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眼看着热了起来,沈秀怀着孕,屋子里不能用冰。
幸好所住的正房地势好,不远处就是荷花池,冬暖夏凉。前后窗户打开,轻风吹进来时,可谓是阵阵凉意。
“也不知道池塘里荷花开了没有。”沈秀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
郡王府的府邸并不大,花园自然也不大。但池塘的面积却不小,正值荷花盛开时,若是全开了,肯定很好看。
音儿笑着道:“全开了,正好今天天气也凉爽,不如我扶着侧妃却看看?”
这些天来,沈秀虽然没有说过什么,也一直安心养胎。
但话明显少了许多,大部分时间里,她都是自己闷着。
过份的沉默,让她和王总管都有些担心。连萧学医都说过,虽然安胎要静养,但稍微走几步也是可以的。
花园散散心,看看荷花,也许能让沈秀的烦燥减少许多。
“也好,总是屋里坐着。”沈秀说着站起身来,有几分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回信来了没有。”
算算时间,信应该到开阳了。
若是沈越马上回复,马上送出,这几天应该能到。
“世子爷说了,万事有他呢,侧妃何必多『操』心呢。”音儿笑着说。
沈秀轻笑着道:“也是,我总是喜欢多『操』心。”
“这些天来,世子爷总是担心委屈了侧妃,时时派人送东西来。不等侧妃生下哥儿,这屋子只怕要被世子爷送的东西填满了。”音儿笑着说。
虽然这些话是哄沈秀开心,但也是事实。
燕王府彻查,平湖秋月也暂时封闭,虽然东西也能带出来,但要一番盘查后才可以。
如此麻烦折腾,尤其是日用东西本就不贵重。索『性』全部重新置办了,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是啊,世子爷待我很好。”沈秀笑着说,唇角带着一丝温柔甜蜜。
以前沈越在时,她总觉得韩骁娶她,是为了达成一定的目的。
沈越到底想做什么,她虽然不太清楚。但是沈越不会安于当个商贾,哪怕是首富都不行。
现在沈越走了,带着他所有的想法与谋算。韩骁依然能如此待她,她相信这份真心。
“就是,等侧妃生下哥儿……”音儿笑着,停了一下才道:“后福大着呢。”
现在燕王府撕成这样,不管这回巫蛊之事查的如何。程元娘这个世子妃,估计都当到头了。
就是一时半会废不了,也是早晚的事。
到那时候,沈秀有宠爱,又有儿子,扶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以后的事情再说吧。”沈秀说着,又叮嘱音儿,“虽然这里不是王府,身边也没有旁人,但这些话还是不要说的好。”
进入燕王府这么久,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程元娘和吴氏都是正室,但能不能活下来,都要看命了。
名份什么的,再是重要,命都没有了,也都不重要了。
“是,奴婢记下了。”音儿赶紧说着。
从正房后院出去就是后花园,因为面积的广积,几乎是一览无余。
音儿本欲上前扶着,沈秀却没有让。
她还没有弱成这样,这么几步路是没问题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突然一句,是苏怀玉的声音。
沈秀不自觉得停下脚步,只见凉亭里,苏怀玉正与一个中年男子说话。
身材高大魁梧,五官端正,肤『色』却是呈现一股不正常的苍白。
虽然第一次见到真人,沈秀也猜到了,应该是沈星楼。
同样都姓沈,她一直觉得沈星楼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来哪里听过。
现在见到真人,她不禁细细打量起来。
好像真的在哪里见过?
“就我话里的意思,你不适合修练天心决。”沈星楼说着,目光直视着苏怀玉,好像在评估物品一般。
苏怀玉快要气炸了,道:“我练了二十年,你张口就说我不合适。我不合适,难道你合适练?”
出狱之后,因为话多的关系,沈星楼说话不再断断续续。
只是说话的口气,却更加可恶,惹人厌。
尤其是这种高高在上的评估态度,看着她好想打人。
“天心决对我来说太低微了。”沈星楼实话实说,“我看不上。”
苏怀玉无奈之极,却气虚的道:“我信不信,我现在就用天心决打死你!”
“你打不过我。”沈星楼再次实话实说。
“啊,啊!!”苏怀玉抱头尖叫,“我要疯了。”
沈星楼道:“教给你这套武功的师傅没有告诉你吗?不过,他派你去给我讲佛经,就是希望你通过研读佛经,压制体力的阴毒之气。”
事实证明这一招确实有效,天心决练久了会改命人的心『性』。
辅以佛经纠正,确实有一定的作用。只是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再练了。
“啊?”苏怀玉多少一愣。
沈星楼道:“放弃这套武功,我来教你,会让你体会完全不同的境界。”
“不需要。”苏怀玉说着,转身就要走。
沈星楼道:“连有人来了,都查察不到,你退步的很明显。不过也无所谓,跟在我身边,不管哪里都安全。”
说着,沈星楼的目光看向沈秀。
过份苍白的脸,越发趁着他的眼眸漆黑如夜。看似平静的目光,仿佛带着无尽的黑暗。
沈秀心中一惊,脸上却是笑意不减,笑着道:“原来苏大人和沈大人在。”
据王总管所说,苏怀玉与沈星楼正在恋爱中,两人成不成不知道,徐逐是肯定没戏了。
现在见到沈星楼了,沈秀相信这句话。徐逐是不错,但比不了沈星楼。
有种男人,天生就是与众不同的。
沈越是,韩骁是,沈星楼也是。
“原来是你啊。”苏怀玉说着,多少松了口气。
快步走到沈秀身边,跟沈秀寒暄起来,道:“我听下人说,你一直在安胎,就没去打扰。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挺好的,让苏大人担心了。”沈秀笑着说,又看见沈星楼,道:“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沈大人。”
沈星楼看看沈秀,道:“不是第一次。”
“啊?”
“噫?”
沈秀和苏怀玉皆是一惊,苏怀玉好奇问:“你什么时候见过她?”
“我与大人……”沈秀问着。
她确实觉得沈星楼眼熟,但着实想不起来。
沈星楼打量着沈秀,好一会才道:“我姓沈。”
“我知道你姓沈啊,姓沈的人这么多。”苏怀玉说着。
沈星楼看一眼苏怀玉,眼中带着嫌弃,又看向沈秀道:“你很像你母亲,你兄长很像祖父。”
他离开时,沈秀还很小。若是长成别的样子,他估计还不认得。
但沈秀太像她母亲凤鸣,几乎可以一眼辩认。
沈秀顿时怔在当场,声音中带着撕哑,道:“你,你是……”
同样姓沈,又对沈家的事情知道这么清楚,绝对是她的亲人。
“己经没有意义了,早在很多年前,我就离开沈家。”沈星楼说着,向来平静高傲的声音中似乎透着一丝伤感,“沈家也己经不在了。”
沈秀道:“就因为不在了,难得的亲人……”
“我说过,没有意义。”沈星楼话完,转身离开时,又对苏怀玉道:“一会到练功房找我。”
“我才不会去。”苏怀玉怒气冲冲说着。
沈秀急切追问着:“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唯一的兄长不在身边,还有一个亲友在,会让她安心许多。
沈星楼并不理会,大步离开。
“大人……”沈秀喊着。
苏怀玉拦住她,道:“你不用喊了,这个人……你喊了也没有用。”
沈星楼的个『性』,她多少了解一些。
说出来的话,就是板上的钉,一句虚的没有。
他说了没意义,就表示不想相认,再追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但是,他特意说出来,应该是有相认的意思。”沈秀说着。
若是真无意义,不说不就好了。特意说出来,应该还是在意这份血缘的。
苏怀玉道:“这种人呢,说好一点就是耿直不说谎,难听一点就是自我为中心。”
沈星楼虽然说话极不好听,但是他从来不说谎,也从来不会特意隐瞒。
确实有血缘关系,这是事实那就说出来。
但是他没有把这份血缘关系当回事,也是事实,就一起说出来。
至于听到的人是什么感想,皆于他无关。
“这,我……”沈秀又是一怔。
苏怀玉却是把声音压低了,道:“沈家乃是名门大户,他会离开多半有些原因。而且他这个人,唉,你还是不要跟他扯上关系比较好。”
她翻阅过沈星楼的卷宗,后来也亲口问过他,为什么要犯下这么多血案。
其实,她当时怀疑沈星楼是被冤枉的。结果沈星楼告诉她,是为了寻找杀人的感觉。
他之所以会被关这些年,不是因为走不了,而是想压制自己的杀『性』。
少年时杀的人太多,更甚至于失手弑父。有种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觉,所以才决定在牢里呆这些年。
这样一个危险人物,亲爹都杀了,估计也不会管沈秀的死活。
生死人命,在沈星楼眼里,实在太轻太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