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琪听了,愣神在哪里!
他有点无法想象,他爹竟然让他把仇恨埋心里,埋一辈子,这岂不是没仇恨了么?或者说,自己折磨自己?
说真的,李琪实在有点想不通。
他爹可是大明开国第一功臣,什么腥风血雨没有见过?如今竟然怕一个乡下小子,怕到了这个份上?
这是越活越回去了么?
想着这些,他终于忍不住说道:“爹,至于怕成这样么?那我还不憋死?”
“你知道个什么?”李善长一听,顿时脸色一变,训道:“去年时候,那个尚书家里晚膳用什么,陛下都知道地一清二楚,你以为,陛下会只关心别人家,不关心我们府里么?”
他怕这个儿子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便详细解释道:“陛下肯定在各府安插了密探,我们李府也肯定跑不掉。你要是露出要驸马死的意思,结果驸马真得死了,你就脱不掉嫌疑。难不成,你想陪着那小子一起死?”
“我才不想!”李琪听得有点心惊胆跳,连忙表示道,“那我以后不说了。”
说完之后,他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忍不住对他爹说道:“可是,要是只憋在心里,岂不是憋得很难受?”
“这是一种修行!”李善长听了,趁机教育儿子道,“你的真正想法憋在心里,不让别人知道,这叫做城府!城府浅的人,憋不住真实想法的,定然会被人算计。这样的人,往往最容易死掉,根本就争不过城府深的人!”
李琪听了,想了一会之后,恶狠狠地说道:“爹,我知道了,要是让我知道我们府里谁会背叛我们李家,我一定弄死他!”
“……”李善长听了,顿时无语了。
这个儿子,真有点像不是他生的,一点都不随他。
心中暗叹了下,李善长便开口说道:“你给我抄写《孙子兵法》十遍,仔细体会里面的道理,回头我再考你。”
“……”李琪一听,顿时一愣道,“爹,为啥?我又不去领兵打仗!”
李善长冷着脸喝道:“人与人之间,用得也是《孙子兵法》,你在没有体会之前,出去和狐朋狗友吃喝玩乐的,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说完之后,他站起来,从书架中取出一本有些翻旧的《孙子兵法》,丢到了李琪面前,然后关门而去。
李琪明显有点想不明白,手中拿着那本《孙子兵法》,一脸地苦逼。
不是来找爹弄死那个小子的么?怎么到头来要自己抄《孙子兵法》了?
………………
张一凡这边,自从接到旨意,一直忙着收拾行李,然后和熟人告别。
比如,柳家村要去一趟,离开三年,别院是建不成了,村社的事情要交代下。
在见到郑敬学的时候,他其实很想问问郑敬学愿意不愿意随他南下,不过想了一会,最终觉得还是让郑敬学在这教书更好。
然后,张一凡一家,也去了趟东宫,和大哥大嫂吃了个饭。
餐桌上,朱标提醒张一凡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啊,别管什么乱七八糟的,该早点生孩子,就早点生孩子知道么?”
“……”张一凡听了,没想到他会怎么说,有些无语,只好解释道,“大哥,我和镜静都还在长个子,回头再说吧。对了……”
他说到这里,转头看向太子妃说道:“大嫂,你算是有经验了,但是也不能马虎,不管怎么样,生孩子都是你们女人的一件大事。我以前说得那些,都要严格做起来!”
他知道原本历史上太子妃大概率是这次生孩子后没的,就有些担心,因此特意提醒。
太子妃听得心中暖暖的,朱标都没妹夫这么关心,便点头说道:“稳婆那边已经很有经验了,你放心好了!”
朱标听他们提起安全的事情,便对张一凡说道:“你此去广东,也要注意安全。那边并不是很太平。不过你也放心好了,父皇已经有安排!”
张一凡一听,连忙问道:“那边怎么不安全了?”
事关自身性命,他当然是很关心的。
朱标听了,回答他道:“无非是山贼海寇而已。如今开国才九年,北方和西边都还在打仗,就算是南边,也才平定没几年。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肯定是没有清扫完的。”
听到这话,张一凡才放心了一些,只要不是有特别厉害的贼寇,那就没事。
就大明开国之初,不要说那么远的广东了,包括南京周边的江浙江西等地,都还有山贼水寇的。
太子妃听到了,有些担心,也是提醒道:“哪怕是些小蟊贼,该有的提防,也还是要有的。不是必要,就别出县城。”
朱标听到这话,当即呵呵一笑道:“那倒不至于,我就给你说吧,前不久致仕的何真知道么?他是广东的地头蛇。前元时候从一个乡绅崛起成为前元在广东的地方大员,父皇都有称赞他,且这人很识时务,朝廷官军南下之时,他知道大势已去,就很干脆地降了朝廷。父皇有给他去了密旨,要他保证你在广东的安全,否则唯他是问!”
这个何真,确实是明初的名人,并且是广东影响非常大的人。朱元璋对他也有防备,在他投降之后,立刻调离他,异地为官不说,还几次让他回去召集旧部去山东等地效命,消除他在广东的实力。
不过相对明初来说,这个何真也淹没在开国名人之中,对后世人来说,如果不关注广东这边,都不一定知道他。
张一凡也没有对明初所有事情都有了解,因此他并不清楚广东这边的情况,对这个何真,也是第一次听到。
但是,朱标已经介绍地很详细,也算是有了解了。
朱标说完之后,还笑着补充说道:“父皇还是非常关心你的,至少我还没见过,父皇有对别人有过类似的安排!”
张一凡听了,连忙表示,非常感谢老丈人。实际上,他也知道,自己的作用让朱元璋认可了。要不然,只是女婿的话,真未必会这么关心。
他正想着,就见朱标忽然严肃了起来,对他交代道:“你到地方上之后,虽然直属朝廷管辖,可为官须正,不得触犯朝廷律法,让父皇难做,知道么?”
一听这话,张一凡立刻想起,不会是六十两银子剥皮充草吧?
当然,他也是这么一想而已,他又不缺钱,脑子有病才会去贪污!
这时,就听朱标又对他说道:“太师已经新编了《大明律》,通俗易懂,你且要熟悉之。到了香山县之后,虽然是实践那些提议为主,可既然为香山县令,县中事物也要处置,可不能马虎了!”
他说着这话时,一名侍女用托盘端了一本书过来,厚厚的一本。
张一凡接过一看,就是《大明律》,这么厚?
说真的,他有点头疼。对古人来说,是通俗易懂,可他看得还是伤脑子。指不定还是要麻烦老婆,让镜静读了告诉自己。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顺手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大白话,还有他给镜静介绍的那些标点符号。
顿时,他就惊讶了。这该是朱元璋同学剽窃了吧?连个版权费都不给自己?
朱标看到他的脸色,便笑着说道:“怎么样,够通俗易懂了吧?”
“确实,通俗易懂!”张一凡听了,便笑着回应,顺便把这本新编的《大明律》递给了身边的老婆。
朱镜静接过一看,也是笑了。这说明夫君的才识,哪怕只是写故事的,都被父皇看重了。
太子妃看他们这样子,便也要过去看了下,恍然大悟之时也是想起什么,便问朱镜静道:“那个《仙剑奇侠传》的后续,还有么?”
说完之后,她顿了顿补充说道:“母后前些天也提起这事,好歹有个结局吧?”
这个故事,在宫里都传开了。很多人对于后续故事如何,都很惦记。
朱镜静听了,便笑着说道:“反正我已经听完了,那我趁这两天把后面的故事写出来?如果来不及,回头我写完之后寄过来也行?”
太子妃一听,便笑着说道:“那成,有后续就好,要是下面没有就难受了!”
要出远门,朱镜静没有任何不适,甚至还很兴奋,对太子妃和朱标说道:“大哥,大嫂,回头我在广东要见到有好吃的,就顺带着给你们一起寄,吃着好吃的,看着喜欢的故事,多好?”
然后,又对坐太子妃边上的小人说道:“小雄英,回头姑姑也给你带好吃的好不好?”
朱雄英已经满两岁了,但还听不懂大人之间的谈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对于吃这个,他倒是知道的,奶声奶气地要求道:“大姑,我要好多好多好吃的。”
听到这话,一众人都笑了。
就这么的,分别宴的气氛,倒也没有悲伤。
朱棣不在南京,张一凡就给他写了封信说了下情况。至于朱元璋的其他儿子,就不是很熟了,只有吴王,也就是后来改封为周王的,因为受朱元璋之命,当了朱镜静亲娘的儿子尽孝,就过去拜访了下,关系比其他几家要稍微好一些。
三天时间眨眼便过,就在张一凡准备出发之时,又来了一群人,一群军人。
为首那人,向张一凡行礼,然后说道:“末将戚祥,奉旨前往香山县新设一个千户所任千户,和驸马同行,还请驸马……”
张一凡听得一愣,连忙问道:“你是哪个姓,戚继光的戚么?”
刚说出口,他就知道不对,便连忙改口问道:“亲戚的戚?”
这个姓很少见,并且张一凡看过戚继光的资料,知道他的祖宗也叫戚祥,是朱元璋的亲卫,后来从傅友德、蓝玉远征云南时阵亡,被赐世袭武职——明威将军,到嘉靖年间,戚继光横空出世。
如今,虽然战神戚继光没有出世,可来自戚继光的鸳鸯阵刚刚被张一凡剽窃并且发威过,因此,一听眼前这人可能是戚继光的先祖时,他当然是激动的。
可是,别人就不明白了。
对于驸马来说,戚祥只是一个小小的千户而已,怎么驸马好像还认识?
这不,戚祥自己也是一头地懵,连忙点头回答道:“末将的姓,就是亲戚的戚,驸马听说过末将?”
“没有,没有!”张一凡听了,已经回过神来,便收拾了下心神说道,“一听这个名字,莪就觉得好听,感觉有缘!”
“……”戚祥听了,不由得无语。
自己这个名字听得好听?为啥自己不知道呢?
不过知道驸马对自己很有好感,这就够了,他也没有多想,连忙侧身,让出身后的一个箱子,对张一凡说道:“这是陛下给驸马的钱,一共是一万贯,由末将顺道护送到香山县。”
说完之后,他便打开了这个大箱子。
张一凡低头一看,发现箱子里都是大明宝钞。这一次的面值,没有幺蛾子,都是一贯面值的。
他明白,这是给自己的启动资金,用来设立那个专门的衙门。看书溂
从中能看出来,朱元璋对于这次设立特区的事情,还真得很重视的。
戚祥和他的十个手下,早不去,晚不去,正好和自己一起去香山县,要新设一个千户所,不用说,这也是为自己保驾护航吧!
这个老丈人,可以有!
时间过得很快,出发的日子到了。
此时的张一凡,还没有那些国公名将的面子,并没有文武官员相送。有的,就是柳家村的村民,在郑敬学和柳五的带领下,赶了过来。
柳家村的社学是自习,水泥作坊却是停一天。
负责水泥作坊的田大壮和牛爹等人,也都在相送的队伍中。
据柳五说,如果不是他劝,估计全村人都会赶来送别。
柳家村如果没有张一凡,就不会有今天,不会对未来充满憧憬。
可以说,张一凡就是柳家村最大的希望和依仗。
一别三年,时间真得有点久。
田大壮表示,要不是媳妇刚生,他都想跟着张一凡走。
牛爹那边,却在再三叮嘱他的两个儿子,一定要听驸马的话,好好做事。
张一凡很理解他们的离别之情,也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说话。
毕竟在这古代,没有电话,不是想家了就能一个电话打过去,还能视频。虽然有书信,鬼知道是不是真得能送到!
交通的不便,离别之后就真得见不到了。三年之期,真得挺久的。
墨迹了将近半个时辰之后,一行人终于上路了。
在这支队伍中,有张一凡和朱镜静夫妇,还有秋菊一个侍女,朱五等人在内的四个护卫,另外再加大牛二牛两人,一共是九个人。
戚祥这边,包括他自己在内,一共是十一个军士。他们并没有家小随行,都在南京城的。
一行人皆是骑马,不过有一辆马车运行李。
虽然说,他们人不算多,可有戚祥等人的存在,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两人前行探路,两人后方护卫,完全就是行军打仗的做法。就连夜宿客栈的时候,都会有人轮值上下半夜。
当然了,这些并不需要张一凡操心,都是戚祥自己安排的。
对于骑马南下,不管是张一凡,还是朱镜静,都感觉挺新鲜的。
特别是这个时候,青山绿水,更是随处可见,空气特别好。
这让张一凡和朱镜静两人,一路沿着官道走的时候,还有闲情逸致打听下沿途有什么好吃的。
就是又一点不好的是,人情应酬。
因为一开始是住驿站,就需要亮明身份,特别是还有一群军士随行,非常显眼。驿站的官员也会把驸马到来的消息上报,地方官知道他们一行人南下经过本辖区,便纷纷领着地方乡绅,非得隆重接待驸马公主一行。
如果喜欢显排场的,那就会吃这一套。甚至地方上要不接待,还可能会有意见,记恨在心。
可张一凡不是这种人,夫妻两个一路自得其乐,欣赏风景,不香么?
因此,有过一次经验之后,他让戚祥等人换了便装,也不住驿站去打扰地方,自己掏住客栈的钱。反正老丈人给他涨了薪水,等于两个临安公主,这点钱还是掏得起的。
他不知道,朱元璋这边其实一直在关注他的,当他听到说女儿女婿悄悄南下,并不惊动地方官府时,就很是满意。
这个女婿,就算是去当官,也会是好官,那就不会让他为难了!
张一凡这边,走走停停玩玩,倒也惬意。
秋高气爽之时,风景也是不错。趁着早上凉快的时候,就快马赶路;中午秋老虎发飙的时候,就在客栈里歇着,没事可做的时候,应朱镜静的要求讲讲故事,吃点当地美食等等。简直可以当成旅游,钱又不是问题,那是相当舒服。
大概过了一个月后,终于要进入广东境内了。这主要是受马车的拖累,每天只能走个八十里左右的路,要不然的话,能更早到广东。
眼瞅着快要到目的地了,让张一凡没想到的是,他们逍遥前行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