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迎害怕的蹲下身捡起落在一旁的匕首,另一只手不动声色的将一个茶杯握在手里,这才跟在江衍身后下了楼。
见江衍走了,里面的人也一哄而散,再不走就怕被诚王当做出气筒收拾了。
戚静吩咐秦艽,让他将一个杯子送进对面的包厢,这才随着人群不紧不慢的出了禾木园。
“查。”齐曜知道估计差不出什么,但这么憋屈被设计实在是不甘心。
“是。”尚勤点头。
这事查可以,但必须暗着来,否则就是打相府的脸,齐曜与江衍的关系经此一事必然恶劣,不能再闹出事了。
戚静出去的时候正遇上一脸喜气往这边来的钟虞,顿时有些无语。
钟虞也是个不嫌事大的主。
钟虞从人群里大概听出了八卦,摸了摸下巴觉得这事估计得无疾而终,但还是欢喜的去了。
魏勤和于世玮的事完了之后,他又闲下来了,无聊的紧。
江衍此时正和江芷兰鱼迎坐着马车回府。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直到回了江府,在下人们惊悚的目光中,江衍将江芷兰送回了院子。
“好生休息,别想那么多。”
江芷兰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带着鱼迎进去了。
兰苑的下人们顿时忙活了起来。
江衍敛去脸上的笑意,神色变幻最终趋于平静。
禾木园发生这样大的事,是瞒不住的。
隔天事情便发展了好些版本,但最终江芷兰都是受害者,自卫杀人,情有可原。
且诚王府可未有追究,其实若事实真是如此,诚王府还需向江府赔礼道歉才是。
这事虽是诚王府死了人,但到底是江芷兰吃亏,江衍没要求齐曜赔偿之类的,就是要与诚王府不相往来。
只不过江衍说了,不希望两家之间再有交集纠缠,齐曜便是脸皮再厚,也去不得。
戚静看着齐曜吃了个大亏是爽了,可也担忧江芷兰受刺激。
虽然亲手杀了杀害季当家的凶手,可就是因为亲手杀了人,才容易受刺激。
江芷兰一个大家小姐,自小估计连个蚂蚁都不舍的踩死,却为了季当家杀了人。
感情有时候就是这样不讲道理。
所以戚静又一次踏上了相府的大门。
江衍倒是看不出什么来,只是老丞相和老夫人都面带担忧。
戚静去了兰苑,正碰上江芷兰坐在软榻上发呆。
如今天已凉,室内都烧了碳,暖炉也都备上了。
可江芷兰的脸色却是发白,一点都不红润,显然还是没有从当时的心有余悸中走出来。
江芷兰只要想到一片红色喷洒在自己身上,就忍不住脸色发白,虽然后怕,却并不后悔。
她只是需要时间适应。
鱼迎倒是好许多,毕竟不是她动的手,而且她每日事忙,也没那么多闲心去想那些。
“冬至那天约着如姼、盼兮和止盈游湖吧。”
江芷兰勉强的笑了笑,道了声好。
戚静让人都退下,给江芷兰换了个新的手炉,道:“你若是清闲,不如随我去戚府住几日?”
江芷兰倒是不想麻烦戚静,但她这样待在家里总是惹家人操心,家中又要忙兄长的婚事,不如换个地方缓缓。
“也好。”
两人说好,江芷兰便叫鱼迎去准备。
虽说戚府什么都有,但她自己的东西还是要带些。
江衍得知消息的时候没多说什么,只嘱咐江芷兰别太忧心,便将二人送上了马车。
戚静将人安置在了绥安院隔壁的汀兰院,方便两人说话。
第二日两人用了早膳,戚静便带着江芷兰在戚府逛了起来,一边走一边说着典故,日子过得充实又有趣。
如此三五天,才把整个戚府给逛过来。
江芷兰有戚静陪着说话,也没时间想那些有的没的,脸色倒是好了许多。
第六日,戚静正带着江芷兰在曦兰阁料理兰花,下人来报说齐顾来了,戚静头也没回的说了句不见,便将人打发走了。
不一会,齐顾就翻墙进来了。
齐顾也是郁闷,这几日他见江芷兰在便只是晚上来看一看,谁知江芷兰还不走了,没忍住就直接上门了。
毕竟有外人在,若是还翻墙就有些不合规矩了,怕对戚静不好,谁知戚静还不领情,思索了一下,脑子一抽又翻了进来。
戚静直想把手里的兰花甩他一脸,没看见有客人在么?怎么这般没眼色。
江芷兰见状也是无语,堂堂绥亲王竟然还翻人墙头,说出去也是够丢人的。
戚静秉承着来都来了来干活的心思,开始遥控指挥起了齐顾。
“去,把这几盆搬过去。”
齐顾看了眼戚静,又看了看额头上也带了汗的江芷兰,听话的去了。
“这个要放那里,对就是那,你轻点。”
“这个盆怎么一个大一个小?不行,得移盆,不然不好看,看什么看,把这俩的盆互相换了,别给兰花弄死了,明年不开花我就把戚府的墙上都埋上瓷片,看你还怎么翻。”
江芷兰瞧着觉得自己真的是多余的,奈何戚静一手拉着她她走不了,不然早就撤了。
齐顾陪着戚静忙了一天,用了膳好不容易把人轰走了,便又拉着江芷兰开始下棋。
江芷兰叹了口气,道:“今一天累的不行,郡主行行好让我早点休息成吗?”
戚静眨了下眼,看着江芷兰又眨了眨。
“不如我们一起睡啊。”戚静担忧齐顾大半夜来找她讲条件,说实话,这几日没有齐顾在,她过得省心多了。
江芷兰大概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冷酷的拒绝了她:“我习惯一个人睡。”
戚静再三努力:“我睡姿特别好。”
江芷兰无法,叫来水苏让她把戚静领走了。
戚静抱着棋子往回走,一脸的遗憾。
“今晚让十四他们守着我的院子,谁都不许放进来。”
水苏无奈的抽了抽嘴角,算是应了。
冬至如约而至。
柴桑湖结了薄薄的冰,船只一走,便散了。
虽然是戚静提议的,可这画舫用的还是江家的。
画舫内早已换了冬日的装饰,铺着厚厚的地毯,点着暖炉,烧着茶,帘子放下,便温暖如春。
苏嫮来的最早,脱了披风围着暖炉开始嗑瓜子,嘴皮子溜得很。
已为人妇的宋嘉第二个来,好久没和小姐妹一同游玩,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你呀,就不能斯文些。”宋嘉见苏嫮嗑瓜子嗑的高兴,煮了茶递给她,习惯性的吐槽了一句。
苏嫮接过来捧在手里,看着发丝全挽带着金钗面色红润的宋嘉,调侃道:“嫁了人就别操心我了,还是赶紧给应府生个小公子要紧。”
宋嘉无奈,苏嫮当真是什么都敢说,一点都不知羞。
不一会裹得严严实实的秦翎也到了。
“多日不见,如姼怎么脸色这般不好看?”宋嘉自成亲以来除了探望出事的江芷兰和戚静,都没怎么出门,的确是许久没见了。
秦翎不在意的笑了笑,解下披风坐在宋嘉身侧,道:“马车上不比家中温暖,不是什么大事。”
苏嫮生怕提起秦翎和江衍结亲的事,让两人同仇敌忾的说道她,便闭紧了嘴巴什么都不说。
好在苏嫮担忧没多久,戚静和江芷兰就一同来了。
几人寒暄一阵,便吩咐船夫开船,往柴桑湖中间去。
冬日里的湖水清冽冰寒,水面低起雾气,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几人随口聊着,绝口不提前几日江芷兰失手杀人的事。
说起了侯继轩的义女,然后聊着聊着话题就扯到了好事将近的秦翎身上。
“母亲得了消息高兴地都睡不着,大半夜的拉着我说悄悄话呢。”江芷兰瞧着脸颊泛红的秦翎笑的温婉。
秦翎抿着唇不说话,直想拿手捂脸。
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这会秦翎才想起来,江芷兰都要变成她的小姑子了。
“府里多年没有喜事,母亲早早地便将兄长住的地方开始翻修,又拆了一面墙扩了个院子,每日热闹的很呐。”江芷兰说起这事也很高兴,毕竟自家兄长单了这么多年,总算是要安定下来了,她这个做妹妹的也高兴。
嫂嫂是秦翎她就更高兴了。
秦翎的品性都是一等一的,虽说柔弱了点,可相府没那么多糟心的事,并不需要一个强势的主母。
最重要的是她兄长喜欢。
江芷兰知道,兄长并不是一个会对谁妥协的人,并不会因为外在原因去和一个不愿意成亲的人成亲,魏媛就是最好的例子。
既然他愿意与秦翎成亲,不管如今感情如何,有一点可以确认,那就是他的兄长愿意试着去喜欢甚至是去爱秦翎。
江衍放下了多年的执念,江芷兰很欣慰。
江芷兰并非是什么温室里的小白花什么都不懂,相反她很聪明,有些事情看的比旁人都要透,江衍的情况她多少有些猜测,如今看来,以往没有多说是对的。
没有遇到那个能够让他放下的人的时候,说什么都是徒劳,倒不如静待佳期。
这不,好事不就将近了么。
秦翎被说的脸热,赶紧祸水东引,说起了苏嫮:“快别说我了,盼兮可比我还长一岁呢。”
苏嫮:“……”
苏嫮脑子一转,道:“聊什么聊啊,不如咱们出去钓鱼吧!走走走,钓鱼去!”
说罢拿起披风披上就往外走,挽春赶紧跟了出去。
“这盼兮,急的披风都拿错了。”
秦翎一瞧拿的是她的,笑了笑道:“不碍事,左右都能穿。”
“我也想去钓鱼。”戚静委委屈屈的道。
水苏还没来得及瞪眼,江芷兰直接道:“郡主还是想想吧,一会水苏姑娘就该催你回去了。”
戚静哀怨的看了江芷兰一眼,心道这也太不够意思了。
宋嘉瞧着也有些心痒,索性丢下这三人自己带着人出去了,和苏嫮一左一右一人拿了个鱼竿开始垂钓。
画舫停在了中央,偶尔瞧下去道真是有不少的鱼儿撒欢。
忽然间前方不知何处传来吵闹声,众人不明所以之际,眼瞧着几条画舫被撞的东倒西歪,冲着就过来了。
“小心!”
苏嫮刚来得及喊这一句,画舫就被撞出去好远,随着画舫慢慢的稳定,她扶着船沿才勉强站住身形。
回头去看宋嘉,见虽然慌乱却没怎么伤着便松了口气。
却忽然听见一阵水声,刚扭头就见一个人影冲出水面,攀着船身上来伸手就拉住了她的胳膊。
苏嫮猝不及防的被拉住,脚下猛地使劲稳住,但半边身子都被拉出了船沿。
“你是何人!?”苏嫮一手紧紧地抓住船檐,下身使力稳住,却仍旧被那人又拽下了几分。
那人低着头只露出一个湿漉漉的脑袋,看不清面容,但瞧着有些瘦,皮肤似常年泡在水中有些发白,手比平常女子大,大致是个瘦弱的男子。
那人不答,只是一个劲的拽着苏嫮。
“小姐!”挽春反应过来,露出身子发现够不到那人,便抱着苏嫮的腰肢不撒手。
那人见实在是拽不下来,微微抬头狠狠地瞪了苏嫮一眼,手一松没入水里不见了。
苏嫮和万川二人摔在地上,轻微的喘着气。
“没事吧?”宋嘉面色有些发白的走过来,见二人无碍才松了口气。
她刚才被晃得一阵头晕还想吐,现在一点精神都没有。
戚静和江芷兰秦翎也相继出来,见苏嫮坐在地上还以为是没站稳,便先将人扶进了内舱。
“去瞧瞧怎么回事。”
水苏应了是便出去了。
苏嫮缓过来劲儿才将刚才的事说了,一脸的莫名其妙。
众人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都是一头雾水。
苏嫮虽然心直口快,可素来不与那些看不上的人交际,也没得罪什么人,怎么忽然就出了这样的事?
戚静瞧着苏嫮脱下来的披风,若有所思的道:“那人不一定是冲着盼兮去的。”
江芷兰问:“郡主发现什么了?”
戚静指了指披风,道:“这披风是如姼的。”
湖上有雾,那人要下手辨物比辨脸要来的明显,且若是她要害人,找的又是外人的情况下,自然是指出物件来认比较清楚,毕竟离得远,人脸看不清,但披风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