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正答的起劲,席大狗恬不知耻地凑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小延,能不能给我三十块钱,门口打印店还没结账呢,我把手表压那儿了。”
周延皱皱眉:“我比你大,叫哥。还有,你干嘛问我要钱?”
渣狗的下巴朝着桌上的钱包拱了拱:“钱包都给你了,我用钱肯定得问你要啊。”
“我不要你的钱包,自己拿走。”
“不行!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给你就是你的,你行行好,给我拿三十行吗?”
周延无语,又有点窃喜,装作无奈地拿过钱包,可丁可卯抽出三十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去吧。”
席大狗屁颠屁颠乐呵呵地走了,周延看着他的背影,心想如果这家伙长尾巴,肯定会摇成螺旋桨。
二十多份题答完了,席云洲也回来了,手里还提着对面酒店的餐盒,抢先解释:“我没藏钱啊,这是给你订的午饭,酒店说中午过来的时候家里没人,他们就拿回去了,我让他们重做了一份。”
周延瞥他一眼,一边按计算器一边回道:“我中午出去逛街了。”
饭菜上桌正好计分完毕,周延看着纸上的一排分数脸色不悦,明明每份测试题都在90分以上,那就代表他肯定喜欢异性,为什么对这条渣狗总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明明用科学的方式证明了他喜欢异性,为什么心里闷闷的,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嗯,不仅不开心,还有股忽略不了的失落。
席云洲的表情却截然相反,看着分数表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张着一口大白牙傻乐。
妈的!渣狗!刚才还说喜欢老子,现在发现老子喜欢异性乐个屁啊!
周延特想抽他!
席云洲在感情方面真的不如李言圆滑,李言还知道顾虑爱人的面子等段时间再拆穿,他倒好,饭桌上就撂实话了。
“小延,你比彭教授得分还高。”
“说了叫哥……什么?什么比彭教授还高?”
“嘿嘿,李言哥说了,这些题的得分越高代表你越喜欢同性,现在看来,咱俩真是天生一对。”
周延险些把嘴里的菜喷出来,瞪着眼睛反问:“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你说高分是喜欢异……”
“嗐,我要不那么说,你能按照真实的心意答题吗,如果你不信,可以随时给彭教授打电话,李言哥说彭教授也是因为这些测试题认清自己的取向。”
周延觉得很丢脸,两个脸蛋臊得通红,顺带着耳朵尖也红透了,没法描述现在的心情,有点生气,但更多的是窃喜,好像心口处堵了一块石头,突然间这块石头没了,通体顺畅。
他没表现出来,依然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只是不动声色地将桌上的虾往前推了推。渣狗倒是很有眼色,立刻戴上手套剥虾,一副狗腿子样。
吃完晚餐,席云洲自觉收拾餐盒下楼扔垃圾,刚出门就跟李言报喜,惹得对方咬着后槽牙祝福几句,死死盯着拒绝自己好几年的彭教授。
同人不同命啊,都是一起长大的公子哥,都是对别人一见钟情,怎么人家短短一个月抱得美人归,自己却苦哈哈地追了四年,到现在都没混上个“正式编制”。
李言忍着嫉妒说:“云洲,这只是第一步,以后要面对的困难还有很多,你爸妈能不能接受、你这份喜欢能持续多久、还有周延愿不愿意公开、他的家人能不能同意,都是考验,一关比一关难。”
席云洲反问:“言哥,那你都是怎么过关的?教教我呗。”
李言哪会愿意教,仅这追妻第一步就够让人嫉妒了,要是往后再畅通无阻,他得嫉妒一辈子。
“还早着呢,等你定下来再说。”李言气哄哄地挂断电话,转而朝着身旁的爱人开始发难。
与此同时,周延趁着席云洲下楼扔垃圾的空档,再次将测试题细细看了一遍,其实很多问题都不算隐晦,可惜他刚才太心急,没有注意到。
比如:你是否有与朋友(同性)共睡一张床的经历?
比如:你是否非常抵触这位朋友的亲近行为?
又比如:你在与其相处期间,是否精神放松、心情愉快?
周延嘴角抽了抽,幸好答题时写的都是真实意愿,否则还真得不了这么高的分数。
席大狗回来了,没空手,举着一支“玫瑰”花凑上来,周延一眼看出这是楼下花坛的东西,而且不是玫瑰,是月季。
人生第一次收花,收到的还是“假货”,周延皮笑肉不笑地问:“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席大狗恬不知耻地回答:“玫瑰啊,你看,开得多好、多红。”
周延接过花,无奈翻了个白眼:“呵呵,送得挺好,下次别送了。”
从这一晚开始,席大狗的脸皮厚度呈几何倍数增长,幼稚的行为一个接一个,要么往地铺上泼水找借口睡床,要么撒谎尿急偷看周延洗澡,还拖朋友从国外买来一个账户,成天研究男男之间那点事。
周延看着他傻透的行为又好气又好笑,不知怎的,竟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某天,傻狗买回一台Vcd机,周延以为他要学商管课,谁知道这家伙居然是为了看片儿……对,就是天桥公园那种藏在衣服里的片儿。
说真的,很佩服这条傻狗能找到这么敏感的题材,更佩服这家伙脸皮够厚,拉着他一起看。
周延维持的高冷人设绷不住了,虽然他只在这些天、这家伙面前装做高冷,实际上从做完测试题那天开始,心里已经自动接受对方,没办法,喜欢是真喜欢,矜持也得装一装。
都是成年人了,吃过晚饭后一人一杯红酒,偷偷摸摸拉住窗帘、调低音响,依偎在沙发上看某色片儿,接下来该发生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好事多磨”这句话一点都没错,正当周延准备交出自己的关键时刻,一通电话打破了温情氛围。
席云洲不想接,可他那块板砖似的大哥大响个不停,周延被这铃声吵得没了兴致,示意他先接。
信号刚接通,李言兴奋的声音直接从听筒里冲出来:“云洲,我熬出头了!”
“什么意思?”席云洲搂着周延亲了亲,漫不经心地问。
“良冬答应结婚了!彭良冬答应嫁给我了!艹,老子等了快十年啊,终于熬出头了!”
席云洲看看自己下面又看看周延,说不嫉妒是假的:“李言哥,你知道现在几点吗?你熬出头了,我还没吃到媳妇呢,坏人好事天打雷劈!”说完快速挂断电话,继续拱着周延的脖子撒娇。
李言再打,他再挂,李言又打,他直接关机,一点反驳的机会都不留。
周延推了推傻狗的脑袋,不解发问:“彭教授和李言……怎么结婚啊?”
席云洲的动作不停,囫囵不清地回答:“去国外领证呗,李言哥大一就出柜了,他爸妈起初不同意,硬是断了他的学费生活费,你应该听说过李言哥很穷吧。”
周延点点头:“听过,不过不是这个版本,大家都说李言很穷,校门口附近的兼职几乎都干过……嘶,你轻点!……还说彭教授就是看李言穷才卡着他毕业,把人当苦力使唤。”
席云洲低低地笑了声:“都是瞎说,李言哥很有经商头脑,我们圈子里第一个进股市的就是他,我记得我上小学那会,他一个高中生整天看财经板块,就算没有家里的帮助也能活得风生水起。”
周延惊讶:“啊???那他为什么干那么多兼职?”
席云洲:“什么兼职啊,那是彭教授喜欢去哪家店,他就跑去干活装偶遇,还有,不是彭教授卡着他毕业,是他年年找理由申请延毕,反正只要彭教授不给他合法地位,他就赖着人家不毕业。”
周延更加不解:“那他家里人呢?现在同意了吗?”
席云洲受不了自己老婆总提别人,尤其现在这种本该甜蜜的时刻,直接以吻封唇,边亲边回答:“早就同意了。他家做生意的,跟医学半点不沾边,偏偏李言哥又是独子,大学学医还不够,研究生也学医,他家人没办法,只能同意了。”
周延被吻得喘不上气,可心里装着事,怎么都找不回刚刚的感觉,他轻轻推开身上的男人,纠结有些话该不该说。
“怎么了小延?”
“你家人知道我吗?他们也同意你……跟男的在一起?”
“那我现在跟他们说!”
“等等!我……我还没想好公开,我家人肯定不会同意的。”
席云洲怔了怔,没想到李言说的关卡这么快就来了,不过他也没慌,这些天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大不了就学人跟家里死磕。
他坚定地看了周延一眼,兀自起身去冲凉水澡,等再回床上时,手里拿着两人的板砖大哥大。
“小延,咱俩一起给家里打电话,反正我不打算藏着你,就是跟家里磕一辈子我也认了!”
谁听了这话不感动啊,周延感动得要死,恨不得也如此豪言壮语一番,可惜他没胆,五爷成天为大姐的失踪忧心忧神,若是自己也来一出“幺蛾子”,恐怕得折两条腿。
周延支支吾吾的:“你先打,我再考虑考虑。”
傻狗真打了,半夜三更给家里打电话,不管会不会打扰父母休息,也不管老两口能不能承受,开口便是出柜。
“爸,妈,我喜欢上一个人,是男的,他叫周延。”
……
“我试过了,抱他亲他一点都不难受,别人不行,碰一下我都想吐。”
……
“他比我大五岁,学医的,现在是研究生。”
……
“不是京市人,跟咱们一样沪上人,很漂亮很温柔,对我特别好。”
……
“嗯,知道了,交了交了,连钱带人都上交,放假带回去让你们见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