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邵杰第一次处理夜色的琐碎杂事,很累,关键是耗神。
因为没有姑姑的原因,姑娘们平时报账、请假全都报给他,遇上不守规矩的客人也得他出面摆平,相当于一个人同时担起姑姑和经理的职责,还得兼任二爷的贴身助理,随叫随到。
短短三天,理财精英活生生累成了眼袋乌青的大冤种,还是不能抱怨的那种。
余丑临走时交待过:一定要照顾好小太太,不管二爷下达什么折磨的命令,务必保证小太太受不到实质伤害。
邵杰不敢违抗阿昭的命令,只能暗中照顾,比如岔开时间的一日三餐;比如尽量丑化顾且在“菜单”上的照片。
怪就怪在这里,连着三天了,总有客人指名点她,而且不灌酒、不唱歌、也不出台,像是把人当祖宗供着,嘘寒问暖,异常尊敬。
邵杰不知道顾且的身份,但从时不时凑到他身边的姑娘嘴里听出,这位小太太的威望很高,极有可能比二爷还高。
而阿昭呢,这三天特别兴奋,不是跟陶嘉煲电话粥,就是趴在电脑前浏览婚礼用品,俨然一副好事将近的模样。
今天傍晚,邵杰正在监控室偷懒打盹,忽然房门被人推开,惊得他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二爷?”
阿昭站在门口发话:“走,去机场接楠楠。”
邵杰想起每个月往国外打钱的账户名就叫顾楠楠,立刻拿着车钥匙跟了上去。
这个时间段到处都在堵车,不过阿昭心情很好,一边跟楠楠电话互动,一边看着窗外夕阳欣慰地笑。
楠楠已经近两年没回来了,刚出国那阵需要利用寒暑假补习外语,第二年又忙着请家教追赶学习进度,十六岁的女孩子,已经对未来有了清晰的规划。
阿昭和邵杰赶到机场时,楠楠一个人坐在机场门口啃着面包看书,皮肤黑了点,手臂上显出漂亮的肌肉轮廓,远远一看,至少比过去高了一个头。
邵杰看着对面一米七五的女孩,忍不住心中嘀咕:【这真是十六岁?二爷家的基因真高啊。】
阿昭紧跑几步停在女孩面前:“楠楠,欢迎回家。”
“哥,你的腿不能跑!”
“没事,去年换了新的,可以跑可以跳,你瞧,跟正常人没区别。对了,二宝呢,怎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
楠楠嘟着小嘴翻了个白眼,嘴角往另一个方向努了努:“在那儿排队等出租呢。”
“嗯?他不知道我要来接你们吗?”
“知道啊,可是你太迟了,他让我坐这儿等你,他去排队等出租,双管齐下。”
阿昭歉疚地笑了笑,的确有点迟,这班飞机六点降落,现在都快八点了:“对不起啊,我没想到市里堵车这么严重。邵杰,你去叫二宝过来,就是中间那个戴墨镜、留寸头的高个儿男人。”
很快,二宝过来了,楠楠的小嘴翘得更高了,两人谁也不说话,像是刚刚吵过架的小情侣。
不应该啊,两人在异国他乡相依为命,应该关系很好,怎么一股浓浓的火药味?
机场门口人来人往,阿昭没问什么,坐到车里才开口。
“楠楠,这两年在那边怎么样?吃得惯吗?学习累不累?如果太辛苦的话咱就不去了,哥现在有能力给你公主一样的生活。”
血浓于水,虽然很久不见,楠楠对阿昭还是很亲近,靠着他肩膀说:“不累,狗娃哥给我买的房子在富人区,邻居和同学都很好,我打算以后长居在那边。”
这一点阿昭早就想过,毕竟国内给妹妹留下太多痛苦的回忆,今后生活在那边也是一种愈合方法,不过,那个国家十六岁就算成年了,二宝再去陪读不合适,得安排个女人过去照顾她。
心里正想着安排谁的时候,前座的二宝突然开口:“二爷,孟哥呢?这段时间我给他打电话总是打不通。”
阿昭心口一滞,明白这种事瞒不过去,语气低落地说:“狗娃哥去世了,前几个月的事。”
二宝猛地转过脑袋,满脸不可置信,楠楠也是如此,两人异口同声:“你说什么!”
“有个混蛋嫉妒他替我管账,找人绑了他,拖到深山老林害死了。”
二宝一直惦记着狗娃那通亲子鉴定的电话,本想着这次回来好好教训一番,没想到最先听到的是噩耗。
虽然他和狗娃算不上过命的兄弟,但几年相处不是假的,突如其来的噩耗总是让人无法接受。
“文文和孩子怎么样?”二宝强压愤怒问道。
“还好,她现在只知道狗娃哥被绑架,还不知道人已经没了,我想让她慢慢接受。”
“嗯,待会儿我去看看她们母子。”
“文文带着猪宝和狗剩回老家了,估计八月底才能回来。”
二宝不说话了,收回目光望向窗外,表情很隐忍。
对角线位置的楠楠刚好看到车窗上倒影,想发脾气又觉得不合适,再次靠在哥哥肩头假装疲惫。
夜色今晚生意很好,不,应该说降低档次后,每一天的生意都很好,好到不适合楠楠看见那些肮脏的画面。
阿昭本来想直接带楠楠回家,家里有陶嘉、小囡囡、还有保姆萍姨,方便照顾她,也能让姑嫂俩培养感情,可是陶嘉不同意,说家里没有空房间。
无奈,他只能带楠楠回到狗娃那间小公寓,二宝没跟着,一个人打车回了自己家,邵杰也火急火燎赶回夜色工作。
“哥,咱俩谈谈吧。”楠楠洗完澡坐在沙发上,随手拧开一罐牛奶边喝边说。
男人宠溺地笑笑,卸下假肢坐在她身边:“行,想谈什么哥都陪你。”
楠楠的眼神带着疑惑,怎么一年多不见,过去少言寡语的哥哥变得有点油腻……嘴上虽然笑着,可那笑容明显不达眼底,透着一股虚伪劲。
她没深想,侧过身子表情严肃地开口:“哥,发生那件事的时候我太小,根本不懂是非对错,现在我长大了,有个地方怎么想都想不通,你能跟我说实话吗?”
“什么地方?”
“在夏令营的时候,你明明整天对着嫂子……顾且姐姐的照片傻笑,为什么突然和陶老师睡到一张床上去了?”
阿昭满是笑容的表情一僵,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说自己那时鬼上身?
还是说自己移情别恋爱上了陶嘉?
事实确是如此,可说出来却显得无比荒谬。
明明一年前他对陶嘉还是厌恶,怎么着都不算移情别恋,可现在他又确确实实深爱陶嘉,这要怎么解释?
楠楠许久得不到回答,又问了一遍:“哥,为什么啊?你有女朋友,陶老师也有男朋友,你俩为什么搞到一起了?”
“行了!坐了一天飞机你也累了,先去睡吧。”阿昭语气骤变,明显不愿意继续讨论。
楠楠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追问下去,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回房。
小公寓只有一间卧室,另一间是书房办公的布置,狗娃装了张隐形床,以前阿昭或者秦莹莹来的时候他就睡在上面,不过,隐形床拖下来有点费劲,得把柜子椅子挪开,阿昭嫌麻烦,打开空调睡在了客厅。
许是被楠楠的问题勾起回忆,所思即所梦,他梦到了很模糊的画面。
第一幕,稚嫩的楠楠抱着一条鱼走过来,笑眯眯地说:“哥,晚上你给我做糖醋鱼吧。”
第二幕,刮鱼鳞时弄伤了手,他想着吃饭时间还早,走回房间准备包扎一下。
第三幕,拿钥匙打开门,一对看不清五官的男女在床上剧烈运动,看到他突然出现,女人裹上了被子。
第四幕,床上的男人迅速越过他关上门,一个肘压将他顶在墙上。
然后……没有然后了……梦境戛然而止,
惊醒的阿昭洇出满身冷汗,似乎还能感受到脖子上的压力,伸手一摸,原来是忘记解开领扣。
凌晨四点,空调的运转声孜孜不倦,被梦惊醒的男人却没了睡意,起身走到阳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热得人心烦焦躁。
梦里的男女到底是谁?
为什么在他的床上脱光衣服“打架”?
记忆中没有的事情为怎么会在梦里出现?
他开始抽烟,一支接一支,氤氲不绝的烟雾此起彼伏,最终飘散在浓浓的夜幕中。
心中不自觉想起深爱的陶嘉,或许……从那个时候他就爱上陶嘉了,只不过自己没有发觉。
很多事情经不起推敲,但是现在的阿昭根本不会考虑逻辑,他只知道爱恨,爱陶嘉、恨顾且,已成铁律。
其实,这三天他并没有因为结婚的喜悦而忘记顾且,恰恰相反,折磨顾且的念头越来越深、越来越残忍,甚至想着要不要弄套刑具回来,让她尝尝切肤实际的痛。
老天有眼,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原本忌惮着京市那位蒋二爷,不敢做的太过分,现在嘛,有了所谓的“无痛症”做糖衣,里面的炮弹威力多大都可以。
——从身到心,他要慢慢玩死她!
*
第二天一早,楠楠顶着两个黑眼圈,坐在同样神色疲惫的哥哥面前,犹豫着开了口。
“哥,我有事跟你谈。”
“跟你自己无关的就不用谈了。”
“有关有关!没有成哥我睡不着。”
阿昭眉头猛皱:“成哥是谁?”
“二宝哥啊,你不知道他叫宋乐成吗?”
阿昭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过眉头还是皱着,想不通楠楠没有二宝怎么会睡不着,她可是十岁就独自一间卧室,现在长大了,反而需要人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