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提瓦特世界,一切生灵历经时间的冲刷都躲避不了磨损的命运,而终会腐朽的生命的光明归途是回归构筑世界的基础 ——被称作地脉的概念网络中实现生生不息的循环。
这也是荧口中:“与其活得毫无尊严,还不如早日回到循环之中。”循环的意思。
天理向纯血坎瑞亚人降下的不死诅咒,实质上就是剥夺了他们身为提瓦特生灵的一员该拥有的最最基本的权利。
纯血坎瑞亚人被强制阻隔在循环之外,虽然生命不会结束,但肉体和灵魂却会持续不断的遭受磨损,相当于眼睁睁看着自己慢慢化作一具腐朽的活尸,永远无法解脱,永远无法安息。
嗯...这么一看,清秋想出“蜕皮”这一方法的含金量还在提升。
梧桐默默心想。毫不心虚的又添了一句。嗯,她本人的含金量也在同步直线上涨。
回归正题。
刚刚深渊使徒所说的净化装置,就是他们先前在遗迹里看到的,水池下面没一点儿审美的的东西。依靠那个装置,可以将池水的能力提升十倍百倍...
怎么说呢,十分粗暴,简陋。
追了这么久的深渊使徒终于是彻底干掉了。戴因斯雷布看着化为黑灰湮灭在空气里的尸体残骸,蹙眉。
也没功夫闲聊了,深渊教团的装置正在启动,现在赶去摧毁还来得及。
飞比跑快,温迪诚不欺她。
担任了好几次交通工具的黑蛇以两点之间线段最短原理,熟练将四人送到遗迹顶层中心的房间。但由于速度太快惯性太大,除开在空中自由飞行的派蒙,三人在落地时都不可避免狼狈的打了个趔趄。
尤其是正在遭受净化的戴因。
提升池水净化能力的装置在他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就已经进行到了最后阶段,原本在装置上安放的小菱块,直直的撞向上方的池水顶端。一阵强风冲击伴随着不久前才遇到过和闪光弹一样的二次强光。
戴因捂着头,单膝跪在地上十分痛苦的弓起背。
吃一堑长一智,梧桐果断抬手挡住了刺眼的光,莫名有一种近距离看大日御舆的既视感。
真奇怪啊。
梧桐垂眸看着近在咫尺拼命想要站起身阻止的戴因,还有从空荡荡的遗迹内,四面八方传来的“怪物”哀嚎声。
净化,多么仁慈,带有拯救的词汇。发出的光芒,看上去也是纯净,温暖的。
却给这里的“怪物”们,带来了无法忍受,极度的痛苦。
魔物化的普通坎瑞亚国民,不仅四肢躯体会大范围异化,面部还会发生严重溃烂,出现令旁人不忍直视的骇人变化。
到底要发生怎样深刻的由“人”变为“怪物”。才会在终末期完成转变后,甚至连已经几乎丧失神智的受害者都本能地无法接受自己面容的变化。让残余不多智力的他们执着地选择以面具遮挡脸部。
就算面具破烂也要坚持戴在脸上。
自始至终不愿看到水中自己的倒影。
或许在桀骜的坎瑞亚人眼中,高天上的神明似乎就是这样,格外喜欢欣赏它眼中的蝼蚁在痛苦中自怨自艾,无力挣扎的模样。
那么它如愿了,这的确称得上是恶毒至极的诅咒。
梧桐收回视线。
真残酷啊。
但可惜,她说过了,她不擅长辜负期待与信任。若是有办法,提瓦特大陆上那么多丘丘人,她早开始救了。何必等到现在来渊下宫才施以援手。给予了希望最后却告知那是虚假的,简直太过人渣了。没有办法啊。她对于她的未来都自顾不暇,对“怪物们”产生怜悯与同情,是身为人类最基本的共情。
——可人本质还是利己动物。你不是救世主。你也不能当救世主。
从进入到渊下宫地下区域后,清秋就一直这么耳提面命,洗脑包式告诉她。
梧桐心情复杂,叹气。
“咔哒咔哒...”
听到由远及近传来的盔甲声,戴因艰难站起身,痛苦到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重叠而又摇晃的背影。
从透过指缝,直射入眼睛光芒里。
这个场景貌似在他们进入到这座遗迹后就出现了很多次。
哈夫丹。
仿佛是因为扛着坎瑞亚千万顷土地的重量,所以才会一步一步迈得艰难。守到如今,在这毫无容身之所的大地上,不是深渊的秘密,而是饱受折磨的“怪物”们最后的安眠。
哈夫丹吼叫着用尽最后力气,忍受极大的苦痛中冲出,以躯体挡住装置发射出的能量。
就像是在坎瑞亚灾变时,挡在坎瑞亚人民前。在堕落成黑蛇骑士,依旧挡在丘丘人面前一样。
而没了装置去扩大池水的净化能力,几乎是在下一瞬,戴因面带杀意,双腿发力,如一只发起进攻的黑豹。直冲向想再次驱动装置的深渊司铎。
“你在看哪里?机会难得,你总算能除掉我了,不是吗?”戴因斯雷布收紧掐着对方脖子的手,提起后一把掼倒,用力砸进墙里。
深渊司铎从喉咙里艰难发出声音:“...戴因斯雷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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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仇加旧恨,戴因斯雷布用以比平时更为残忍的手段,在深渊司铎的咒骂声中,和前来帮忙的空,一起将其变成了一具安静的尸体。
派蒙在戴因斯雷布冲上去跟那个坏家伙打架的时候,就看着梧桐蹲在这里研究。现在战斗结束,轻轻推了推挡在上面的哈夫丹,发现完全没有一点动静后,语气中尽是慌张:“怎么办,把那个深渊司铎解决了,装置却还是没有停下来...哈夫丹他...”
“以这边为源头去切断四边的供能装置果然太慢了。啧。本来还说,怎么也是曾经住过,让自己家保持些完整度,实在不行就让给这群丘丘人好了。现在看来,算了。你们站远一点。”梧桐背着身,抬起左手挥了挥,示意三人后退。在说完这番话后,右手触摸装置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露出尖牙似蛇似龙的印记。
紧接着从内蔓延出了一条条繁杂的黑色花纹,像无数条蛇紧贴着石壁一般,缠绕游动着,甚至从上到下延展到了地面上。
派蒙被这一掉san现象,膈应到浑身一激灵面色一白。戴因斯雷布和空则是一边后退,一边低头观察着地上的纹路。
黑色扭曲的字体,以眨眼间的速度,占据了以装置为圆心,整个凹陷下去的圆形区域。
梧桐起身,同时,从已经被拥挤着游动的字体花纹覆盖成全黑的地面里,也伸出了一双手。巨大的双手,指尖,手背处有几个不规则的缺口,粘稠的类似污泥的不明液体随重力留下,在缺口边缘拉出了细线。
双手十指交叉,梧桐抬手看了眼确实挡住了装置与池水,偏头躲开了差点滴落在自己脸上的粘稠液体,捞过哈夫丹垂在边上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深吸一口气。
在双手用力合十摧毁装置的前几秒,飞奔出这片即将变得面目全非的圆形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