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霆山总觉得说什么爱不爱的太俗,他们这种官圈里长大的人,见过太多捧高踩低,别说朋友如此,即便是夫妻和拥有血缘的亲戚也是如此,所以在他心里,不离不弃的陪伴足以表明心意。
从寺庙监狱相识到现在,差不多快十年了,玩世不恭的贺少爷没对其她女人动过心,可顾且也没回应过他的“陪伴”,现在天时地利都有,只差人和。
他得想办法搞一个人和。
某天夜里,贺妈妈接到儿子电话,简单三句,整个贺家险些炸锅。
第一句——“妈,我喜欢一女孩。”
第二句——“我准备跟她求婚,你们过来帮我。”
第三句——“我给咱全家包了飞机,你们记得准时登机。”
贺妈妈愣愣地看着熄灭的手机屏,不可置信地问身旁的丈夫:“正江,我刚才没听错吧?小山说的是、是女孩吧?”
贺正江比她更震惊,转头看向老爷子:“爸,你听见小山刚才说什么了吗?”
贺老爷子兴奋的两眼冒光:“你俩耳朵出问题了?小山喜欢上一姑娘,还要求婚!妈的,老子以为这辈子抱不上曾孙了,还有你俩,说什么小山喜欢男的,让我那些老兄弟笑话我好几年,这下好了,老子的腰杆终于挺起来了!”
一家人被好消息冲昏了头脑,立在旁边的老管家适时提醒:“夫人,少爷刚把公司搬去国外就求婚,那未来少奶奶会不会是个外国人?我们该准备什么见面礼?”
三个人同时收敛笑意,倒不是发愁见面礼,而是担心外国人太开放,贺霆山这么多年又不近女色,别是被人耍了。
最终,贺老爷子拍板:“先去看看再说,要是那女娃不诚心,咱们也别热脸贴人家冷屁股,都给我端着气势去!”
*
罗爷爷的家是座庄园,虽然罗爷爷是主人,但庄园的名字叫宋家庄园。听说罗爷爷以前只是宋家的家庭医生,而宋家是这个国家最大的正规帮派,接着是卓颜阿姨的卓家。
后来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宋家两任当家人同时隐居,只剩孙子宋小北管理着偌大的家业。
罗杰告诉顾且,这庄园本应该是蒋南洲的,但当年那场混战的后果太严重,所以蒋南洲改名换姓,只在国内偶尔说出真名。
现在顾且是蒋南洲和卓颜的养女,对外的身份是斯宾塞族人,对内则依旧属于宋家人,因此,贺家三位长辈到达庄园的时候,顾且恰好陪宋小北飞往太平洋某个小岛,完美错过。
前些年由于身体状态不稳定,蒋南洲和宋小北便没有带她见家人,现在身体好了,怎么说也该去见一见,两人刚下直升机,贺霆山的夺命连环call就来了。
顾且疑惑地接起来,还没开口,电话里传出男人万分急促的声音:“且且,你在哪儿?我快把庄园翻过来了都找不到你!”
顾且看了看满大街不认识的文字,无奈回答:“我陪小北哥来看望宋老先生,你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吗?”
电话对面像是一口气没提上来,沉默半天才说话:“我爸妈来了。”
“哦,罗杰叔叔不在家吗?”
“跟他没关系,他们……他们是来看你的。”
顾且瞬间愣住,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之前贺霆山如何“表白”她都当做开玩笑,可现在贺家父母来了,那就不是玩笑了。
“那个……贺霆山,我这边、这边短时间回不去,不好意思啊。”
逃避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吗?永远不是。
顾且这边刚想借口信号不好挂电话,手机里竟然传出铿锵有力的三个字——“开视频!”
下一秒,视讯电话的页面剧烈闪烁。
顾且觉得手机好烫,就像一个烫手山芋,抓着不是,扔掉也不是,幸好身侧的小北哥看出她的窘迫,从容不迫地拿过去,更加从容地按下接通。
顾且利用余光偷瞄,只见手机屏幕上挤着四个脑袋,贺霆山最近最大,后面一男一女眼神探究,再后面一张威武严肃的将军脸,不用说,贺家人到齐了。
“宋哥?你怎么拿着且且的手机?且且呢?”贺霆山这些年跟着蒋南洲做生意,对真正的当家人宋小北有那么几分尊敬。
小北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晕机,去厕所吐了。”
贺霆山一听急坏了:“哎呀,她的身体怎么经得起长途颠簸啊,你们在哪儿,我马上过去!”
“不用了,”宋小北不愧是当家人,语气十分淡定:“我爸要跟且且单独见面,你过来不合适。”
“那……”
“好了,没其它事我先挂了。”
“等等!我想等且且出来……”
“国际长途,贵。”男人按下挂机键,再顺手递还给顾且:“觉得为难就关机,我们在这儿多待几天。”
在顾且眼里,宋小北是典型的不婚主义者,明明和白杨叔叔差不了几岁,人家孩子都在上大学了,他却还是一个人生活。
有一年罗爷爷生日,小北哥和蒋叔叔回来贺寿,大家都喝多了,顾且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喝酒,所以是整场寿宴唯一清醒的人。
蒋叔叔搂着小北哥的肩膀说话,她离得近,多多少少听了几句,这才知道小北哥以前结过婚,只是那个叫“叶迦”的女人多年前香消玉殒。
当时小北哥哭了,四十好几的男人哭得像孩子一样,断断续续说着“我放不下她”之类的话。
此时此刻,因为这个原因,顾且突然很想问他一个问题——“小北哥,是不是深爱过一个人之后,再也无法接受别人了?”
身旁的男人明显一僵,眼神落寞地垂下来,声音却很坚定:“是!深爱过一个人,你会永远永远忘不了,从此以后遇到的每个人都成了将就,有的人可以将就,有的人不可以……”他顿了顿,似是回忆着什么,待情绪好些之后接着说:“且且,我能看出你对贺少爷没有男女之情,别委屈自己嫁给一个不爱的人,否则你会越来越绝望。”
很久之后顾且才知道,小北哥唯一的妻子并不爱他,那个女人心里有挚爱的男人,风风雨雨过尽千帆,最终为那个男人殉情而死。
大家就像默契约定一般,无人提及那段尘封多年的往事,就像无人在她面前提起阿昭。
另一边,被挂断电话的贺霆山焦躁地揉了揉脑袋,一抬头,三双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齐齐射过来,看得他心里发慌。
“你们干嘛这么看我,我又不知道她今天要走。”
贺老爷子冷哼一声:“你不知道她今天要走,她也不知道我们今天来吗?一点礼貌都没有!”
贺霆山赶忙解释:“什么呀,我叫你们来是打算给她惊喜,当然不会告诉她啦。”
贺妈妈心思细,把儿子拽到一边小声发问:“小山,这女的出门办事都不告诉你,是不是没把你当对象啊?妈知道外国女人开放,你可别被人耍了。”
“什么外国女人?”
“你求婚那女孩不是个外国人吗?”
贺霆山简直无语,转身跑去顾且房间,费劲卸下墙上的写真照哼哧哼哧跑下来,重重放在全家人面前。
“喏!看仔细了!这就是我喜欢的女孩,黄种人!华夏人!根红苗正的炎黄子孙!说普通话的!”
贺老爷子和贺妈妈顿时笑弯了眼睛,唯独贺正江表情不对,一副像是吃了苍蝇的样子。
看到老爸表情的贺霆山心里咯噔一下——糟糕!忘了且且减刑的事是老爸办的,这会儿肯定认出来了。
没错,阅历加身的贺正江不仅认出顾且,还瞬间想到顾且应该死在京市那场烟花大火中,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蒋南洲的侄女变成了养女?顾且变成了玛格丽特?
贺正江憋了一肚子话没敢说,儿子空窗十年,居然是为了这个经历混乱的女人,他怕说出来刺激老爷子的心脏。
贺正江内心oS:好家伙,老子费尽心思给你找名门闺秀、千金小姐,这几年都豁出脸面给你找世家公子了,你他妈给我喜欢个杀人犯!还追十年!还求婚!
当天夜里,当老子的偷偷溜进儿子房间,左手皮带右手拖鞋,势要先打一顿再说。
第二天早上,闪了腰的老子和屁股开花的儿子同时下楼,一个享受着罗爷爷的推拿,一个站在旁边端着碗闷头干饭。
贺霆山特别开心,虽然三十多岁的他挨了一顿皮鞭炒肉,但老爸总算松口,答应不会阻挠他和顾且的感情。
贺家人在庄园住了近半月,正事没办成,好处倒是捞了不少,老爷子的陈年旧疾大为改善,贺妈妈的更年期后遗症也被治愈,还有贺正江,得了一副全世界男人都想要的药方。
一家人此行虽然有些遗憾,但却没有太多抱怨,高高兴兴返回国内。
另一边……顾且在那个陌生的国家住了一段日子。
说来也是凑巧,小北哥的父亲——宋伯伯与五爷是旧相识,好像早年间两人关系不错,宋伯伯也曾见过曼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