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秀并没有久留,沈越病着还要处理事情,她帮不上忙,留下来反而是麻烦。
她不是麻烦,韩骁是麻烦。
许多事情,相信沈越不会乐意韩骁知道。
管事送两人出门走了,沈越便挣扎着起身写信,沈镜这才长长舒口气。
“果然是亲兄妹。”沈镜说着,“秀小姐劝的,你就听了。”
沈越笑着道:“你这口吻,倒像是在吃醋。”
这与血缘无关,而是同情心理。
许多心结,没有共同的经历根本就无法理解。
沈镜了解他,但对于他的过去,也只是了解而己。并不像沈秀那样,与他同样经历了。
“怎么会。”沈镜说着:“你能不作死作活,我就放心了。”
沈越的『性』格,真的糟糕到无话可说。
许多时候真是恨不得打他一顿,奈何沈越又不经打。
沈越正写信的手顿了一下,很快道:“其实,你没必要跟随我,可以离开。”
“哈~~大老板这是嫌我侍侯的不够好,要赶我走吗。”沈镜笑着说,“那你恐怕要失望了,这么好的金主,打着灯笼也找不着,我一定不会走。”
沈越道:“我给你汇丰船行的股份,若是现在便现,就是以后汇丰船行倒了,也够你吃花一辈子了。”
“你这口气,是要铁了心赶我走?”沈镜语气微挑。
沈越没有回答沈镜,落笔却是越来越快,书信很快写好。
晒干之后,沈越亲自封好,交给沈镜道:“我希望你亲自跑一趟。”
沈镜眉头顿时皱了起来,道:“往京城送信,一直有靠的住的人,为何让我去?”
一直以来,他都是紧跟在沈越身边,从来不曾离开过。
因为在他看来,没什么事情比沈越的安全更重要。
“我在青阳很安全,没人会要我的命。”沈越说着,“信上我只是例行问侯几句,并没有说什么事,需要你亲口说。”
沈镜直接道:“我不去。”
“由不得你。”沈越说着,“老实去送信。”
“我不去!”沈镜声音大了起来,道:“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让你非得支开我不可。”
这些多年来,沈越养这么多人,不管多重要的事情,总能办的妥当。
现在就因为一封信,就想让他离开,根本就是借口。
“你……咳,咳,咳……”沈越刚开口,又咳了起来。
沈镜吓了一跳,马上道:“你就别闹了,我这就派人去送信。”
说着,沈镜抢了信就跑。
沈越看着他的背影,不禁轻叹口气。
他是需要沈镜,但是沈镜这样跟着他,真的有未来吗?
他这辈子对不起的人太多,但他不想对不起沈镜。
“唉……”
与此同时,沈秀与韩骁回到燕王府。
韩骁并没有去前院办公,而是跟着沈秀一起回了平湖秋月。
丫头们上前侍侯着两个主子更衣,沈秀道:“快到晚饭时间了,世子爷留下来吃饭吗。”
“你想我留下吗?”韩骁笑着问。
温柔的沈秀,体贴的沈秀,却最会隐藏自己的心思。
与沈越的傲慢任『性』一样,这对兄妹都善于用特质来掩示。
沈秀道:“世子爷若是愿意留下,我自然是欢喜的。”
“那我就留下了。”韩骁笑着说。
沈秀马上吩咐婆子通知厨房,又特别叮嘱多做几个韩骁喜欢的菜。
“你真是细心,我喜欢什么,你都知道。”韩骁说着。
沈秀笑着道:“妾身份内之事。”
这是实话,主子的喜好,本就是份内的工作。连基本工作内容都不知道,她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一时间两人更衣完毕,沈秀亲自奉茶给韩骁,又道:“院子里空气好,比屋里坐着舒服些,世子爷要到外头坐坐吗?”
“说起来,我好像还没带你逛过昆明湖。”韩骁突然说着。
昆明湖是后花园最大的人工湖,占地百亩,乃是第一代燕王爷,发动民众与卫所军官,一起挖出来的,耗时五年之久。
是燕王府最大的人工景点,每到春暖花开时,泛舟游湖乃是第一乐事。
沈秀笑着道:“世子爷公事繁忙,自己只怕都没玩过。”
这是实话,韩骁确实很忙。虽然每晚歇到她这里,却也只限于睡觉。
晚上来了,天亮早了,睡眠都未必充足,更何况游玩了。
“难得今天有时间,吩咐管事备船,我们去玩玩。”韩骁说着,站起身来。
沈秀虽然意外,却不会扫韩骁的兴致,笑着道:“好啊,早听说过昆明湖的风光。在岸边看了许久,还没到湖上玩过。”
游湖什么的虽然很好玩,但她向来不喜欢麻烦。而且人在湖上,万一出点意外,她可是旱鸭子。
“你啊,我是没时间玩,你该好好玩才是。”韩骁说着。
太过于谨慎懂事的沈秀,总是让他心疼。
“现在有世子爷相陪,我正可以玩个尽幸。”沈秀笑着说,“对了,晚饭也顺道在船上吃吧,玩了就玩久些。”
韩骁笑着道:“难得你高兴,我奉陪。”
刚刚脱了外衣,两人也懒得再穿,只是湖上风大,便披上了披风。
出了平湖秋月就是昆明湖,为了主子们玩乐方便,湖边总是停靠着船只和画舫。
现在是世子爷携侧妃游湖,老道的船家早就在船上等着。
两人上了最大的船,两层楼高,船舱宽敞而华丽,处处充满了土豪风格。以至于沈秀上船时都愣了一下,如此豪华的船只,她还以为是哪个暴发户的。
“据说这艘大船是第一代燕王爷修的,他老人家十分喜欢。”韩骁说着。
第一代燕王活的太久,年轻的时候审美就很农家乐风格,各种『色』彩十足。
人到老年之后,画风越发不稳定,像这种修装风格就是他的大爱。
“呃,如此富丽堂皇,很好呢。”沈秀说着,十分言不由衷。
韩骁笑着道:“还能说出这样的赞美词语,果然厉害。”
说笑间两人坐下来,跟随上船的丫头,开始摆茶水果盘。
稍等片刻,大船缓缓前行,轻风吹了进来,带着湖水的气息,沈秀不禁长长吁口气。
“看到你这么高兴,我也放心了。”韩骁说着,他原本就是担心沈秀担忧,才会提议游船,“兄长的病症,没有大碍吧。”
沈秀道:“兄长自会往京城写信,不会有事。”
虽然事隔多年,但太医院的大夫开『药』,都会留下底单。
就是御『药』房没有,这样的名医自己也会留底单。
实在找不着『药』方,也可以再派人来治医,以前能治好,现在也是可以的。
“你跟兄长说了什么,没见你们说多久,你竟然把他说动了。”韩骁说着。
他确实有些意外,沈越的任『性』,他是知道的。
连沈镜都那般跳脚,沈秀三两句话能说动沈越,他真有点好奇。
沈秀微微垂眸,道:“我与兄长自幼交好,又在青阳重逢,实乃万幸。别人的话,他也许不会听,我的话他总是能听进去的。他若是真有个好歹来,我……”
“你还有我。”韩骁说着,伸手握住沈秀的手。
沈秀微微一颤,韩骁的手很大,也很热,让她觉得很安心。
“我今天看到笑哥儿了,『奶』妈一直说他很乖。”韩骁突然说着。
乖乖的孩子,听起来好像很可爱。但是小孩子哪有不哭闹的,哭闹任『性』才是本『性』。
太过于乖巧,有时候是因为大人的冷漠。
当然,这时候的笑哥儿什么都不懂,却己经本能的如此。
回想上次,沈秀抱养笑哥儿时脸上的表情,虽然在笑,虽然高兴于母子相见,神情却是悲伤的。
母子天『性』,沈秀不可能不爱这个孩子,只是……没办法爱。
“他一直很乖。”沈秀说着,笑着的脸上却有几分淡淡的悲伤。
韩骁再次道:“你可以把他抱过来养。”
“世子爷……”沈秀微微惊讶,不是惊讶于韩骁的提议。
而是韩骁竟然再次提起这个,被她拒绝过的提议,在她的印象里,韩骁不是这么啰嗦的人。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韩骁说着。
其实他有些后悔了,把沈笑留在汇丰船行,是个理智又各方周全的决定。
但这个周全,只是周全了别人。唯一没有照顾到的是沈秀的心情,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说舍下就舍下了,沈秀到底是用什么心情做下的决定。
太过于理智,会把人『逼』疯。
“妾身……”沈秀想说什么,突然话音一转,轻声道:“韩,呃,骁。”
连名叫太奇怪,只叫骁,虽然亲密,但依然觉得奇怪。
或许,因为他们还不相爱吧,就如此亲密,反而觉得怪异。
“多叫几声,我喜欢听。”韩骁说着,把沈秀的手握的更紧。
沈秀的脸猛的红了起来,头低了下来,道:“世子爷,下人们都在呢。”
“害羞了。”韩骁笑着说,“那就晚上叫。”
沈秀的脸更红了,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的好姐妹李璎珞的丈夫中了状元。”韩骁说着。
沈秀微微一怔,心中各种念头浮现,道:“嗯,我己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