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多了一个亲友,却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对方更不愿意相认。
沈秀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沈家乃是大族,族人极多,只是在京城的就有八房之多,祖籍的亲友更多了,她都不知道有多少房人。
每年除夕家宴,只是男人就坐了十几桌,五间大花厅坐的满满当当。
沈星楼……
若是没有改名,星字辈的,应该是她堂叔。
“侧妃,沈家己经……沈大人不愿意相认,也在理情之中。”音儿欲言又止说着。
沈家己经抄家灭族,以当时沈家的罪名,沈星楼也该在杀头之列。
因为一直在坐牢中,才逃过了死劫。现在好不容易得到自由了,却又要与灭门的沈家扯上关系。
若是被人举报,认真追究起来,就算不杀头,也会被划为官奴籍。而用了“借尸还魂”之法的沈秀,也会有麻烦。
从利益角度考虑,与沈秀相认,并不划算。
“我明白你的意思。”沈秀说着,“但是沈大人……”似乎在意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单纯的不与沈家人扯上关系。
据苏怀玉所说,他是少年离家,应该是与家中有矛盾。
沈星楼既知母亲的样貌,又说沈越长相像祖父。那肯定是京城八房中的某一房,在老家的亲友,不可能知道的这么仔细。
若是京城的亲友,那就是相当近的血亲了。
京城亲友中,与家人矛盾大到离家出走地步的,她多少也该听说过才对。
沈家这样的清贵世家,若是真出逆子,外头人也许不知道,家里肯定会当成经典案例说的。
“这亲友,有心即可,何必非得置于面上。”音儿笑着说,“沈大人既然说出来了,心里应该也有照看侧妃的意思。只要他有心,认不认也都一样的。”
沈秀不禁苦笑,问题就是,沈星楼并不无这个心思。
血缘并不重要,亲友更不重要。
这是沈星楼表现出来的信息。
晚上韩骁回来,沈秀不禁说起此事,有几分感叹的道:“没想到,沈大人竟然是我堂叔。”
“这……”韩骁也十分意外,好一会才道:“这真是想不到,不过沈大人都这么说,你不用放在心上。”
沈秀听韩骁话里有异,不禁道:“世子爷的意思,我不与沈大人相认是最好的?”
就像苏怀玉跟她说的,不要跟沈星楼扯上关系才好。
杀人无数什么的,在她看来,并不是重要理由。
“杀母弑父之人,不会讲亲情的。”韩骁直接说着。
“什么?”沈秀怔在当场。
杀母弑父?这,这,这怎么可能……
若是沈家出了这样的逆子,肯定是……死死瞒住,不让任何人知道。
若是传扬开来,沈家的名声家风就完了。祖父甚于还会被政敌参奏。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家中出这样的逆子,如何能成为天下人的表率。
“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我告知你,是希望你心里有数,不要胡思『乱』想。”韩骁说着。
沈星楼就好像一柄双刃剑,要是用不好,连他都会被捅死。
但若是不用,实在可惜。
他现在很能理解,当初擒住沈星楼后,只关不杀的心情。
如此奇才,杀之可惜。但如此凶悍,更是驾驭不住。
“原来如此。”沈秀说着,“我知道了,以后再不会提起此事。”
韩骁不禁拉住她的手,道:“我会保护你的,你不需要其他亲友。”
沈家己经不在了,绝大多数亲友也己经在那些浩劫中死去。
沈秀希望还能遇上活着的,心情可以理解,但现实是真的没有。强行认亲,只会给自己惹来危险和麻烦。
“嗯。”沈秀轻声应着。
一夜无话,天刚亮韩骁就匆匆走了。沈秀醒了,却没有起来。
她己有身孕,晚上并不能侍侯。韩骁几乎是天天过来,这让她安心许多。
不管什么时候,女人都希望自己的男人能天天守在自己身边。
她怀着孕,安胎的时候,更加需要。
早上补了一觉,睡到快午饭时才醒。沈星楼的事彻底不想,沈秀却有几分好奇。
沈家那样的家风,就算是庶出,被嫡母欺负。
但做到杀母弑父的地步,总觉是很不可思议。
“侧妃,开阳的信到了。”王总管匆匆进门,手里拿着刚刚送到的信。
沈秀正在梳洗中,连忙挥手让侍侯的小丫头退下,道:“信给我。”
王总管连忙把信奉给沈秀,沈秀接过来,细细读起。
内容并不多,沈越说话都不唠叨,写信更是言简意赅。
不想她伤心,他才没有提起。据他所知,母亲己经过世。在父亲被处斩后,母亲上吊自尽,是凤家人收的尸,葬在凤家家庙后头。
不过当时的情况混『乱』,在加上他的消息来源也不是十分准确。
这种消息更无法求证,若是母亲真的没死,求证反而害她的『性』命。
若是程少牧真的一口咬定见过母亲,那就努力打听消息。同时他也会派出人马,彻查从青阳到京城那条路,希望能线索。
信的最后,又说起笑哥儿。笑哥很好很乖,让她不用担心。等韩骁成了燕王府,他会把笑哥儿送回来。
“上吊……”
沈秀喃喃自语说着,心情说不出的沉重。
连什么时候死,怎么死的,最后如何安葬都如此清楚。沈越的消息,多少有些准确的。
心中燃起的希望,不禁破灭许多。
理智分析,上吊『自杀』才是女眷最好的选择。与其活着受侮,不如死去。
“侧妃……”音儿接过几乎要掉地上的信。
沈秀道:“把信收好,继续梳头吧。”
“是。”音儿应着,却不敢言语。
沈秀足足沉默了一天,直到晚上,并没有等来韩骁,而是传话的小太监。
韩骁今天事情太多,不能回来,让沈秀早点休息。
“我知道了,劳烦小大人了。”沈秀笑着说,示意音儿打赏。
在燕王府时,韩骁就是如此,不来也会派人传话,免得他等。
现在她搬到郡王府了,依然如此,她也十分高兴。
音儿从里间拿出一锭银子,笑着道:“大晚上的,辛苦了。”
“多谢侧妃。”小太监接了银子,欢天喜地走了。
骑马回到燕王府,小太监进外书房回话。因为后院彻查,韩骁索『性』搬到前书房起居。
里头两间当起居室,外头三间依然是办公处。一应使唤的都是小太监,十分方便。
“回禀世子,奴才己经把话带到。”小太监说着,“侧妃叮嘱您晚上早些休息。”
其实他有些不明白,传话这种小事,吩咐下去就好了。
韩骁却要求他们传话之后,一定要回报。
“嗯。”韩骁眼晴依然看着公文,“退下吧。”
“是,奴才告退。”小太监说着,转身退下。
韩骁继续翻看着公文,公务并不会因为程王妃的折腾而减少。只是他会变得更累些,府里的事要处理,府外的事依然要处理。
程王妃的意图,他很清楚,要借着巫蛊之事,至少整倒吴氏。
吴氏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但吴家是他重整海军的一个关键。与沈越谈崩,人也回了开阳,现在对海上事务最了解的就是吴起。
吴起是不如沈越,但是做为一个常年与海运,海盗,船只打交道的成功大商人,他的意见很重要。
“世子爷,参汤来了。”小太监压着声音说着,把参汤放到桌子上。
这是韩骁的吩咐,总是忘记吃饭,就吩咐人按时送上来,提醒他吃。
“嗯。”韩骁正看到关键处,也无心理会,只是随口应着。
小太监看起来紧张极了,却也不敢作声,只是退到一边。
随口端起参汤喝了,韩骁把碗放到桌子上。小太监把碗收起,收到旁边后,却依然没有离开,只是站到旁边。
韩骁看公文看到半夜,直到睡意来了,才终于起身道:“歇了。”
起身站到里间,小太监赶紧跟上。
更衣梳洗,困倦之中,韩骁突然觉得有点不太对。
他屋里一向有熏香,但今天的味道,似乎格外香了些。
“世子爷抬抬手,我把您的内衣解下来。”小太监说着,声音哪里还有刚才的嘶哑,更带着一股娇媚。
说话间,小太监的手『摸』到韩骁,更是五指柔软,不带着一丝男『性』的粗糙。
韩骁立时警觉,几乎是瞬间动手,抬手一个耳光把“小太监”打倒在地,怒声道:“来人,有刺客。”
有刺客三个字,让前院的灯瞬间亮了起来。
侍卫直冲内房,几乎把内房站满了。
被打的全脸血的“小太监”吓得哆嗦起来,道:“世子爷,奴婢不是刺客。奴婢是奉侧妃之命,特来侍侯世子爷的。”
所谓富贵险中求,若是能成功爬床,一举得男,她就再也不是奴婢了。
本以为失败了,最多也就是打一顿而己。男人对于送上门的女子,多少会有几分宽容的。
但若是被当成刺客,那就不止是自己倒霉。根本就是全家老小都要死。
“无传唤不得进门,私闯就是刺客。”韩骁脸『色』铁青,“拉下去细细审问,可还有同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