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飞语先是没怎么在意，只是觉得眼熟，想走近点再看看，一个转眼就看见那个身影一个猛冲往栏杆上爬去。
“卧槽！”顾飞语被吓得一个激灵，手里的书一把扔在地上，拔腿就跑了过去，伸手抓住那人的小腿，把人拉了回来。
仔细一看，居然是乔乐瑶。
“顾老师？”两个人一起倒在地上，乔乐瑶烦躁又有一点劫后余生地看向阻止她的人，却颇为意外地看到了顾飞语的脸。
顾飞语更惊讶了，语气里都是心惊胆战：“乔乐瑶？你是想干嘛！”
乔乐瑶松了口气，却很快又陷入了沉重的情绪里。
一步一步走到江边的时候，乔乐瑶心灰意冷却又感到害怕，她问过自己好多遍了，还能等得到作为的正缘吗？
眼前一堆的烂摊子，理不出线头的杂絮，看不见光亮的未来。
等不到了吧。
手机里一大堆的未读消息，有指责有关心有绑架有窒息，一堆一堆的红点一次一次的震动，乔乐瑶紧紧盯着令她无比窒息的消息界面，最新一条能看出是班长说的“小乔啊，你这次转正推迟了”。
乔乐瑶胃里一阵翻腾，不受控地干呕了一声，眼泪毫无阻拦地一滴一滴滚落，撒在半空中根本不是断了线的珠子，分明是“懦弱”。
不如死了算了。
乔乐瑶带了帽子和口罩，把自己遮盖得严严实实，连脸都没怎么露出，就这么站在桥边看着漆黑的江水，背面是熙熙攘攘的车流。
漆黑的江水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仿佛只要轻轻一跃，就能顷刻间把着一团糟的人生结束掉了。
被顾飞语一把拉住坐到地上的时候，乔乐瑶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光亮来。
好像这不多不少的二十多年里，也不总是不顺的，总还有人帮她的忙，总还有人给过她温暖和爱的。
眼泪簌簌地往下掉，掉到顾飞语都有些手足无措：“你……你没事吧？你到底为什么要轻生啊？”
乔乐瑶勉强停了下来，泪眼婆娑地看着顾飞语：“如果是你，你工作上遇到很大的困难而无解，感情生活没有一个是顺利的，身边的人和你想比都又坚强又果决，你要怎么办？”
顾飞语耸耸肩：“身边的人？谁没有自己的艰难啊？”
“你真的好冷漠啊……”
“有时间这么类比想让我感同身受，不如找个地方喝酒……嗯……喝酒就算了，喝茶，”顾飞语说着自己有点尴尬地改口，“还不如和我说说你经历了什么，让我从旁观者的身份来帮你分析分析你要怎么解决才是最好的。”
乔乐瑶有点意外：“可是感同身受不才是第一步吗？”
“那我觉得实用性更重要，”顾飞语伸手把乔乐瑶拉了起来并用力地抱住了她，“但是还是要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在这个世界上努力，辛苦了！”
乔乐瑶听了鼻子又一酸，眼看着又要掉眼泪了。
“你可别哭了，你看这些路过的人大概以为我拐卖你呢。”顾飞语试图逗乔乐瑶笑，说出来的话都挺奇怪的。
乔乐瑶擦擦眼泪不解地看向顾飞语：“为啥觉得你要拐卖我？”
顾飞语自顾自地哈哈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额……不好笑吗？”
顾飞语见乔乐瑶压根就没笑，尴尬地收了声，尴尬地用脚趾抠起了地。
乔乐瑶这时候才笑出声来，笑得眼泪又流出来，擦干了，深吸了一口气，很轻很轻地说：“谢谢你了顾老师。”
说完转身就要走。
“你不和我说说你的心事了吗？”顾飞语一头雾水，“你不会再想不开了吧？”
乔乐瑶捡起了散落了一地的书，一摞放在顾飞语怀里，很郑重地说：“不会再给你拐卖我的机会了，我回家去了。”
“家”其实还是那个不足三十平米的出租屋，厨房里那些失败的残次品其实还是躺在水池里一摊稀烂，工作还是要延迟转正，家里人还是令人窒息地要求这个要求那个，感情上还是一筹莫……
乔乐瑶脑海里闪过顾飞语傻笑的声音，嘴角微微上扬，悄悄把心里的“一筹莫展”几个字用退格键删了去。
乔乐瑶深吸一口气，按了手机的开机键，预想着一开机就铺天盖地的电话短信和消息。
解锁之后的手机，手机桌面壁纸是一整套她最喜欢的小兔子的厨具，手机却悄无声息没有任何的新消息提示。
“叮咚——”
乔乐瑶一听到声音，条件反射地梗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想扔下手机逃离，但是新消息还是在一秒之内撞进了她的眼睛里。
飞起来的一条鱼：【别对自己要求那么高，加油。】
乔乐瑶鼻子又是一酸，眼泪又一次在眼眶里打转。
乔乐瑶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天花板上斑驳的墙皮猝不及防地印在她的瞳孔里，眼泪在微笑里面慢慢被憋了回去。
“乔乐瑶，加油吧。”
乔乐瑶冲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微微烫的水滑过皮肤，总是像暖意冲进心里，像是顾飞语的眼睛一样，即便是在骗她，也总是能让她信服“明天会更好”。
洗完澡，乔乐瑶把自己小小的出租屋打扫了一遍，换了干净的床单被罩，听洗衣机“滴滴滴”洗完信号的声音，最后定了第二天六点的闹钟，在十点之前躺进了舒服温暖的被窝里给最好的朋友打了个电话。
朋友有些诧异：“你就因为那个顾老师拉了你一把，你就突然想通了？突然就觉得这世界充满希望了？”
乔乐瑶沉吟了片刻，随后坚定地否决：“其实还真不是，我有点不知道怎么描述我现在的想法，就有点像，我其实很清楚我以后还是很有可能陷入沮丧的情绪难以消解，但我依然觉得明天是个好天气。”
“可是明天下雨啊……”朋友听了乔乐瑶的话蓄意抬了杠，但很快又笑着说，“不过说真的，真好啊乐瑶，你能这么想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