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目光更加暗淡,悲泣道:“英乐昨晚又病了,来势汹汹,如馨把他带走,至今都没回来,母子二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了。”
这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个窟窿没补上,那个窟窿又漏了。
秦如馨一定去找秦妈妈了。
宁依棠认下杀人的罪名,也终究没能把秦如馨留下来。
或许这样也好,她们能因此获得更优渥的生活,宁依棠并没有天大的能力把所有人都照顾好,她已经尽力了。
“她们会没事的,您要坚强起来。”宁依棠安抚老夫人,伺候她洗漱暖身。
老夫人没再说什么,但明显备受打击,少了活下去的信念。
宁依棠不知道老夫人还能撑多久,一天?或者两天?
宁依棠也很累很累了,渐渐合上眼睛,她睡得很死,都分不清是睡着,还是昏迷着。
翌日,巡卫早早叫人起床。
宁依棠浑身无力,勉强爬起来。
“还有那个老东西,快给我起来干活!”
老夫人已经下不了床,巡卫还是不放过。
宁依棠没法子,拿出银钱塞给其中一个,让他大人大量,放老夫人一马。
巡卫有点动心,刚准备应允,有人喊道:“新管事来了,新管事来了,所有人出来集合。”
巡卫吓一激灵,把钱塞给宁依棠,喝道:“快点出来!”
宁依棠无奈,只好扶着老夫人走出去。
新管事国字脸,眉纹深重,目光严肃,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角色,连巡卫都很忌惮。
宁依棠暗叹一声,新官上任三把火,她想为老夫人通融一二,都难了。
果然,新管事一句体恤的话都没说,条条框框的规矩却罗列了几十条,总之一个意思,以后这里是他的天下,所有人都要按他的意思办事。
教坊司就是一个强权压人的地方,只要你地位高,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散了以后,宁依棠只能乖乖扶着老夫人去洗衣房。
不料,管事走过来,嫌弃地瞪了一眼,“都病成这样了能做什么,回去养两日再过来。”
宁依棠错愕地抬眸。
“好、好,多谢管事。”宁依棠心中大喜,忙道谢。
“你一会儿到我房间里来。”管事看着宁依棠,又说。
宁依棠一顿,老夫人也攥紧了宁依棠的手,她们几乎同时想到,这个管事对宁依棠有别的心思。
“我还……”
老夫人准备开口拒绝,她就算死在洗衣盆里,也不能让宁依棠因为她被欺辱。
宁依棠扯了扯老夫人,不让她把话说完,笑着对管事说:“好的,我一会儿就去找您。”
回到房子,老夫人不让宁依棠去。
宁依棠轻言:“别担心,我先去看看情况,这个管事挺深沉的,更像重权重利者,未必对我有那种的心思。”
老夫人深思了一会儿,点点头,“确实。”
老夫人身为尚书之母,早年也是玲珑剔透之人,只是最近的种种压迫,让她如惊弓之鸟一般,忘了思考。
宁依棠深呼吸了几下,平复好心情,来到管事房前,敲了敲门。
“请进。”
宁依棠推门而入,扫了一眼,就傻了……
“陆风?”
房间里除了管事,还有正在跟管事喝茶的陆风。
陆风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一边拉住宁依棠的手,一边关上门,“棠棠你可好?我担心死你了。”
宁依棠瘦了,憔悴了,陆风满眼都是心疼。
宁依棠震惊之余,不忘抽走自己的手,看来陆风已经打通了管事的关系,那么管事刚刚对老夫人的宽容也是因为陆风。
宁依棠一时心情复杂,她没想到她落魄至此,陆风还能想着帮她。
“多谢。”
不管怎么样,陆风来得及时,让老夫人缓了口气。
陆风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咧嘴笑,“棠棠,你好久没有这么柔软地跟我说过话了。”
陆风都要感动哭了。
跟五公主在一起越久,陆风便越是想念和宁依棠在一起的日子,快乐而温暖,舒心又惬意。
宁依棠……
管事看这二人有情要叙,识趣地起身,“我还有事处理,你们聊。”
管事走后,陆风拉着宁依棠坐下来,“手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宁依棠沉默不语,默默收回手。
陆风深情款款地说:“你别怕,我已经跟管事说好了,他以后会对你宽容些,也绝不会再发生那天夜里的事。”
宁依棠眉心一簇,不解道:“哪天夜里?你之前也来过这里吗?”
“当然,不然你以为你那一棒子真的能敲死前管事?若不是我替你补刀,等管事醒来,你就完了!”陆风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做得有问题,还沾沾自喜,等着宁依棠夸奖。
宁依棠猛地站了起来,“是你杀了管事?”
怪不得当她承认杀了管事之后,秦妈妈的态度反而变好了,惩罚也变轻了,最后还轻易放过了她,都是因为她根本不是杀人凶手。
陆风点点头。
宁依棠气得攥紧了拳头,“那你有没有想过,我跟管事有过节,管事的死会扣在我头上,我成了杀人凶手!”
陆风蒙了一下,“当时除了我,没人看见你从柴房跑出来,怎么会怀疑到你头上?”
宁依棠气得肝疼,这教坊司哪里是讲证据的地方,只要宁依棠有嫌疑,就已经能生不如死了。
“那,那我一会跟新来的管事说,让他把这件事替你遮掩过去。”陆风好脾气地说。
宁依棠闭上眼睛叹了一声,“不用了,都过去了。”
陆风往宁依棠跟前挪了挪,“棠棠,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全,但你放心我已经多方联络,就算皇帝下令这批罪奴三年不得赎身,我也能把你弄走。”
“什么?三年不得赎身!”宁依棠又吃一惊。
怪不得教坊司管得这么严,怪不得老夫人和秦如馨的家人不肯现身。
皇帝的态度直接决定着下面人的处事方法,这批罪奴就是要往死里弄的。
陆风伸手揽住宁依棠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别怕,我会想办法打通关系,让你来个假死,逃出去。”
宁依棠站起身,躲开陆风的手,“不用了,我并不打算当逃兵,在阴暗的角落惶恐度日。”
如果宁依棠现在走这一步,就真的在卓煜跟前丢死人了。
“陆风,真心感谢你能帮我跟新管事通融,让我得以喘息,你我过往恩怨从此一笔勾销!我们两不相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