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中自有天意,半年前为阿昭办理的户口派上用场。
顾且手上的身份证是假的,她的照片旁边是陶夏的名字,假证没有芯片,酒店前台刷不了。
“可能跟手机放在一起消磁了,明天我去派出所补办,能不能先让我们住下?”她侥幸说道。
“很抱歉,这样不行的,或者您有其它证件吗?驾驶证有吗?”
她没有,钱包里只有假身份证和楠楠的户口页,楠楠未成年,一张毫无防伪的户口页酒店不认。
这时,坐在旁边休息的阿昭拿出一个花布包,层层展开之后露出崭新的身份证,“用我的吧,我成年了。”
为了省钱,他们只开了一间房,房里两张床,她让阿昭单独睡一张,自己和楠楠睡另一张。
阿昭体内留有药效,躺下之后很快入睡,楠楠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细问之下才得知小丫头不习惯与人同睡。
楠楠说:“姐姐,我想一个人睡,你在旁边我睡不着。”
顾且愣了愣,正想劝她将就一晚时,小丫头接着说:“你去陪哥哥吧,哥哥生病需要人照顾。”
于是,她心虚地钻进另一个被窝,任由男人像条八爪鱼似的搂着自己,迅速关灯装睡,生怕楠楠察觉到什么。
漆黑中,阿昭的拥抱越来越紧,下巴不停拱着她的后颈,像是在寻找之前感受到的甘甜柔润,拱了一阵找不到,又像是撒娇生气般狠狠捏了几下。
她吃痛,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费力挣脱逃向浴室,缓解疼痛,也缓解……欲念。
冷静片刻,思绪渐明,一个字跃进脑海——痛。
痛?感到痛?怎么会感到痛?难道是位置敏感的原因?
可是席铭洲也曾狠狠捏过这地方,甚至变态到用鞭子抽,并没有让她觉得痛啊。
撩起衣服,浑圆之处微微泛红,连淤青都没有,怎么会感到痛呢?
心里冒出阵阵猜测……幻觉?还是因为他?
为了证实,她用力狠捏狠掐自己,捏出淤青,掐出血痕,可是毫无感觉。
阿昭仍是刚才的睡姿,她悄悄钻进他怀里,主动将温暖大手放在胸口。
狗男人,到底是真睡还是装睡,明明嘴上还在打呼,手却开始动了……
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这副身体有了变化,像是无欲无求的修行者落入凡尘,甘为眼前人释放七情六欲,欲壑难平。
他,自此以后成为她的神明;
她,甘之如饴愿做他的信徒;
也许这世上真的有姻缘红线一说,她见过无数男人,从来不曾动心泛欲,唯独面前这个刚刚成年的傻小子,让自己不知何时钟情于他。
或许是夜夜相拥给予的温暖;
或许时间更早,他走在月色中哼口哨的一幕;
又或许……肮脏的人生太渴望干净的灵魂,前者是她,后者是他。
这一夜,充满欲望的拥抱结束在晨光洒下之时,她的时间不多,必须赶在席铭洲催促之前为他们找到住处。
悄悄穿衣洗漱,还是惊醒了习惯早起男人。
“姐,你怎么起这么早?”阿昭撑着酸疼的身子坐起来。
“嘘!小声点,别吵醒楠楠。”
“你去哪儿?”
女人返身回来扶他躺下,小声回答:“我去买早饭,等会儿吃完饭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找找房子。”
“我跟你一起。”
“不用,不能把楠楠一个人留下,你再睡会儿,乖。”
男人明显愣了愣,似乎很惊讶这个“乖”字,重重点头听她的话。
今天是腊月二十六,大部分中介公司已经关门歇业,想要租房子只能自己碰运气,一些老小区仍然保留着贴广告的告示栏,价格也相对便宜些。
张峰留下的三十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在小县城是笔巨款,在沪上恐怕连小康都算不上,譬如此刻,她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可以拎包入住的两居室,89平,月租七千,押三付六。
并不是人家房东狮子大开口,而是沪上的房价实在是贵,这种地段这种价格已经是骨折了,换做其它,怕是多两倍都没戏。
房东大爷表面趾高气昂,说了很多不许这个不许那个,其实对她这样年底着急租房的年轻人还算宽容,答应年付的话可以抹零。
年付,一年八万四,抹零也得当场掏出来八万。
八万,一年八万,张峰给的钱最多够四年,还不包括吃穿用度和楠楠的学费。虽然阿昭可以出去工作,但是以他的学历和能力哪能找到每月近万的工作,她自己也不敢保证可以找到。
正当犹豫间,老大爷说了一句话:“我们这个小区住的都是退休老干部,你们要住的话不能搞出太大噪音,否则我就不租了。”
她决定了,就租这里!
干部小区,楠楠从小在公安局家属院长大,应该比较容易适应相同的环境,最关键的是安全,如果那些亡命徒找来,起码不敢贸然闯进来伤人。
她没带黑色背包,身上现金有限:“房东大爷,我先给三千定金,您准备一下租房合同,待会儿我带弟弟妹妹过来给您交齐。”
房东今天有事,大手一挥让他们先住进来,过两天再交钱签合同,接着领她去物业办理门禁卡。
果然不出所料,这个连牌子都没有的小区深藏不露,外表破破旧旧毫不起眼,物业办公室却坐着一队神色严肃的保安。
那些保安见到房东大爷齐齐起身敬礼,虽然没有喊出名衔,但很明显大爷官职不低,即便退休也不低。
门禁制度很严苛,需要登记常住人的所有信息,并且严厉告知小区晚上十一点锁门,只出不进,没有例外。
递去阿昭的身份证和楠楠的户口页,物业经理登记好后抬头问道:“你不在这儿住吗?要住的话也得登记。”
顾且不敢掏出假身份证:“我不住,最多白天来看看他们。”
“好,那你带他们来做指纹录入,以后进出门先刷卡,然后必须刷指纹。”
指纹录入?这么严格吗?以前只听说大公司可以选择指纹打卡,没想到这个破旧的小区严格到“必须”刷指纹,看来这里住的人很不一般。
不过也是好事,起码更安全。
她很庆幸误打误撞找到这样的房子,后来才知道哪有什么好运,只不过是房东的儿子被调查,急需找户租客住进这套房子,而抹零也不是人家心善宽容,只是要签一份假的购房合同,对外表明这套房子不属于儿子。
不管怎么说,这里算是他们的家了。
接上阿昭和楠楠,先是赶到物业那里录入指纹,然后迈向即将为他们遮风避雨的家。
家里各种电器家具很齐全,只要买些日常用品就行,她让阿昭把背包背上,顺便到银行开张卡把这些钱存进去。
至于席铭洲那边,能拖一天是一天吧,她不想主动回去。
当天晚上,楠楠选择了小卧室早早睡着,顾且和阿昭坐在客厅稍显尴尬,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两人应该更加亲密,可她不敢笃定他记不记得那些,尴尬又心虚。
“姐,我发烧的时候好像做了个梦。”
“梦到什么?”她明知故问。
“梦到……梦到我亲你,还抱你。”
这个傻小子,果然把那些当成梦境幻觉,既然如此,还是不要告诉他了,过几年等他心智成熟些再说吧。“只是做梦而已,乖,回房间睡觉吧,我用电脑查点东西。”
男人起身走了几步,忽然回过身:“姐,咱俩还能一起睡吗?我怕你冷。”
“好,你先睡吧。”
家里只有两间房,不睡床就得睡沙发,而且……她太贪恋他的怀抱了,即便什么都不做也贪恋至极。
男人回房,顾且打开笔记本电脑搜索招聘网站。
需要找份工作,最好是兼职,因为还得应付席铭洲的随时召唤。
沪上这样的国际都市工作机会很多,但是大部分正规公司都要学历……她没学历,大学四年功亏一篑,不知道学校是否愿意颁发毕业证。退而求其次选择高中毕业,招聘页面瞬间大换,只剩下服务员、打杂工之类。
工作不分贵贱,工资却有多与少的区别,兼职更少,以工作时长计算。
每月三五千块实在无法保证楠楠和阿昭的生活,她想找机会问问毕业证的事,问学校,或者问席铭洲。
关掉电脑,纠结再三还是走进主卧,悄悄躺上床。
这一夜,没有想象中的激情拥抱和亲吻,阿昭像过去一样,克制守己的轻拥,以掌心的温度为她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