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教授问:“云洲,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席云洲委委屈屈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彭教授又问他这段日子怎么跟周延相处的,他也事无巨细一一回答,从相拥一夜到升级打地铺,从吃弟弟的醋到吃女人的醋,从偶尔的肢体接触到今晚的情难自制,巨细无遗。
这边说完后,电话对面沉默片刻,李言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自己追老婆也经历过类似情节,想不出席云洲做错了什么,彭教授却心如明镜,隐约猜到了原因。
他问:“云洲,现在有两个问题需要你搞清楚,第一,你对周延到底是喜欢,还是仅仅不抵触不排斥。第二,周延的真实取向。”
两个问题太尖锐,席云洲回答不上来,潜意识里更注重第二个,但理智告诉他应该先弄清第一个——自己对周延到底是什么感情?
彭教授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李言出了一个“馊主意”。
李言的原话是:“云洲,明天你邀请几个同学聚餐,试着跟他们产生一些肢体接触,最好男女都有,借此来断定是不是喜欢周延。”
席云洲还没应声,对方接着说:“至于周延那边,晾他几天吧,按照他今晚的反应来看,应该不是对你没意思,距离产生美嘛,说不定你俩距离一拉开,他就能认清自己的心了。”
在感情中,李言属于激进型,喜欢谁就必须想方设法得到谁,硬生生将彭教授掰弯收入囊中,而彭教授属于温柔儒雅的性格,个别时候并不喜欢李言的强势。
譬如此刻,他心里不赞同爱人的方法,但也没有反驳,这方法虽然快速有效,可是变数很大,无法估量后果。他朝着电话说:“云洲,能不能等我回去再说?”
席云洲哪里等的了,捏着眉心回答:“彭教授,你也知道他快毕业了,我必须在他毕业之前弄清楚这两件事。”
“……好吧,那你试试阿言的办法吧,注意尺度,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嗯。”
难熬的一夜终于过去,周延起床的时候,席云洲已经出门,桌上留了纸条——【早餐在厨房,中午对面酒店会送午餐过来,我今天约了同学聚餐,晚归,勿念。】
周延讨厌这种感觉,从小到大都被家人养在温室,五爷出国谈生意时留张字条,二哥兰姐出门办事也是留张字条,好像就他一个闲人,现在席云洲也是这样,真的很讨厌。
直到早饭下肚,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把那只渣狗当成了家人。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凭什么渣狗把他当试验对象,他却把他当家人,才不要!
约莫十点左右,席铭洲回来了,看到周延身边少了大哥这条尾巴,有些意外。
“延哥,我哥呢?”
“死了。”
“嗯???”
“不知道!”
周延气冲冲地摔门回房,他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趴在床上跟自己较劲,偏偏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凑上来戳人心窝。
席铭洲站在门外叫唤:“延哥,你别生气,我哥是第一次,是不是弄伤你了?我回来的路上买了点药,你自己涂涂,放在门口了啊。”
见周延不吭声,席铭洲想着是不是需要给两个哥哥一些空间,又自以为是的继续说:“彭教授明天去沪上演讲,我今天回去准备招待,最晚月底回来,你们好好过二人世界。”
席家人都是急性子,没等周延收拾好心情,这位看上去颇有眼色、实际很没情商的二少爷便走了,还留下席云洲的附属卡,跟他哥一样的习惯,卡边放着字条——【没密码,随便刷。】
周延真是被这兄弟俩气笑了,哥哥渣狗,弟弟善后,真他妈合作愉快!
有些改变是潜移默化,有些行为是冲动使然,此刻的周延就是后者,拿着席云洲的卡疯狂购物,势要让这渣狗出出血!
那个年代,很多商店还未配有poS机,只有一些大品牌、大商场可以刷卡,周延存款不少,但从没有对自己奢侈过,这次为了解气,硬是将席云洲的卡刷爆,提着满满当当的战利品走出商场。
钱花光了,气也顺了,他打算今后和渣狗划清界限,这辈子都不理他!
这会儿赶上晚高峰,他本想回二哥家,奈何老天不同意,从商场到二哥家的路堵得结结实实,连出租车都不走,没办法,只得先回距离稍近的公寓。
一进小区,直接看见最不想见的渣狗。
席云洲站在花园来回踱步,一会儿呵呵傻笑,一会儿皱眉沉思,比川剧变脸还精彩。
周延不想理他,提着大包小包准备绕道,谁知渣狗反应那么快,跟箭一样窜过来摇尾巴,满脸谄媚相。
“延哥,你终于回来了,我在这儿等你一下午。”
“没带钥匙?”
“带了。”
“你不是晚归吗,现在天才刚黑。”
“用不着了,走,先回家,我帮你提。”
渣狗太热情,搞得刚刚花完人家钱的周延有点心虚,趁着上楼的功夫先坦白。
“内个……这些东西是拿你的卡买的,我没偷你钱啊,是你弟弟说没密码随便花,我、我没控制住,刷爆了。”
席云洲没出声,上楼的步子也没停,甚至越来越快,周延更心虚了,毕竟自己把人家的真金白银嚯嚯了,怎么说都不占理。
“要不这样吧,我等下对对发票,花了多少钱我还你……你这张卡能转账吧?我直接转这张卡里行吗?”
说话间已经走到家门口,席云洲两手占着,示意周延先开门。周延一边唠叨一边开锁,进门还没换好拖鞋,眼前赫然出现一个钱包。
渣狗把钱包塞进他手里,脸上笑得跟朵花儿似的:“以后我的钱就是你的钱,随便花。”
“啊?”
“延哥,我已经确定了,我喜欢你,独一无二的那种喜欢,我要追你,以后我的钱、我的东西、包括我的人,你可以随便用,绝无二话!”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周延觉得这话不对,因为他现在真的很想再给这个渣狗一巴掌,思维跳跃的太快了,这是跳过鸿沟了吗?
“你……”周延瞪着眼睛,可惜今天没喝酒,让他打人还真是下不去手,不过深呼吸的时候闻到对方身上有酒味,以为这家伙又喝多了:“你又喝醉了?”
席云洲此刻已经明白自己的心意,压根没打算撒谎:“中午聚餐喝了几杯,我很清醒,延哥……小延……我试过了,别人都不行,只有你。”
“你试什么了?什么别人都不行?”周延被这话搞懵,不,应该说被渣狗的眼神搞懵,那么热切,有点灼人。
“中午我请客,约了我们学校所有系的系花、系草,我都挨个试过了,喝酒聊天行,肢体接触不行,还有我忍着抱了一个跟你很像的男孩,直接跑厕所吐了……小延,我只能抱你、只能亲你,我喜欢你!”
周延今天没喝酒,但他觉得比喝了酒还晕,晕到渣狗的舌头舔到脸上了还是回不过神,就像有人在他脑袋里放了一颗烟花,炸的时候惊天动地,接着出现超美的景色,分不清是惊还是喜。
席云洲舔着舔着来了感觉,刚把怀中男人放平,昨晚挨巴掌的脸上又挨了一下,只不过今天这下没那么重,很像调情的意思。
“小延,你喜欢这个调调?”
周延手脚无力,一来是被狗嘴亲的,二来是被逛街累的,他撇过头,尽量躲开灼人的视线:“你、你起来,我不是弯的、不喜欢男人。”
席大狗愣了愣,不是被周延这句话戳心,而是佩服李言的未卜先知。
下午他在花园等人的时候,李言恰好打来电话,估计是彭教授教训过了,这家伙改口推翻自己的馊主意,说不能晾着周延,还是尽快搞清他的取向最重要。
用李言的话来说,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于是,李言把他自己追彭教授的套路悉数吐出,让席云洲也用同样的方法去操作。
追妻的套路……同样的方法……
席云洲利落爬起来:“小延,等我二十分钟,不,十分钟就好。”说完跌跌撞撞跑出门,连鞋都没换,一溜烟似的没影了。
周延心口怦怦直跳,一会儿看看大敞的防盗门,一会儿看看自己下面,整张脸又红又臊,恨不得立马冲个凉水澡压一压。
他觉得自己疯了,又觉得好像很合理,要知道,他在夜色长大,见过太多比天仙还美的姑娘,没有一个能像席云洲带给他这种感觉,痒痒的、怪怪的、有点贪恋又莫名沉溺……
他认为自己需要看心理医生,不是看病,是确定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女人。
瞌睡遇枕头,席云洲回来的时候抱着一大堆测试题,嗯,正是周延需要的情感测试、取向测试。
“小延,这是李言哥发给我的心理测试题……”席云洲顿了顿,学着李言的套路开始说谎:“李言哥说了,得分越高代表你越喜欢异性,你来试着填一下,如果最后证实你不可能喜欢我,那我就不缠着你了,行吗?”
周延哪会拒绝,巴不得赶紧测,立刻回房间拿了一支笔和计算器出来,那模样比高考还要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