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识的消亡,意味着怀姝这个人被彻底抹去了。
饶是与怀姝毫无关系的苏荛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心情也沉重了不少。
她知道怀姝是无辜的,她不过是运气不好被邪神盯上了,不然按照她的天资,想必会有一个十分顺遂的人生。
或许修得仙途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她唏嘘道:
【可惜了……】
什宿也叹了一口气:
【你也觉得可惜是吧,但是宗主可不是这么认为的……本来大公子的状态就不好,我们几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劝动起身,但不知道那魔物使了什么手段,怀姝师姐的骸骨竟然无法离开扶水……】
她不由得奇怪道:
【无法离开扶水是什么意思?】
他顿了顿,沉声道:
【就是小姐理解的那样,字面意思无法离开。其余人都可以顺利离开,唯有那具骸骨,就像被种下了诅咒似的,被一道无形的东西囚禁在了扶水的州地……而且在我们试图武力打破那层阻隔的介质后,师姐的骸骨竟然出现了消融的迹象】
他像是陷入到回忆中,连声音都难得有些发抖:
【骸骨上突然出现了一团黑雾,如果那可以称之为黑雾的话……接触到黑雾的几名弟子当场神志不清,唯有大公子能稍稍抵抗得住黑雾的侵扰,他说那是上天的降罪。那魔物之前做了太多违背天理的事情,这下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降罪的痕迹无法被抹除,连仙人来了也无济于事。几番权衡,宗主下令让我们将怀姝师姐就地葬在扶水】
这一点苏荛倒是没有想到,她以为只要姬离收服了邪神,与之相关的东西也会就此瓦解。
但是上天的降罪显然不在姬离可化解的范围内。
果然如什宿所说,天道轮回无可避免。
怀姝是可怜的,她没有犯下任何过错,唯一的过错,不过是替那该死的邪神承受了这一切罢了。
也难怪卫衍会神经失常,换了谁见到怀姝那副骸骨能沉得住气?
唔……
还真有一个人,卫禛山……
她忍不住问道:
【那卫衍呢?】
什宿说道:
【大公子自然是不肯的,甚至还因为这件事顶撞了宗主,两人隔着传声珠吵了起来】
她光是想想两人吵架的模样就觉得十分的好笑。
他继续说道:
【大公子的意思是无论如何也要带怀姝回到陵安郡,宗主却觉得这不重要……】
随着什宿的描述,苏荛好像亲眼见到了那日的争吵:
“死透了人就不要在她的身上浪费时间了,之前我允你找怀姝,不过是念在她有一线活着的生机,现在既然已经寻到了答案,你也该死心了。”卫禛山面无表情的下达着最后的通牒。
他不可能纵容着卫衍一而再、再而三的胡闹下去。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处理。
例如魔尊的降世。
卫禛山看着传声珠内卫衍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只觉气堵的厉害。
不过是个女人吗,至于吗?
卫衍小心的守在怀姝的尸骨前,不断的用灵力压制着那些吞噬着尸骨的黑雾。
他知道自己的灵力不足以对抗上天的降罪。
但是他还是想试一试。
“卫衍,不要再白费力气了。”卫禛山不客气的斥责道,“你难道忘了自己的身份吗?你现在这副样子成何体统!”
卫衍一言不发的护着那堆尸骨,似乎在做着最后的抗争。
“楼阁那边有魔尊降临的痕迹,与你一起潜入扶水的还有谁?”卫禛山追问道。
卫衍没有说话。
“嵊幽谷的人?”卫禛山也不恼,他兀自推测道。
卫衍的脸上明明毫无反应,但是卫禛山还是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如果是嵊幽谷的人,那肯定就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苏荛和那个满身疑点的姬离了。
毕竟除了他俩,嵊幽谷里再也寻不到比他们更爱多管闲事的人了。
苏荛???
你礼貌吗?
“好了,放下那堆没有的骨头吧,卫衍,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你难道不想借此机会扳倒嵊幽谷吗?”卫禛山的笑声从传声珠内传来,毫不避讳的说道,“这可是天赐的良机,琼楼盛会上办不到的事情,不代表我这一次也做不到。”
一直沉默的卫衍终于从他冰冷的斥责中醒来,亦或是他那笑声太过刺耳,和眼前荒凉的尸骨产生了极大的反差。
“哈……该死,你怎么笑的出来的?”卫衍一字一句道,他的眼中满是仇恨的怒火。
就仿佛传声珠那头的卫禛山不是他亲爹,而是手刃他全家的仇人。
“什么?”卫禛山显然没有料到他会以这种态度回应自己。
简直不像话。
“你看清楚,死的不是别人,是怀姝!她是我的师姐,是你最得意的徒弟,她死了,死在扶水了!”卫衍几乎是咆哮着说出口的。
原本那些默不作声的弟子们,也在他的话语中慢慢地露出了痛苦的神情,有几个甚至小声的啜泣了起来。
“那又如何?”卫禛山强压怒火道。
如果不是有传声珠隔着,他现在恨不能往卫衍那个榆木似的脑袋上狠狠地踹几脚。
卫禛山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有多么的严苛,他不自然的压下了唇角,佯装一副沉重哀痛的模样,劝说道:“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要往前走,不是吗。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就更应该赶快将她安葬,如果怀姝在天有灵,她一定不愿意看到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似乎害怕卫衍不够明白自己的意思。
他再次狠厉的威胁道:“卫衍,也该适可而止了,我的忍耐是有限的,宗门上下忙作一团,没人有空陪你浪费时间!”
卫衍猛然抬头直直的对上了传声珠内卫禛山的眼睛,他自嘲道:“宗主说的不错,如果师姐在天有灵,她自然不愿意看到我这副模样,她巴不得和陵安郡的人划清界线!”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原本占据着主导位置的卫禛山忽然慌了起来,他觉察出了卫衍话中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