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沈夫人尴尬的想把章毓卿的嘴捂上。
“天啊,真的还只是个举人啊!他都这么大岁数了……不是我说你,你可得好好督促他!”章毓卿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看我一个乡下丫头都能当三品大员的夫人,你不能比我差太多吧?”
小沈夫人霍的站起了身,脸色青青白白,咬牙说道:“我身体不适,失陪了!”
章毓卿对旁边的夫人说道:“你看,丈夫没能耐,女人就心气儿不顺,心气儿不顺,就容易身体不适!”
旁边的守备夫人抖的筷子都拿不稳了,这是她能听到的吗?
男客女客之间只隔着一个屏风,沈梦龙听着章毓卿这杀人诛心的话,低头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自从陆惟来了凉州,他诸事不顺,都瘦了好几斤!再也不是从前那个风流倜傥的凉州第一风流美男子了。
“我也身体不适,先告退!”沈梦龙说道,起身离席。
沈夫人忍不住了,喝道:“陆夫人!”
沈梦龙再差也是他宝贝儿子,怎么能让一个女人当众这么羞辱!
“怎么了?”章毓卿一脸无辜的问道,“哦对了,你儿子和儿媳妇都说身体不适,你不去看看吗?”
沈夫人当然不能被章毓卿牵着鼻子走,没好气的说道:“陆夫人少说两句,他们就好了!”
章毓卿眯着眼睛,在沈夫人的伤口上撒了把盐,“这……竟是我说错了话?沈公子没本事上进,别人硬逼着,只会让他难受,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沈夫人被噎的恨不得起身挠花了章毓卿那张漂亮却恶毒的脸!
她儿子怎么没本事了?胡说八道!
果然,接下来章毓卿全程都一言不发,看见哪盘子菜好就把哪盘子菜端到自己跟前,谁想夹菜她就瞪谁。
沈夫人在心中已经把章毓卿扎了千万遍稻草人了。
她真的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吃过饭,不等沈夫人开口,章毓卿一言不发的起了身,出去跟陆惟说道:“大人,我先回驿馆了。”又扭头朝女客那一桌瞅了瞅,“沈夫人不欢迎我!”
沈夫人又急又气,“这从何说起!”
陆惟也不想在这里呆,立刻起身,“我送你回去。”
沈寿山看着两人大摇大摆出去的身影,气的掀翻了桌子。
两人到了驿馆,走到大门口时对视一眼,同时大笑起来。
那俩人笑的清脆张扬,岁月静好,剩下方芩在后面精神麻木,面无表情。
“你不知道,我好怕沈夫人忍不住跳起来打我!”章毓卿拍着胸脯后怕道。
陆惟说道:“不用怕,她敢打你,我拦着就是。”
两人脚步轻快的往院子里走,章毓卿笑道:“你能拦得住沈夫人?”
沈夫人腰宽体胖,目测得有两个陆惟的重量。
陆惟抽出了腰间的长刀,做了个十分利落帅气的阻挡的姿势,又挽了几个剑花,刀光剑影,行云流水,潇洒异常。
“当然挡的住了!”陆惟说道。
方芩扭头,面无表情的跟后面的侍卫说道:“你见过孔雀开屏吗?”
“没,没有。”侍卫茫然了,战战兢兢的摇头。
方芩朝前面两个有说有笑的人抬了抬下巴,“那看看吧!”
章毓卿对陆惟的刀起了兴趣,等进屋后,伸手要刀,“我来试试!”
玄铁长弓她拉不动,舞个刀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你可以试试,不过小心一点,别掉地上砸到自己了。”陆惟欣然递上了自己的长刀。
章毓卿翻了个白眼,“瞧不起谁呢!”
然而话音未落,刀落到自己手中,章毓卿的手猛的往下一沉,赶紧两只手接住了。
陆惟的刀是采用唐刀的样式,四尺长,上半部分是乌黑精钢,四指宽,贴近刀背的地方开的有血槽。
章毓卿原以为这刀背细细的,不会有多重,哪知光提起刀就已经让她脸红脖子粗了。
怪不得陆惟在战场上一刀扫过去,能扫飞几个人,要被扫的对象是她,估计要化为天边的流星了。
“好重,跟枪一样重。”章毓卿咬牙说道。
陆惟微笑看着她,十分自然的走到她身后,环抱住她,“刀不是这么拿的……”
章毓卿怕他故技重施,赶紧转身把刀丢给他,“太重了,不适合我。”
陆惟怀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一把冷冰冰的刀。
“你怎么知道枪很重?”陆惟随口问道。
章毓卿顿了顿,说道:“枪乃兵器之王嘛!书上说了,有人能一杆长枪横扫千军呢!”
“的确。”陆惟点头,“先前镇守鹿儿卫的盛道亭就是公认的大夏枪法第一人,只可惜我无缘得见。教我武艺的师傅觉得我不适合枪,我便主练了长刀。”
两人正在闲聊,外面方芩禀告说天使团进了凉州城。
陆惟便换了身正装,去城门口迎接天使团了。
一直到晚上,陆惟才披着一身寒气回来。
章毓卿正在吃晚饭,碗里的鸡汤面还剩下大半碗,见陆惟进来,便放下了碗筷。
“你怎么不吃了?”陆惟问道。
章毓卿摇头,“已经吃饱了。”
中午在统制府,她为了给沈夫人添堵,硬生生把自己给吃撑了。
陆惟便端过碗,自然而然的拿起章毓卿的筷子,把剩下的鸡汤面吃的一干二净。
“你……”章毓卿瞪大了眼睛。
陆惟放下连汤都喝光的碗,带着疑问看着她。
章毓卿只得问道:“今天晚上不是宴请天使团的人吗?怎么你跟没吃饭一样?”
陆惟摇头,微微一笑,“官场上的酒席哪能吃的饱!一句话拐几个弯子说,劳心费力的!我就喝了几杯酒。”
“那让他们给准备点吃的?”章毓卿欲起身,被陆惟拉住了。
盈盈烛光下,陆惟看着章毓卿笑,“不用,我吃饱了。”
“你累了一天了,还是早点去……”章毓卿委婉的说道,想劝陆惟去隔壁房间睡觉。
陆惟起身,拉着章毓卿的手不放,说道:“我回来的时候,看外面的星辰亮的甚好,你陪我一起去外面看看吧!”
章毓卿被陆惟拉着往外走,心中暗道陆惟这是什么毛病,大晚上的不睡觉看什么星星?
院子里的大树下放着两张竹制的躺椅,此刻还是早春时节,树叶尚未长大。两个人躺在竹椅上,透过树叶缝隙可以看到天空璀璨的星辰。
夜风温柔的拂过两人的脸颊,西北的夜空干净悠远,银河浩浩荡荡从头顶横跨天穹。
“那是勾陈。”陆惟指着天空中最亮的一颗星说道,“我小时候就喜欢坐在屋顶上看这颗星星。”
章毓卿问道:“有多小啊?”
陆惟笑了笑,扭头看着她,“最多四五岁吧!”
两人的竹椅挨的很近,陆惟觉得两人这样并排躺着,就好像同床共枕一样。
“我不信。”章毓卿说道,“你是郡主的儿子,陆家的嫡子,身份金贵,下人怎么可能放你爬屋顶上?”
陆惟叹了口气,“那时候我母亲已经与我父亲决裂了,下人都觉得我性格孤僻,难伺候,我也不喜欢他们跟着我。”
章毓卿笑了起来,揶揄道:“看不出来,陆大人是个美强惨呢!”
陆惟听不太懂,“什么是美强惨?”
看他态度还算虚心求教的份上,章毓卿便大发慈悲的多说了几句,“就是字面意思,你很美,很强,也很惨!”
陆惟早就猜到这不是什么好话,看着章毓卿又好气又好笑。
若是别人这么说他,他得把那人拎到空地上较量一番,但现在是章毓卿这么说他,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仿佛天上的星光都落入到了那双美丽幽黑的眸子中,他只觉得可爱到他心都是痒痒的,软软的。
“你也是美强惨。”陆惟说道,大着胆子加了一句,“咱俩一样,天生一对!”
章毓卿觉得这个世界很魔幻,她做梦都想不到还有陆惟追着她宣布他们两个天生一对的一天。
见章毓卿不吭声,陆惟心中愈发的紧张,转移话题说道:“时间过的真快,我们来这里都这么长时间了!”
章毓卿盯着天上浩瀚的星海,脑子里想的却是这个世界的结局。
她跟陆惟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看陆惟都不像是个为章毓莹痴狂到撞大墙的人,自成亲之后,她压根没听陆惟说起过章毓莹,就好像在陆惟这里,完全没这个人一样。
当年把她从现实世界拉入到这个世界的神秘力量在信誓旦旦的告诉她剧情绝不可能改变后就下线了,十几年来再没见过。
要是神秘力量还在就好了,章毓卿心中叹气。
“你怎么不说话?”陆惟更加忐忑了,又觉得十分委屈,他们两个本来就是夫妻,天生一对怎么了?哪里错了?
章毓卿回过神来,茫然说道:“不知道章毓莹怎么样了。”
“提她干什么?”陆惟皱眉说道,“她现在荣华富贵都有了,也算得偿所愿。”
章毓卿心中疑惑,看陆惟就像看一个猜不透的矛盾体,好像对世界的认知都出现了偏差,问道:“你就不想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