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鹤第一个跳出来反对,“都这么晚了,陆大人要是不过来,我们就在这儿干等着?”
方芩信心满满,“大人一会儿就到,和我说了,他今晚要回营处理军务。”
“那我们就等着!”刘全无奈的说道。
西北夜凉,众人燃起了火堆,靠着火堆取暖,然而一直到后半夜,都没有见陆惟过来。
何琦是个急性子,沉不住气了,叫道:“方芩,你还要我们在这荒郊野外等多久?诚心折腾我们是不是!”
方芩比任何人都心急,站起来说要去府中请陆惟过来。
杜景仪黯然叹气说道:“方芩,我知道你瞧不起我妹妹的身份,你是京城里长大的少爷,我们不过是普通百姓,谁让我们命贱呢?左右她被你羞辱几句也不会怎么样,这些年她听到的羞辱还少吗?也不多你这几句,罢了罢了,今日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也不必闹到大人和夫人跟前去。”
方芩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他不过是去偷个东西,怎么扯到羞辱杜景仪妹子身上去了?
孟择良看向方芩的眼神立刻就不对劲了。
他们跟方芩认识这么长时间了,大概了解了方芩的为人,这个人吧,虽然表面上跟他们笑嘻嘻的,打成一片,人缘还不错,但怎么说呢?骨子里多少还有些高高在上的疏离感,跟他们这些底层爬上来的人其实是不一样的。
“方大人,你……”孟择良的眼神震惊又失望。
杜景仪又说道:“这么晚了,大人和夫人都已经歇息了,你是军营中的重要人物,我们不过是做买卖的,哪能让方大人陪我们在这里浪费一夜时间!”
孟择良赶忙说道:“杜兄弟,话不能这么说,我们都知道,若不是你们帮忙夫人操持生意,咱们这三军将士哪来的肉吃,哪来的盔甲和战马?”
他又转身去劝方芩,“都是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不是让大人和夫人为难吗!”
方芩气的冷笑,指着杜景仪几人,“想走可以,先搜过身再说!”
钟鹤年纪最小,跟方芩关系最好,听到这里也怒了,“方大哥,你太让我失望了!”
方芩冷冷的说道:“那真是对不住了!你既然选择了夫人那边,还是趁早对我失望比较好!”
杜景仪揽住钟鹤,眸光中怒气闪动,“方大人,大人的事大人之间解决,何必对一个孩子口出恶言!”
刚才他们一路追击方芩,若不是钟鹤对方芩几番手下留情,现在方芩早就被射穿了脑袋,成一具尸体了!
方芩险些没被呛死,哪个孩子能拉开三百石的强弓,哪个孩子能抬手一箭要他的命?再多来几个这样的孩子,胡人都要被撵进草原深处瑟瑟发抖一百年不敢出来了。
“搜身?太,太过了吧!”孟择良结结巴巴的说道。
方芩高声说道:“我怀疑他们身上藏着军机要密,必须得搜!如果是真的,你担得起这责任吗?”
何琦把刀往前一横,怒道:“方芩,你再羞辱我们,老子先杀了你,再去大人那里领死!左右老子都有儿子了!”
刘全此时上前,拦住了何琦,一副和事佬的姿态,“何哥,算了算了,犯不着!你才当了爹,老婆孩子都等着你呢!他要搜就搜吧!”
“搜身是吧?”刘全走到孟择良跟前,扔掉了手中的大刀,高举着双手,“咱不能叫孟兄弟为难,我先来!”
孟择良十分感动,象征性的在刘全身上拍拍打打了一遍,刚要开口,方芩叫道:“这算什么搜身!脱了衣服搜!”
他坚信,一定是刚才他被几个人扑倒的时候,账册被他们趁机拿走了。
何琦怒的直接举着刀冲了过去,被杜景仪几个人拼死拼活的拦住了。
这下连孟择良都没办法站在方芩这边了,“方大人,这不行!”
“脱就脱!都是大男人,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刘全十分好说话,主动开始脱衣服。
杜景仪拦住了刘全,平日里笑眯眯的他此刻眼中没了笑意,“方大人,脱衣服搜身可以,但若是没搜出来什么,该怎么说?你怎么跟夫人交代?”
方芩冷笑,怎么可能没有!无非就是这些人给他玩心理战,想让他主动打退堂鼓。
“若是没搜出来什么东西,我任你们处置!”方芩叫道。
刘全开始一件件的脱,最后光溜溜赤条条的,还蹦跶了几下。
方芩目光看向了杜景仪。
杜景仪冷冷的盯着他,也同样将身上的衣服都脱了下来。
还是什么都没有!
方芩脸色有点不好看,又看向了何琦。
何琦双目喷火,钟鹤也一言不发的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下来。
“这,这什么都没有啊!”孟择良小声说道。
他们可都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些人身上除了一些散碎银两,其他连张纸都没有。
方芩不死心,继续说道:“他们一定是……”
何琦再也按捺不住怒气,先扑了过去,杜景仪几个人一拥而上,方芩被压在最底下。
孟择良惊呆了,来回扒拉着人就是扒拉不进去,只能听见拳脚揍到人肉上的声音还有方芩的痛呼。
事态立刻发展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孟择良哎哎叫着,招呼带来的士兵们好不容易把几个人拉开,把方芩从地上拖起来。
昔日把自己收拾的整齐雅致的方公子此刻披头散发,鼻青脸肿,人中上还挂着两管鼻血。
“他么的给老子等着!”何琦被杜景仪和刘全拦着,还在跳脚指着方芩骂,“以后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若不是被人拉着,何琦砍死方芩的心都有。竟然趁着他媳妇生孩子的时候偷他们的账本,无耻下作成这样!
真要是让他把账本拿到陆惟面前,章毓卿该怎么办?他们夫妻百死难辞其咎。
孟择良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只能挡在方芩前面,免得再打起来。
“方芩,你当什么缩头乌龟!搜身之前说的好好的,搜不出来东西就任我们处置!怎么?说出去的话当放屁?”何琦骂道。
刘全也叫道:“对,你出来!是男人就别躲人家后面!”
方芩又羞又恼,环视这几个人。
章毓卿惯喜欢搜罗些鸡鸣狗盗之徒,账本一定是被这几个人拿走了!
他咬牙叫道:“你们跟我一起回府,请大人主持公道!”
此时,军营中奔出来一队人马,领头的赫然是被孟择良派人叫醒的林先生。
孟择良大喜过望,立刻跟林先生耳语了几句,林先生听后沉沉的瞪了一眼方芩,目露愤慨。
“方大人,你好大的官威啊!”林先生怒道。
“此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方芩高声叫道,颇有种有苦说不出的气闷感,若是他说章毓卿账目有问题,可偏偏账本被人抢走,他拿不出证据,反而会被倒打一耙。
可若是就这么放走着杜景仪几个人,再找到机会抓章毓卿的把柄,难上加难。
“方大人,您是陆大人的心腹,从小跟着陆大人一起长大,这情分我们谁都比不了!”杜景仪轻叹着开口了,“我们都是草根百姓,跟着大人夫人做点事,图个养家糊口,万没有跟您争夺什么的心思,若是以往我们有不长眼开罪您的地方,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计较。”
这话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都是出来讨口饭的,你方大人何必仗着陆大人跟你感情深厚就来为难别人呢?
林先生抬手叫道:“不能这么说!大人和夫人待人公平,等大人和夫人知晓此事,必会给各位一个合理的交代。”
方芩恨的牙根痒痒,冷笑道:“章毓卿就教会你们这点能耐?除了会耍嘴皮子功夫还会干什么?”
林先生面沉如水,说道:“按方大人的说辞,我林某人也是只会耍嘴皮子功夫的,该卷铺盖走人了!”
“我没说您!”方芩立刻说道。
林先生是陆惟的座上宾,谋士团的第一人,且是全心全意效忠陆惟的,方芩怎么可能惹他不快。
“那方大人更不能说夫人,还有夫人的这些手下。”林先生肃然说道,“你身为家臣,公然直呼主母名讳,已是大不敬!还要脱衣搜身羞辱主母的手下,便是大人在此,也不会答应你如此蛮横行事!”
林先生加重了语气,“更何况,三军将士的衣食住行武器装备坐骑哪样不是夫人操心经营的结果?林某人以为,方大人若是做不到对主母的尊重,就多在军营里操练士兵,为大人分忧,而不是跟主母作对,让大人为难!”
林先生是个有才华有抱负的人,这样的人表面看起来谦和温良,实际上心气儿高,入他们眼的人也少。
能入他们眼的女子就更少了,凤毛麟角,章毓卿就是其中翘楚。
林先生来凉州这么长时间,早就看清楚了,陆惟和章毓卿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同心协力经营好了这块地方。
方芩想挑衅章毓卿,那是拿凉州的安稳开玩笑!纯属吃饱了撑的!
“老夫给各位赔个不是,夜深了,赶紧回去吧!”林先生拱手说道。
连陆惟这边的自己人都不能理解赞同他,方芩恨的咬牙,被迫说道:“不能让他们走!他们身上有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