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飞语苦笑一声:“其实我感觉我平时没这么喜欢说长篇大论,每到这种时候,我总要说一大堆话来铺垫,铺垫到最后才说正事。”
林星星慢慢坐起来,很慢很慢地开口打断:“你是想说,你要和我分手对吗?”
袁女士推门出来的时候就听到“分手”两个字,眼前差点一黑,张口就来:“林星星你到底想干嘛!小顾人这么好,你也要分手,你都作了这么些年了,好歹消停了把人带回来了,现在人还没走,又闹分手是想干嘛!”
林星星只看着顾飞语,压根就没理袁晓。
袁晓又说:“你这么大了,不在该干嘛的时候干嘛,该结婚不结婚,该生孩子不生孩子……”
“生孩子有什么用吗?”林星星幽幽地说,“有什么用吗?你生了我,觉得有用吗?”
“对啊,我哪敢指望你有什么用啊,你别气死我就算好的了!”袁晓越说越气,“你不生孩子,就不完整的女人!”
林星星冷笑了一声:“完整的女人?呵,你倒是‘完整的女人’,有用吗?还是不讲理只会发脾气,遇到事情又蹦又跳,没见的你哪里比我好啊?”
“林星星!”林先祥先袁晓一步喝道,“你怎么说话的!你妈妈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不知道感恩就算了,嘴里就这么说话的?!你这些年读书读到哪儿去了!”
“我宁愿她从来都没养过我!”
林星星红着眼眶,站起身夺门而出。
和解?
拿什么来和解?
顾飞语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平静地走上前:“阿姨,我替星星向您道歉。”
等袁晓平静了一点,顾飞语又继续说:“但是阿姨,我不赞同您的做法,星星是个独立的个体,不仅仅是您的女儿,她是有思想的成年人,是否结婚、和谁结婚从法律意义上来说,您无权干涉。”
“你一个外人,你懂什么!你走吧。”
“抱歉,我想把话说完,因为以后可能就没机会再和您说了,”顾飞语顿了顿,“时代在变迁,星星是个很独立的女孩子,她可以不需要任何人来照顾她,她生病了自然能找到能陪她去医院的人情和朋友,她难受了,也一样能找到朋友陪她喝酒,她如果想结婚,不必是一个需要,而是一个想要。”
袁晓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听了您的话去相亲,她也无非是因为您是她的母亲,才要这样向您妥协,可您难道不也是无非因为她是您的女儿,您才去操心她关心她吗?”
“对啊!你都看出来了,这丫头就是不懂!”
顾飞语轻轻笑了笑:“不是她不懂,是您不懂。”
“她没有义务要向您自以为的‘为她好’而妥协,即便她是您的女儿,即便她受了您多年的养育和难以想象的辛苦,她也又权利去做她想做的事情,不是您认为对的事情就一定是对的。”
顾飞语朝着林爸林妈深深鞠了一躬,最后说:“请您不要再催婚了,相信星星她有自己的判断和想法,相信她不是不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人,而不是把她当成一个还需要您扶着才能稳步前行的孩子。”
林先祥率先反应过来,扶起顾飞语,拍了拍他的肩膀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
顾飞语告辞之后,意料之中地在楼下看到了林星星。
“你跟我爸妈吵架了?”林星星迟疑了一下,低下头问。
“上车,”顾飞语把车解锁了,上了车才说,“没有,我就跟他们说,‘你们要是再敢催婚林星星,我就把你们拽进厕所打一顿’,然后他们就不敢再催婚了。”
林星星不安地愣了好一会儿,才说:“真的啊?”
“当然是假的!”顾飞语察觉到林星星听说是假的之后松了口气,笑着说,“在你心目中我就是总威胁别人呗?我可是个老师!”
林星星放下心来:“那你怎么说的?”
顾飞语顿了一下,回想了一下自己在林星星家里地高谈阔论,预测了一下之后可能发生的事情,并筛选了一下能告诉林星星的话,最后干巴巴地说:“我就说,你有自己的想法,叫他们放心。”
“没了?”
“没了。”
林星星半信半疑,狐疑地说:“你不应该跟他们说,会早点跟我结婚,让他们放心吗?”
“我不会和你结婚了,”顾飞语在红灯面前停下来,面带笑容十分轻松地说,“星星,我们分手吧。”
红灯地倒计时一秒一秒地闪着,从两位数变成一位数,林星星就这么看着,看到最后“1”都闪没了,才说:“好。”
顾飞语换了个抓着方向盘地位置,手心里的汗显得滑|腻:“这次够不够干脆?没有长篇大论吧!”
“可是我想听长篇大论。”
顾飞语僵住了,伸出舌头舔了舔干干的嘴唇,等到口水干了,嘴唇就更干了,嗓子也卡住,说不出话似的。
“你不说我来说,”林星星也不偏头,直直看着挡风玻璃,“你觉得我难以真的喜欢上你,你觉得我认定了一个人就会一直喜欢他,你觉得我还是喜欢……”
“不是的!”顾飞语急切地打断了林星星的话,停了一下微微笑起来,才说,“其实不是的,是我,是我难以得到心里的平衡,我不能接受我这么喜欢你但你却没那么喜欢我,是我想得到的更多了,因此心里难以平衡,我也有放弃的权力,不是吗?”
车稳稳地停在了二院的门口,林星星始终没有动静。
后面的车发出“滴滴”的声音,远处协调临停车辆的交警也往这边走过来,林星星才慢吞吞地说:“好,再见。”
林星星忽然觉得一丝释然,说不定就跟她妈说的一样,她就是恶劣,就是脾气坏,就是偏执,鲜有人能受得了凉薄的她。
“不就是不配得到爱吗?有什么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