去了后罩楼,陶氏还一直跟她认错。
“现在倒是老实了。”程太太冷笑说着,“晚了,平原侯府不能留她。还是你说的对,早该把她休了,也就没有后来的……”
话没说下去,程太太只觉得心头憋气。
要是陶氏没有私自发卖了沈秀,程少牧也就不会……
“太太……”周喜家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想劝都不知从何劝起。
程少牧就那么走了,亲妹妹的婚事也不管,只为了沈秀。
要是当初程太太能稍微松松口,对沈秀好一点,而不是总想着赶她走,结果也不至于如此。
陶氏是诱因,但根源确实在程太太。
“我也想明白了,既然少牧铁了心要沈秀,等他把人带回来,我就不管了。”程太太说着。
周喜家的顿时松了口气,要是程太太早这么想,母子俩也不用闹成这样。道:“大爷也只是一时生气,等他回来了,自然也就明白了。”
“唉,一个丫头,我也是何必呢。”程太太说着。
周喜家的想了想,有几分欲言又止道:“沈家大爷那里……”
沈越的身份确实没问题,而且就是汇丰船行的东家。虽然商户身份低下,但是竟然能从沈家的大逃杀中讨得『性』命,并且挣下这般家业的,绝不是一般人。
上回沈越主动上门来,却闹的不欢而散,她心中就有些不安。
现在程元娘出嫁,借着这个机会,发张请贴,也可以缓合关系,奈何程太太完全不听。
“他就是能逃出升天,一个商户能怎么样。”程太太不耐烦说着,“沈家的事,当年闹那么大,平原侯府没被波及算是运气好了,我何必去自惹麻烦。”
与入了官奴籍,正常手续赎出来的沈秀不同。
沈越的来路太诡异,反正她与沈家本就没有感情,现在更为了平原侯府,更不可能与沈越来往。
“但是……”周喜家的想劝程太太,但也想不到合理的说词。
沈越的来路确实诡异,与他接触太多,是福是祸确实不好说。
“唉,不管怎么说,元娘风光出嫁,我也了了一件大事。”程太太说着,“总把陶氏留在家里,也不是办法。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年前把她打发走吧。嫁妆拉走,聘礼也让她拿去,早点打发她走吧。”
一般来说,男女解除婚姻关系,嫁妆女方肯定要拉走,聘礼却是要留下的。
虽然陶氏实在不是贤妻,平原侯府接受无能。但不管是和离还是休妻,女子总要吃亏些,陶家也没钱,那就把聘礼当补偿,相信陶家也不会再有意见。
因为程二娘之事,程家的名声不好。要是能用银子摆平陶家,她也愿意出钱。
周喜家的也觉得这样更妥当些,道:“那我一会过去,亲自跟大『奶』『奶』说清楚。”
“不用你去了,跟陶氏说话,也是缠嘴累人。这些天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程太太说着,又道:“早先就允了你,回家好好『操』办儿子的婚事,这些天就不用过来了。”
“谢太太。”周喜家的说着,脸上也有几分喜『色』。
她确实累了,她也知道程太太想让她去燕王府照看程元娘,只是……
转眼她也四十几岁了,只想在熟悉的环境中养老,实在没有力气再去燕王府。
“去吧。”程太太说着,“我也要歇着了。”
“是。”周喜家的转身离去。
周喜家的径自回家,程太太另派婆子去了后罩楼。也不用迂回什么,直说来意。
不管是休妻还是和离,平原侯府不要她了,嫁妆带走,聘礼拿走,年前走人。
“我不走,我为什么要走啊……”陶氏顿时放声大哭。
她虽然是被陶太太宠坏了的,刚进门时总以为程家为了名声,怎么都不会休妻的。
没想到平原侯府真的要休妻了,她哪里愿意。
她再傻也知道,先不说被休弃的『妇』人下场有多惨。就是没有这一出,她也不可能找到比程家更好的亲事。
现下又要被休回去了,下场之凄惨,她都不敢想。
“只怕由不得你了。”婆子冷声说着,懒得跟陶氏费话,转身就想走。
和离也好,休妻也好,都是要跟陶家商议的,陶氏的意见没有任何意见。
通知到位就好,谁管你哭还是闹。
“那就抬我的尸体走吧,我现在就死给你们。”陶氏撒泼闹着,拿起绳子就往梁上扔,做出一副要上吊的模样。
婆子哪里会闹她这个,看都不看一眼,转身走了。
“我这就去死,这就去死……”陶氏持续喊着,只是无人理会。
陶氏虽然被打发到了后罩楼,周喜家的还是安排了两个婆子侍侯她。
传话的婆子走了,侍侯她的婆子见状,更是懒得理会。
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得对吃这一套的人使,像她们这种老婆子见都见多了,哪里会理会。
果然,所有人都走了,陶氏自己嚎了一会,见实在没有人,也不再哭闹。
被休回陶家虽然下场凄惨,但她没想过去死。好死不如赖活着,还是活着好。
如此折腾到下午,外出的婆子回来了,又带来一个眼生的婆子,对陶氏道:“陶太太派她来见你,你们有话快说。”
陶氏婆子陪着笑脸上前,塞了五钱银子,道:“就几句话,劳烦姐姐了。”
婆子转身离开。
陶氏脸上却是带着几分疑『惑』,道:“你不是陶家人吧。”
陶家下人不多,她都认得,这个婆子,她以前并未见过。
“我的小姐啊,我是刚进陶家的,你不认得我。”婆子说着,神情显得十分激动,“姑娘是不知道,程家人是有多恶,太太几次派人来看您,被赶出去了。我这回进来是偷偷买通了看门的,又是新来的眼生,才能进来的。”
陶氏向来没什么智商,而且正如眼前婆子所说,她被关后罩楼这么久了,确实没见过陶家人。
陶太太向来视她如掌上明珠,不可能这么冷漠,道:“母亲派你来,是要跟我说什么。”
“程家要休了您。”婆子满脸担忧的说着。
陶氏脸『色』黯然,道:“我己经知道了。”
“那小姐打算做以待毙吗?”婆子说着,“程家这般狠毒,先是把您的岁数拖大,现在又无故休妻,这口气如何咽的下去。”
陶氏哭道:“我,我能怎么办啊,程家肯定就不理我。”
但凡她会的手段,她都使上了,但连婆子都理她,她又能怎么样。
婆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小纸包,道:“太太派我来,就是为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