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中生有的中伤还有很多证据支持:
比如,有位姓赵的医生出面作证,在婚礼前,新郎由于头痛症发作请他出诊,他亲眼看到视频女主意欲勾引的行为;
比如,一个曾在宾馆前台工作的女孩爆料,大概六七年前的春节前夕,视频女主带着新郎入住她工作的宾馆,新郎满脸通红神智不清醒,应该是被女主下药。
又比如,一位周姓物业经理留言称,视频上的女主曾在他工作的小区住过一段时间,开始说新郎是她的弟弟,后来又说是她的爱人,并且工作时间特殊,每天傍晚被一辆豪车接走,清晨再被豪车送回来。
姓赵的医生,赵启军,难怪婚礼前夜发短信道歉,原来是因为这个;
入住宾馆,是刚来沪上那天,因为不想连累秦家,她带着高烧的阿昭在宾馆住了一晚,楠楠也在;
至于周姓经理,应该是老街小区的物业经理,她只在他面前说过“爱人”这个词。
这些佐证又将骂声推向新高度,大家几乎瞬间统一战线,给她的职业定性,人品定性,变态程度定性。
顾且看着10万+的评论不禁怀疑,网友的义愤填膺能把她如何?
不是狂妄自大,而是真的不懂,网暴可以把一个人拉下高坛,前提是那个人必须身在高坛,自己又不是什么名人,网暴能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吗,好像没有。
淡定地看下去,有人挖出她大学期间痴恋教授的事情,更有人爆出教授是她的远房亲戚,多金、有女友,并且女友是她同学。
这下子,网友给她的标签又多了几个——拜金、小三、罔顾人伦……
网友们骂得痛快,若是换做普通人,必然受不了这些咒骂,可顾且不是,她心中的阴霾全被亲情覆盖,瞧着那些侮辱性文字,只觉得网友们词汇丰富。
直到手机没电,她终于忍不住一句唠叨,对陆博宏的唠叨。
“瞧啊,我的心理承受能力也不是那么差。”
*
次日清早,顾且在睡梦中被一阵哭声吵醒,断断续续的,听着很委屈,又很聒噪,还未睁开眼,二宝略带愤怒与无奈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能不能别在这儿哭,吵醒小太太怎么办。”
顾且深感惊讶,从没见过圆滑成精的二宝对人这种态度,况且还是个正在哭的女人。好奇心作祟,她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就这么看到了床尾相对而立的男女。
男的是二宝,女的是……楠楠?!
只听楠楠带着哭腔却倔强地问:“你们为什么都要护着她,她杀了我全家,搞乱婚礼把我哥害成那样,她毁了我的一切,现在连你都要抢走吗?”
二宝的声音更加无奈:“你瞎说什么,小太太是我主子、是我亲人。”
“好,你立刻跟我回学校我就信你。”
“不行,小太太身体状况不明,外面的舆论又那么激烈,我不能走。”
“你是医生吗,她身体不好你在这儿有什么用,我告诉你宋乐成,如果你今天不跟我……”
“咳咳!”顾且假咳两声打断楠楠的话,本想装作刚刚睡醒,可自知演技太差,索性不装,“二宝,你跟楠楠回去吧,我这里没事。”
二宝狠狠瞪了楠楠一眼,楠楠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微妙,若是不论年龄,像极了一对正在吵架的小情侣。
眼看楠楠拼命掉金豆子,顾且心疼坏了,蹭的一下坐起来指着二宝:“赶紧跟楠楠走,你再让她哭,我可饶不了你。”
二宝无奈地转过头:“小太太,我这一走起码大半年才能回来,万一你出点什么事,我怎么向五爷交待啊。”
顾且跳下床将两人往外面推,边推边说:“我没事,再说了,小舅舅和王卫民都在这里,还有席铭洲和清清,大家都会照顾我的,你快走吧,有事我会告诉你。”
直到把两人推出房间,楠楠的脸色总算好了些,二宝仍是一副无奈的表情。
顾且站在窗口看着他们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心里颇感欣慰,二宝是个很好的人,如果楠楠不嫌弃他年龄大的话,倒是一段好姻缘。
这次醒来,身体的变化很明显,总觉得困倦,不是那种累坏了的困,而是全身处于不能控制的松懈,譬如此刻,刚刚睡醒没多久,懒意泛滥又想睡了。
不过她不能随心所欲,今天得去看看神童,然后想办法找到舅舅和兰姨的下落。
正下楼的时候,迎面撞上满脸惊慌的周延和席云洲。
“小舅舅,你们怎么了?”
周延很急,一把拽住她的手往外走,席云洲则在身后解释:“你的血样化验出来了,跟以前不太一样,现在我们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
听到席云洲这么说,柳清清忙不迭跟过来,周锦程没挤上车,迅速开着自己的车紧追而上。
一路上,顾且不觉得紧张,倒是把柳清清急坏了。
“周哥,小太太到底怎么了?”
周延一时情急,忘了顾且还不知道自己有无痛症,实话实说:“血小板指数有所增高,往好了说,身体里出现炎症,往坏了说,我担心是慢性粒细胞白血病。”
一般人听不懂这么专业的名词,但是最后三个字大家都听得懂——白血病。
席云洲不敢耽误,一路加速超车,硬是将周锦程甩开很远。到达医院,周延直接抱起顾且往里走,怀中不同常人的重量让他更加担心。
抽血、化验、心电图、全身ct,但凡医院有的仪器全部用上,还有周延求人情求来的老中医。
顾且静静随他们检查,心中无限欣慰的同时也很怅然,她对自己的身体有预感,可能……没有太多时间了。
折腾了一上午,各种检查结果很是出人意外,除了无痛症相关基因仍然缺失外,她的造血功能居然有所提高,连老中医都说只是有些贫血,吃些补血补气的药即可。
不仅如此,更令人意外的是肝功能的变化,周延说,上次检查肝功已经明显退化,这次反而提升了等级。
如果说顾且之前的器官指数趋于五六十岁的标准,那么现在完全可以说是逆向发展,这在医学上是不可能的,可事实的确如此——顾且的身体正在重返青春、逆生长。
周延满是不解,非常严肃地问:“且且,这两个月你在阿昭那里吃过什么药吗?”
顾且点点头:“蒋叔叔有个朋友是医生,叫罗杰,他给我寄过一些药,好像他父亲是位中医,把那些中药制成药丸寄来的。”
周延对中医没什么研究,将求助的目光看向身侧的老中医,只见老中医低声念叨两遍罗杰的名字,忽然眼神一亮。
“吴老先生,您认识那位罗杰医生?”周延问。
老者点点头又摇摇头,捋着胡子回答:“我认识他父亲,很厉害的人。”
“嗯?”周延诧异,眼前这位吴老先生可是国内中医界的泰斗人物,能与之齐名的唯有另一位曲老先生,一个善药一个善针,再没有比他们更出名的人物了。
“吴老,你说的是?”
“罗乾生,我的入门师傅,真正的神医。”
顾且露出疑惑的眼神,试图纠正:“老先生,罗叔叔顶多四十多岁,他父亲应该跟您年龄差不多,不会是您师傅。”
老者低头一笑:“没有错,我师傅跟我同岁,当年我刚入门,他已经是名声大噪的少年神医,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出国了,听说委身在一户宋姓人家做家庭医生,他儿子就叫罗杰,在西医方面很有成就。”
周延惊愕,顾且惊愕,满屋的人通通惊愕,只听老者接着说:“小周给我看过你以前的检查报告,不得不说变化很大,如果两次检查都没出错的话,那么只能用奇迹来形容了。小姑娘,有我师傅的治疗,你死不了,说不定比我还长寿。”
周延高兴的快要跳起来,所有人都明显松了一口气,暗暗庆幸顾且的运气好,遇上那样一位神医。
老者开了副补气血的方子,打发周延去抓药,又找借口支开其他人,只留下顾且一个。
待人都出去后,老者放下架子,有些讨好似的对她说:“小姑娘,我很多年没有见过师傅了,你能帮我联系联系吗?”
顾且没推辞,当面打通罗杰的电话。
因为时差的原因,罗杰此刻刚好在跟父亲一起吃早饭,得知这通电话的来意后,主动打开视频连接,让两位老人得以见上一面。
视频一接通,老者几乎瞬间泪目,怼在镜头前激动地喊“师傅”。顾且凑近看,视频对面的人明显年轻许多,根本不像六七十岁,看上去跟罗杰差不了多少。
她知道该叫爷爷,但是瞧着那张保养得当的脸,实在叫不出口。
罗乾生看到视频里的小脑袋,慈爱地问道:“小姑娘,你就是且且吧,身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
顾且微笑着点点头:“好多了,谢谢您的药。”
罗爷爷很尽责,叫徒弟再次为她把脉,等徒弟说出脉象后,认真叮嘱顾且:
“小姑娘,我的药只能为你延缓器官功能的衰老,你自己要多注意补气补血。还有啊,尽量保持情绪平稳,不要大悲大喜,咱们先把体质调理过来,等你什么时候有空来这边,我再给你针灸治无痛症。”
“无痛症?”顾且只知道自己痛感很小,从没想过这也是病,当然,一般人听到“无痛症”不会认为是大病,她也是,因此神态和语气都没怎么改变,静静听对方继续说。
“对啊,你不要担心,虽然我没有医过这种病,但是治病原理有点眉目,而且我的针灸还不错,应该比你们现在进行的刺激疗法更有效。”
顾且愣了,一句“现在进行的刺激疗法”让她恍然大悟,难怪大家约定好似的从她身边离开,难怪网上舆论高涨却没人帮她说话,难怪陶嘉和阿昭敢那么肆无忌惮的折磨她。
陶嘉是泄愤,那阿昭呢,是为了她的病?还是真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