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毓卿立刻抬头看向了杜景仪,“什么样的账本?”
杜景仪深吸了一口气,在夫人耳边说道:“是给盛公子的物资。”
“他人呢?”章毓卿眼神凌厉。
杜景仪说道:“跑了,我叫人一路追着,像是往军营的方向跑了!”
“追上他,把账本抢回来!”章毓卿说道。
杜景仪颔首,轻声说道:“已经安排人去追了。”
章毓卿目光中杀机毕露,“实在不行,就杀了他!”
“方芩是陆大人的心腹,杀不得吧?”杜景仪皱眉说道,“账本写的隐秘,他未必能看懂。”
章毓卿心中焦躁,压低声音说道:“他看不懂,陆惟就一定看不懂吗!方芩一直想寻我的把柄!不能让他把账本拿到陆惟面前!一定要抓住他,抢下账本!”
陆惟隔着一段距离,等在马车上,看着章毓卿和杜景仪交头接耳的说话,距离挨得近,心里十分不爽快,溜溜的泛着醋味。
终于陆惟忍不住了,长腿一迈,从马车上跳下,三步两步走到了章毓卿跟前。
章毓卿和杜景仪立刻闭嘴了。
“都这么晚了,生意上的事明日再说吧!”陆惟走到章毓卿身后,伸手自然而然的搭到了章毓卿肩膀上,语气温柔,宛若一个关心妻子的丈夫。
章毓卿微微一笑,说道:“这就走。”
陆惟揽着章毓卿往回走,还不忘跟杜景仪宣示主权,“我和夫人先走了,杜管事也早点回家吧!”
待走到马车跟前,章毓卿转过头,最后看了杜景仪一眼。
杜景仪拱手,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马车一路前行,章毓卿一路都心不在焉,手藏在袖中来回搅动着手指。
陆惟在她耳边笑道:“在想什么呢?”
章毓卿悚然一惊,转头看向了陆惟。
陆惟将章毓卿鬓边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吓到了?”
章毓卿一颗心咚咚直跳,拿不定陆惟是什么意思。
陆惟当她这副有口难言的模样是默认了,柔声说道:“我也被吓到了。”
章毓卿瞪大眼睛看着他。
“我这才知道女人生孩子这么凶险。”陆惟说道。
每个母亲都是伟大的。
章毓卿这才明白陆惟说的是王春娘生孩子的事,勉强笑了笑,心乱如麻,不知道杜景仪那边能不能堵住方芩,把账本抢回来。
方芩也许看不懂账本,可陆惟很聪明,而且陆惟手下有很多像林先生这样的能人,账本的秘密早晚瞒不住。
章毓卿一颗心从未这样煎熬过,她其实设想过很多遍被陆惟发现秘密后的场景,也给自己想过很多条退路。
可事到临头,她看着陆惟那双温柔的眼眸,听着那体贴的情话,突然不敢去想象陆惟知道真相后的模样。
尊重她,体贴她,口口声声说爱着她的陆惟会为了官职前途,将她赶尽杀绝,押解到京城交给泰昌帝父子,还是会存有一丝余情,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让她滚?
到了家后,陆惟扶着章毓卿下马车,握着她的手,皱眉说道:“怎么这么凉?让下人给你烧个汤婆子暖手,屋里的炕也尽早烧起来。”
章毓卿胡乱应了一声,看陆惟没有进门的意思,竭力按捺住心中紧张的情绪,问道:“你不回家?”
陆惟说道:“军营里还有些事务,我今晚……”
章毓卿拉住了陆惟的衣袖,仰头看着他,“什么事务?紧急吗?”
方芩已经跑去军营等着陆惟过去,她不能让陆惟这会儿去军营。在杜景仪他们从方芩手中抢下账本之前,她不能让陆惟和方芩碰面。
今晚必须让陆惟留在府中,哪儿都不去。
门口的灯笼散发着温暖的红光,照的章毓卿脸上一片嫣红,配着那双水波荡漾的幽黑眼眸,陆惟口舌一瞬间就干燥了起来,被那纤纤玉指扯住的袖子仿佛有千钧重,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得。
“也不是什么紧急的事务。”陆惟听见自己这么说道。
他心中忍不住暗笑,他和那些自此不早朝的昏庸君王有什么不同?章毓卿不过是一句话,就让他丢盔弃甲,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章毓卿捏着他的衣袖不放,“既然不紧急,都这么晚了,还去军营做什么?明日再处理不也一样?”
那笑容晃的陆惟心神荡漾,他深吸一口气,保持着清醒,说道:“我送你回房,晚些再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章毓卿的房间。
房间里有股清幽的香气,和章毓卿身上的体香一样的味道。
章毓卿从架子上拿出了一个坛子,放到桌上,含笑说道:“二十年的梨花白,想不想尝尝?”
陆惟凝视着她,“我记得你从不喝酒。”
“上次去草原的时候喝过一次,觉得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可以尝尝。”章毓卿随意的说道,拿出了两个茶盅,在拍开酒坛封盖之前,她歪着头问道:“你不愿意喝?”
陆惟摇头,上前一步,淡淡的说道:“我只是意外你会请我在你房间里喝酒。”
章毓卿心里咚咚跳的厉害。
陆惟是个聪明人,她这么一反常态的主动勾着陆惟不放,陆惟又不是个色令智昏的傻子,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异常。
“怕我下毒?”章毓卿笑盈盈的反问道。
陆惟弯起了唇角,“就算是毒药,只要是你亲手端给我的,我也会喝。”
“这话说的,好像我多么狠毒似的。”章毓卿叹道,“我在你眼里,竟然是这样的人吗?”
陆惟也轻叹了一声,“在我眼里,麒麟娘娘什么都好,对谁都好,唯独对自己的丈夫不好。”
章毓卿浅浅一笑,笑容甜美,带着勾人的媚意,将倒好的一杯酒递给了陆惟,“那这杯酒,当我给你的赔罪?”
陆惟接了过来,一饮而尽,然后看着章毓卿说道:“你不喝吗?”
章毓卿没有吭声,睁着一双无辜幽黑的眼眸看着他。
陆惟走到她跟前,贴着她站着,低头说道:“既是给别人赔罪,哪有让别人喝酒,自己不喝的道理?”
章毓卿垂下眼眸,转身又倒了一杯酒,等她转过身时,差点撞到跟过来的陆惟的鼻子。
陆惟视线落在她那双幽黑的,将任何情绪都掩藏在里面的眼眸,“我开玩笑的,你不想喝就算了。”
章毓卿握住茶盅的手指紧了紧。
“酒喝过了,我该走了。”陆惟说道。
他嘴上这么说,脚却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一动不动。
章毓卿一根手指勾住了陆惟的下巴,微笑说道:“陆大人,这么急着走干什么?你喝了酒,我还没喝呢!”
陆惟被那根纤纤玉指勾的身体前倾,章毓卿一手撑着身体,后仰坐在桌子上,清丽的面容如夏夜幽然盛开的睡莲,胸前的起伏尽落陆惟眼底。
“那你喝。”陆惟凝视着她,似乎要透过她的皮相看清楚内里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灵魂。
章毓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白玉般的脸颊瞬间染上了艳红的色彩,几滴酒从杯角滑落,掠过嫣红的唇,形状小巧的下巴,最后落入胸前洁白无瑕的春光中,惊艳了陆惟的眼睛。
陆惟按捺住抚摸那上好红玉的欲望,问道:“这酒怎么样?”
“我不懂酒,陆大人觉得这酒怎么样?”章毓卿反问,波光潋滟的眼眸俏生生的看着他。
陆惟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天知道他是费了多大的劲才忍耐住了自己。
“算的上好酒。”陆惟语气平静的说道。
章毓卿坐在桌子上,又倒了一盅酒,递给了陆惟,“既然是好酒,陆大人不再多饮几杯?”
陆惟看着她摇头,“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章毓卿看着他,笑颜如花,在他耳边说道:“陆惟,你宁可去军营都不愿意陪我喝酒吗?”
说话时,章毓卿的唇几乎就贴在陆惟的耳朵上。
她满意的看着陆惟的耳朵红的像要滴血。
陆惟眼睛下垂,看着章毓卿染上了艳红色的细嫩脖颈,柔美的气息萦绕在他的周围。
以前的陆惟是个信奉行万里路读万卷书的少年,喜欢拿君子那一套来要求自己,忠义礼智信,样样都要做到极致。
但在凉州经历过无数杀伐后的陆惟已经早不是那个纯净良善的贵族少爷,他看人的时候都带着果决的锐气,透着一股硬邦邦的,不容糊弄的威严。
“好,你想怎么喝?”陆惟盯着她问道。
章毓卿说道:“你一杯我一杯的喝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来玩一个游戏。”
“说来听听。”陆惟随意说道,一副可有可无的样子。
章毓卿微笑的侧身倒了两盅酒,“一人一杯,如果不想喝的话,可以选择回答对方一个问题,怎么样?”
陆惟挑眉,“这游戏很好,可我怎么知道你的回答是真是假?”
不等章毓卿回答,陆惟说道:“不如这样,不想喝的话,就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章毓卿微笑不语,心思急转直下。
见她不说话,陆惟凑近她,手指捏着她粉嫩的下巴,说道:“章毓卿,想留下我,不用付出点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