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卫琛还是没有反应，他异常的沉默让她的心里越发没底。
“你会喜欢的对嘛？”她强装镇静道，“我会带你回骊州，到时候将你送入轮回之中，等到百年之后，我们还会相见。”
卫琛在她热烈的注视下，慢慢低下了头。
“哈哈……你不喜欢吗？”她叹了口气，“是不是我说的太没有吸引力了，所以才会让你对新的生活没有任何的期待……”
此话一说，他简直要将脑袋摇成了不郎鼓。
“刚刚问你的时候，你不愿说。怎么最后说到我自己了，你倒是先沉不住气了。”她面上挂着些许的无奈，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
那缕灵识忽然幻化出了一双手。
他的手指先是指了指自己，接着又重重的摇了摇头。
“嗯……说实话，我有些不太懂。”她一时有些糊涂。
他略作沉思状，继而再次指了指自己，接着伸出双手在胸前交叉做了个拒绝的手势。
她呼吸一滞，不敢确信道：“你是想说，你不是不喜欢，而是不想存在于这世间？”
话音刚落，他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
苏荛沉默了。
早在她决定开口问卫琛的那一刻，便应该做好了两种准备，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但现在，当她得知卫琛答案的那一秒却忽然有些后悔了。
说实话，她并没有如她想象中的那般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就好比这一刻。
他察觉出她情绪的低落后，小心翼翼地飘到了她的手边，轻轻地拉了拉她。
那模样像是在撒娇一样。
她心情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没办法道：“我明白了，这是你的选择，我知道你这样做一定有你的理由。这一世，你过得并不开心，如今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你依旧可以为自己而活。所以不用担心我，就按照你的心意来吧。”
面前的卫琛微微一僵。
她轻声道：“还记得我从前对你说过的话吗？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站在你这边。这句话，现在依旧有效。”
他不知因何产生了触动，竟在她温声的安慰中慢慢地低下了头。
那模样似乎有些茫然，又像是在自责。
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一些。
苏荛清晰的看出了他内心的不安。
“自私的那个人是我……我一厢情愿的以为重新来过是最好的结局，但是我却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他闻声看向了自己，明明不过是一缕残存的灵识，但彷佛卫琛本人已经坐到了自己的对面，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自己。
真是……太犯规了啊。
“好了别那么纠结，若是想不出的话，再多考虑几天好了。”她忍不住揉了揉他。
他下意识的想要躲开，却在手掌的触碰下生出了想要更加贴近的想法。
有关于这一话题，搁浅了几日。
直到他们再一次直面于选择。
卫琛再次给出了前几日的答案：
他还是想去骊州，骊州也将作为他人生旅途的最后一站。
苏荛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道了句：“我会尽快安排，再等等我。”
卫琛点了点头。
两人破天荒的没有再说话。
那个午后无比的静谧，偶有穿堂的微风，彷佛一曲无声的告别乐在他们中间黯然奏起。
……
骊州。
想不到一日之内竟能发生如此多的事情。
卫禛山的伤势以及今后的处境被许之逸爆出，传声珠内可谓是一片叫好。
大夫人和卫衍也不能幸免。
他们一家被逐出了陵安郡，往日的天之骄子如今流落街头。
甚至连街头巷尾都不能成为他们的容身之所，所到之处更是人人喊打。
他们从陵安郡山脚下一路辗转至骊州，原本以为骊州是凡人的地界，不会引来太多人的注意，哪曾想一路跟上来的仇家，几乎是追着屁股撵着他们揍。
就连到骊州落脚后，他们也没有空彻底歇息下来。
原本无冤无仇的凡人在见到他们几个的真容后，纷纷扔出了烂菜叶和臭鸡蛋。
“真是太可恨了，还有脸来我们骊州！”买菜的大哥忿忿不平道。
“奚照江上的江女子就是你们几个害死的！阿念她们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一位拄着拐杖的阿婆颤颤巍巍的指着他们怒骂道。
“今日大家扔出去的东西全部算在我的帐上。”一位看起来很是贵气的公子大手一挥，指挥道，“给我狠狠地砸！”
卫衍站在最前面作，充当了挡箭牌的作用，挡下了不少的烂菜叶和臭鸡蛋。一时间，他的身上恶臭无比，各种各样的颜色几乎在他的衣袍上炸开了花。
大夫人则没了从前雍容华贵的打扮，她穿了一身最为普通的衣裙，此刻正无比烦躁的拖着卫禛山离开，而卫禛山宛如一条失去了所有生气的死狗，瞪大了眼睛胸口快速的起伏着，嘴里更是模糊不清的骂着什么。
别人听不大真切，但一直拖着他走的大夫人可是能将他的话语听得清清楚楚。
卫禛山大概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他一时气结骂着骂着竟连带着大夫人一起骂了。
无非就是怎么这么不中用，再有就是怪她拖得急了蹭的他肉疼。
大夫人顿时气结，她恼的直接踹在了卫禛山那条烂腿上：“老娘好心拖你离开，你倒是好，张嘴一个祖宗闭嘴一个王八的，你当你还是陵安郡的宗主呢！”
卫禛山本就气不顺，再一看自己的结发妻子也如此对待自己，和那些叫嚣着要自己死的仇人没什么区别。
他一时气血上头，有些歪斜的嘴巴颤颤巍巍的吐出了几个字：“滚……滚！谁、谁要你管！”
“好……好啊卫禛山！”说话间，一枚臭气熏天的鸡蛋竟绕过了卫衍的防线，直直地砸在了大夫人的脸上。
她本打算借此机会将卫禛山骂个痛快，无奈那枚鸡蛋实在是太臭了，她的咒骂声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整个人直接不顾形象地呕了出来。
但是这几日里，他们一路奔波也没吃饱过肚子，眼下虽是条件反射地呕了，胃里面却空空荡荡完全呕不出任何东西，最后只干呕出了几滴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