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童来时庄远和顾且阿昭都不在,二宝说他们去市里采购东西,其实三个人是去参加楠楠的儿童节文艺汇演。
阿昭是哥哥,顾且是嫂子,庄远年龄有些大,在其他家长和老师面前临时充当楠楠的小叔。
陶嘉作为班主任跑前跑后安排观演座位,等帷幕拉开后,径直坐在阿昭身边的位置,朝顾且疏离一笑,装作并不熟悉。
这一刻,顾且对她由原本的无感变成好感,因为她依旧遵守上次见面时的约定——装作不认识。
表演开始了,小主持人用稚嫩的童声念着大段台词,顾且趁着没人注意,悄悄用手机给陶嘉转账还钱。开学那天,给楠楠交齐各种费用之后全身只剩八块钱,为了生活,她抛却自尊心向陶嘉借两千块钱,结果人家直接借了一万,至今绝口未提还钱的事情。
这边转账成功,几秒钟后,陶嘉装作无意间与她目光对视,点头微笑,示意已经收到钱。
楠楠的节目是班级群舞,排在第十四个上场,或许等的时间有点久,庄远借口上厕所溜出去抽烟,这才给了陶嘉松懈吁气的机会。
唉,怎么忘了陶嘉是见过庄远的呢。重返夜色那天,庄远亲自走到身后说“五爷让我保护太太”,陶嘉也是见证者之一。
真是尴尬,刚才还说什么楠楠小叔之类的谎言。
趁着庄远不在,陶嘉从口袋拿出一沓钱递给阿昭,顾且余光一瞥,估摸有两千多块,竖起耳朵仔细听他们的对话。
“我给楠楠退了住宿床位,这是退费,给你。”
阿昭特别紧张:“为啥啊陶老师,是我妹妹违反了学校规定吗?”
“不是,楠楠不适应住校生活,刚开始那几天彻夜睡不着,精神差也影响学习,我把她带回我自己的公寓住了。”
“啊???那这……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不会不会,楠楠很懂事,她只是习惯了一个人睡,正好我家里有间卧室空着,一点都不麻烦,放心吧。”
此时阿昭还不知道陶嘉就是陶夏,感恩戴德谢了又谢,最终用自己能想到的唯一评价总结:“陶老师,您真是个好人。”
陶嘉的确是个好人,但是席铭洲就不一定了,顾且听到楠楠住在她家,心里第一时间想到那个卑劣小人会不会对楠楠做些什么。
她装作无意间听到他们的对话,尽量语气平稳地问:“陶老师,楠楠住在你家里会不会影响你的生活,比如男朋友之类?”
话意如此明显,陶嘉当然懂,微微摇头回道:“不会,我一个人住,没有人去的。”
“……”顾且愣了,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陶嘉和席铭洲分手了?不对啊,之前看她和席老夫人亲密相处的样子应该好事将近才对,怎么会说一个人住呢?
不过这几个月席铭洲的确没什么动静,不止席铭洲,连厉姝也异常安静,莫非是席家出了什么事让他们自顾不暇?
疑惑还未理清,楠楠的节目上场了,这片区域的家长纷纷站起来拿手机录像,陶嘉也赶忙去后台等待孩子们下场。
阿昭个子高,学着其他家长站起来的时候特别显眼,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再配上英俊的五官加持,惹得不少女家长、女老师回头偷看,而他自己只顾着给楠楠录像,没发觉四面八方的眼神。
顾且忍不住沾沾自喜,瞬间将刚刚的疑惑抛诸脑后。
学校礼堂座位有限,已经表演完的学生家长需要尽快离开,只留下一位回教室参加班内的六一联欢会。原本说好是顾且留下,庄远和阿昭在校门口等,好给多日不见的姑嫂俩创造相处机会,可是楠楠还未表演完,庄远便回来告知“意外”——神童来了,在夜色等着,现在得回去。
顾且以为神童又来喝酒,不想这么早回去:“你回去陪他,我还要参加楠楠的联欢会。”
“不行,我得随身保护你。”
“那就让他等着吧,联欢会结束我们再回去。”
“不行,他是来换车的,待会儿要去办事。”
两句“不行”将顾且堵得哑口无言,一旁的阿昭赶忙打圆场:“我去参加联欢会,你们先回去吧,别因为这个生气。”
阿昭刚刚说完,庄远已经从他手里接过女士手提包,一副必须得走的表情。
没办法,顾且只好退步:“好吧,阿昭,你替我跟楠楠说声抱歉,等会儿自己打个车回来,别不舍得花钱。”
“知道,这边一结束我就回去。”
舞台上表演结束,镁光灯熄灭的时候,女人依依不舍地起身离开。
谁都不会想到,这看似平常的提前离开会为未来埋下一颗种子,最终成长为阻隔相爱之人的参天大树。
夜色闲庭门口,早已等急的神童不停张望,似乎非常赶时间,看到自己的宝蓝色专车出现,大步走过去急急开口:
“远哥,小太太,你们怎么这么久?急死我了!”
“市里堵车。”
庄远没熄火直接下车,顾且也从另一侧下来,只见神童急不可耐地撂下一句“五爷的车钥匙给二宝了”匆匆上车,一脚油门轰出狂飙的气势。
还没开走多远,这家伙又急转掉头开了回来,落下车窗大声怒吼:“姓庄的,我车钥匙上的娃娃呢?”
顾且正想回答在我这里,岂料庄远先一步开口:“扔了。”
“扔了?”神童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声音更是怒不可恕:“你他妈扔了?”
“嗯,太丑。”
“丑你妈!老子现在没时间跟你计较,我告诉你,必须把那娃娃给我原封不动找回来,否则兄弟都没得做!”神童可能是真有急事,这么生气还是猛踩油门急速离开。
待蓝色汽车消失于拐角的时候,顾且忍不住问出来:“他说的娃娃……是我拿走的那个吗?”
“没事,改天我去买个新的赔他就好。”
这下顾且懂了,庄远根本不知道那个娃娃是手工做的,神童这么生气也不可能是因为喜欢玩偶,而是在乎里面的东西。
说起那个像内存卡一样的金属片,她前段日子上网查过,那玩意是一种非常专业的存储载体,购物软件买不到,但在二手网站上有人售卖类似的商品。
详情介绍里写着此商品为高级加密芯片,需要配套读卡器和原始密码才能读取,两者加起来标价近十万,并且注明无法破解,必须用初始密码打开,但凡按错一次,所有内容即刻自动销毁,再无复原可能。
顾且不傻,这么难解的存储卡和这么隐蔽的藏匿都说明里面内容很重要,只是之前她以为那是庄远的东西,本着事不关己的心思压下好奇心,如今看神童的表现,那东西应该是他的。
这就对上了,十年前丢娃娃时卫泽说有个朋友在家里住过几天,而神童跟了五爷十三年,那时候正好是他与卫泽形影不离的日子。
神童帮五爷管账,她猜测,金属卡里极有可能是一些账目。
可是还有一点很奇怪,夜色和闲庭的账目不说多么公开透明,一般服务员用点心都能计算出大概营收,没必要搞得这么隐秘,除非……那里面的内容见不得光。
五爷能混到这个地位,绝不可能单单靠金钱堆砌,肯定有些违法乱纪的手段,试想,谁会把自己违法的证据保存下来?任何人都不会那么傻!
由此猜测,那金属片极有可能是神童留下自保的东西。
自保……自保……
“且且?顾且?怎么不进来?”庄远忽然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维。
“哦,来了。”
回到房间,她急忙锁好门,飞速思考着要不要把这个娃娃还回去?
说真的,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获得五爷青睐,不,过去可以说青睐,现在换成偏爱更合适。五爷的地位摆在这儿,想要什么女人都轻而易举,为什么独独对她破例这么多年?
对于神秘莫测的五爷,顾且感到恐惧,尤其知道五爷和席铭洲一样钟爱民国风,总担心自己跳出狼窝又入虎口,更难摆脱。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这枚小小的金属片或许可以帮她……
娃娃的材料已经随着时间变色,不可能再做出一模一样的来,只能在金属片上动心思。
她将二手网站打开,找到之前聊过的卖家,一番砍价后以六万五的价格拍下存储芯片,所幸对方也在沪上,答应可以当面交易。
时间约在中午十二点,黄浦江附近一家西餐厅。
她不能去,因为庄远会跟着,交易的事只能交给阿昭。
现在已经十一点,联欢会应该结束了,顾且赶忙给阿昭打电话,接通后却是楠楠的声音:
“嫂子,你又在忙啊?”
“嗯,楠楠乖,嫂子忙完去看你。你哥呢,我有事找他。”
“哥哥和陶老师去买票了。”
“买什么票?”
“我们班下午去游乐场,哥哥和陶老师先去排队买票,我们在KFc吃汉堡包呢。”
“……”顾且捏捏眉心,不愿破坏孩子的心情,“好吧,你们玩得开心点,嫂子还有事,先不说了。”
“好,嫂子拜拜。”
挂断电话,顾且翻看手机联系人,想要找到一个跟夜色没关系又能信任的人,来回滑动几次,整个通讯录里只有秦莹莹最适合。
可是……秦莹莹会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