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海希自然也对自己父亲的“双规”感到疑惑,虽然他相信自己的父亲被查也查不出来问题,强力部门的夸张传闻和超乎寻常的威慑力总是扭曲地在部门外被传说,只有部门内的人才知道现实中他们力量的局限和使用限制。胡海希当然知道这一点,但是换个想法,如果执法者无所顾忌,任何部门和人都可以干出令人发指的事情来。
胡海希自然不会像母亲要求的那样什么都不做,在他的催促下,贺仁杰通过自己的表妹又联系上了王倩倩,约定了明天,元旦节最后一个假日的晚上,大家坐在一起吃顿饭。
而老白那边的反馈,则不知道应该是高兴还是忧伤,按照老白的说法是他和刘慧美的家人进行了坦率的交谈,充分地交流了意见,会谈是有益的。这意味着如果想要继续深入地磨出成果,只有作出巨大的让步才有可能,这个巨大的让步就是白起帆到黔省工作。
按照贺仁杰的表述是刘慧美的家人在这个问题上表现出了高傲的态度,因为他们是黔省的地头蛇,并且很有社会地位,因此面对老白时气势居高临下——即便是老白月入上万,在他们看来也不过是歪门邪道的路子,迟早会翻船还会连累他们家女儿。
在刘慧美父母那里,只有一条金光大道,那就是公务员。他们已经替刘慧美报名了最近一期的本省公务员招考,下定决心要让刘慧美和白起帆一刀两断。因此,乐观地估计,白起帆在黔省大概呆不了几天了。
所以和王倩倩、贺仁杰表妹陈乔的饭局,白起帆就是赶不上。
贺仁杰特意选择了一个相当高档的食府,包间幽静。
胡海希初高中时代和王倩倩很熟悉,或者说他自以为很熟悉——因为王倩倩性格开朗,和所有人都说得上话。但是胡海希现场见到王倩倩还是被狠狠震撼了一把。且不说她那张经过整容的脸,但是衣着、化妆和饰品搭配,就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初高中土妞的样子了。
当然,王倩倩的举止充满了一种不知是刻意还是习惯了的矫揉造作,给人一种想要同时凸显出自己的美丽和亲切,但是不免失之浮夸的印象。她的大长腿看起来应该是得到了有意识的加强,同时身材更加匀称,在衣着的衬托下更显露出女性的第二性征来。
要知道她野猪的外号是因为初高中时的她奔跑起来有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体育弱的男生根本追不上她,胡海希当时也不过弱鸡地和她平手而已。
现在这位初高中义气豪爽的大姐摆出一副柔弱的、娇滴滴的、貌似端庄的样子来,给胡海希的感觉又是冲击,又是违和。相比较之下,一旁的刘乔还保留着初入社会小青年的率真,挺像还没有毕业的大学生,在见面和胡海希正式打过招呼之后,就不停地糗自己的表哥,说要给他介绍女朋友什么的,搞得贺仁杰颇有几分尴尬和无奈。
“哎呀,胡海希,好久不见。”王倩倩一副惊喜的表情来和胡海希握手,手掌颇有几分力道,“听说你发财当老板了。”
“和老贺,老白一起混口饭吃,今天谢谢美女赏脸哈!”胡海希打了个哈哈。
“讨厌,以前喊人家野猪就是你们三个喊得最多,”王倩倩掩住了嘴巴笑道,“老白呢?”
“他出差去黔省了来不了。”贺仁杰在一旁说道,“以前喊你美女是瞎喊,现在喊你美女才是认真的!”
“贺仁杰也好讨厌哦!”王倩倩拿手虚空扇了扇,眼睛一转笑着说道,“你以前还叫人家帮你给李静雯递情书。”
“啊!早知道你现在长成这样子我应该直接把情书递给你。”贺仁杰口花花说道。
“现在也不晚啊!”她表妹陈乔在一旁插话道。
“哎呀,好讨厌哦!哪里是嘛!”王倩倩笑着看着陈乔,“人家贺仁杰最喜欢的是李静雯,李静雯比我不知道漂亮到哪里去了。”然后她又对贺仁杰说,“李静雯在第一人民医院实习,你知道吗?”
李静雯算是贺仁杰的黑历史,他极力挣扎,“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要说了,快进来边吃边谈……”
“对,进来!”陈乔叫道,“我们慢慢糗他!”
菜是已经点好,上菜之前的时间就成了在座的诸位回忆自己的学生时光的时刻。贺仁杰成了小丑,他初中几次放荡不羁的举动成了他被调笑的最大把柄。胡海希也并非无懈可击,他当年的城府虽然深,但是不能做到时时谨慎,结果被王倩倩当场爆出来他暗恋某个高年级女生的新闻,而那个女生还有男朋友。于是上菜之前,整个包间里面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我们准备进军影视业,电视台这边要找点关系。”菜都上桌了,请服务员离开之后,胡海希开始正式地发言,一下子就震晕两个女孩子。
刘乔第一时间看向自己的表哥,“真的假的?”
“有一笔投资,要想办法花掉。”贺仁杰按照统一的口径含糊地说道。
“谁投给你们?不想赚钱啊?”刘乔下意识地问道,“干嘛不投给我让我帮着花?”
“怎么说话呢?”贺仁杰拍了拍桌子,“这不是为了赚钱,才来电视台找你们拉关系吗?”
“找我们有什么用?你要直接找台长!再说谷城电视台又不是卫星电视台,起码要找到省电视台,省电视台的水就更深了。所以你找我们根本没用。”刘乔以行内人毫不客气地说道。
王倩倩倒是颇为感兴趣的样子,“胡海希,你们要拍电影还是电视剧。”
“我们这个找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上面的关系由上面的人去打通,我们找的是下面的关系,具体做事情的人。上面的人谈钱,下面的人做事情,事情做的好不好全看具体做事情的人。每下愈况,所以要找像你们这样的人了解情况,摸到的情况才最真实,不能让钱打了水漂。”
“那你也找错了,我们电视台和拍电影电视剧关系一点都不大。”刘乔说道。
“也不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王倩倩急忙插话道,“我们电视台还是有自己的剧组的,拍一些小的情景剧之类的,不像省电视台全部外包。不过你要找外包的文化公司联系方式什么的我都有,建一个剧组其实非常容易的,只要有钱。”
刘乔在王倩倩提到台里面的剧组的时候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容来,似乎是出于对自己所在电视台的嘲讽。胡海希自然注意到了这个表情,不过他没有在意,“我记得你好像在你们电视台的情景剧里面也有客串?”他对着王倩倩胡说八道,但是表情仿佛是真的一样,实际上他从来不看谷城电视台。
“呵呵,”王倩倩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就客串过那么一两集你也看过,”她又把目光投向刘乔,“刘乔也客串过哈!”
“去当个布景板。”刘乔牵动了一下嘴角之后撇嘴说道。
王倩倩盯着胡海希只是含笑,眼角弯弯的。
“诶,我记得你爸爸是农行的?”胡海希一副刚想起来的样子问王倩倩。
一旁的贺仁杰顿时眉毛都竖起来了。
“怎么,你想贷款啊?”王倩倩反问道,她语气非常柔和,“我不清楚我爸爸的工作,要不要我去帮你问一下嘛?”
“不是,我们自有资金是充足的,主要是资金的使用上希望能够找熟人行个方便,你知道,像这种大项目的各种付款中,什么兑付、电汇之类的,几千万的资金,每天光是利息都不少,当然,投资方在银行有关系,但是我们用钱的总希望用钱的方式能够灵活一点。”
“行,那我回去帮你问问吧!”她对着胡海希眨了眨眼睛,然后略带扭捏地问道,“老同学,到时候电视剧能不能让我们客串一下?”
刘乔马上跟着逼问他表哥,“给个丫鬟的戏份总可以噻!”
“我们最近一部想要投拍的是一部抗日的战争片,里面女性的角色不多啊!”胡海希一本正经地说道,实际上他今天刚刚和黄颖打了个电话,提了剧本要求而已。
“下一部电视剧我们准备投拍反腐片,里面需要大量的美女角色……”
“抗战片也挺好的,”王倩倩马上插话道,“其实我们也不是想要什么一号二号角色,主要是希望能够在里面露个脸,这样以后履历写起来好看一点,方便跳槽。”
“你现在已经开始想跳槽的事情了吗?”贺仁杰忍不住问道。
“这多新鲜哦,在市电视台做,不想着向更高的电视台跳槽或者是嫁个有档次的男人,难道还要在这里辛苦一辈子?”刘乔马上接过了自己表哥的话头,“我早就不想干了。”
“但是你才干了六个月!”贺仁杰一脸震惊。
“辛苦死了,谁爱干谁干。”刘乔撇嘴,然后问自己的表哥,“不如我到你那里去做财务,你给我发工资。”
“我才不敢找你,怕你把我和公司一起卖了。”贺仁杰急忙挥了挥手。
“切,就知道指望不上你,最近有个帅哥想要追我,他家好像不错。”
随着刘乔开启了这个话题,王倩倩也开始了自己的抱怨,工作多、压力大、电视台里面的老色鬼一个又一个,让在座的两位男士听得惊诧不已的同时又觉得津津有味。
最后,胡海希在口头上给王倩倩以承诺,保证给她一个起码两集的角色,至于费用,王倩倩则表示好商量。
一顿晚饭下来,宾主尽欢。吃完了饭,两位女士又建议去ktv继续玩。胡海希和贺仁杰的心思都已经不在这里了,贺仁杰搪塞道,“去ktv哪有自己带女人去的。”
结果他收获了自己表妹一顿脚踢,王倩倩则在一旁故作皱眉地说道,“贺仁杰你好坏哦!”
贺仁杰则回应,“我坏不坏你还不知道?”
王倩倩嘻嘻地笑,“我是只知道你表面上坏,你真的坏不坏李静雯才最清楚。”等到正儿八经地要告别了,王倩倩拉着胡海希到角落里,颇为认真地说道,“其实你如果要拍电视剧的话,不如直接联系我们学校。”胡海希知道她说的是省音乐学院,王倩倩本人就是音乐学院播音主持专业毕业。
“你们音乐学院?哦,也对哦,你们也有表演系。”
“我们学校里表演系的老师很不错的,我们的学生也很不错,就是机会比中戏、上影这些学校少。”王倩倩一副真诚推销自己的母校的表情,“反正你肯定要人不如找我们学校合作,这样多好啊!我有我们校长的联系方式你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