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夫人脸色登时变了,哆嗦着叫道:“你,你怎么知道?你那时还不到两岁……”
“我这人天生聪明,生而知之,从前的事情我记得一清二楚。”章毓卿微笑道。
那冷冰冰的笑容让章夫人打心底泛起了寒气,哆嗦着摇头,“不,不可能!不可能!”
章毓卿继续说道:“你趁乱推我母亲下车,但第一次推她的时候,我奶娘挡了一下,我母亲没事,我奶娘抱着我掉下了车。当时我父亲在另一辆车上,见我掉了下来,奋不顾身的下车来救我,结果被胡人追上,活活砍死!”
“胡说八道!”章毓莹尖叫道,“章毓卿,你这个贱人,你还敢污蔑我母亲!”
章毓卿从后腰抽出了一把短刀,晃了晃,目露凶光,看着章毓莹,“闭嘴!否则我剐了她!”
章毓莹看着浑身是血的母亲,崩溃的痛哭出声,摇头尖叫道:“你胡说!你胡说!”
众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住了,诗书世家的章家竟然出了杀人犯!
“你第一次杀人不成,又生了第二次杀人的心思,这次,我母亲终于被你推下了车,即将临盆的孕妇惨死在了众人的踩踏之中,一尸两命。”章毓卿说道。
章毓谦脸色难看,大怒叫道:“信口雌黄!我母亲好好的当家夫人,也是读书人家出身,作甚杀你母亲?根本是无稽之谈!”
章作贞躲在儿女身后,一张养尊处优的胖脸此刻惨白惨白的,看着地上狼狈的夫人,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听到儿子问出这样可笑的话,章作贞脑海里一片空白,有种大势已去,输到丢盔弃甲,没脸见人的恐慌感,他都不敢想象明日他要怎么出门见人。
他的儿女也都会被人指指点点,耻笑终身。
害死亲兄长嫂子的审判在迟了这么多年后,终于降临到了他们一家身上。
“当家夫人?”章毓卿嗤笑,“你父亲是次子,我父亲是长子,章家什么时候轮到你母亲做当家夫人?她想杀我母亲,一是因为牛车拉的人多,走的不快,二是因为她也怀孕了,但只有六个月,她担心我母亲先诞下章家的嫡长孙。”
章毓卿冷冷的说道,“就因为这个可笑的理由,我的父母和乳母,还有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全部都丧命惨死!”
章毓谦根本不信自己的母亲能做出这样残忍发指的事来,指着铁栏杆后面的章毓卿跳脚骂道:“你有证据吗?你没有证据就是胡编乱造,信口雌黄!”
“父亲?父亲?”章毓谦慌乱中抓住了身后的章作贞,“你快说!母亲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都是章毓卿那贱人胡言乱语,失心疯了!”
章作贞抹去满脑门的汗,咬牙说道:“对,是她疯了!”
“证据?”章毓卿扬眉冷笑,“我要证据干什么?想听他们在证据确凿,无从抵赖的情况下假惺惺的痛哭流涕忏悔吗?我这人不爱听人道歉,喜欢看杀人偿命,血债血偿!”
这会儿上,弓箭手涌了进来,几十张弓对准了栏杆后面的章毓清等人。
陆惟挡到了栏杆前面,面对众人,刷的抽出了腰间的长剑,杀气腾腾的喝道:“谁让弓箭手进来的?都滚出去!敢放箭,杀无赦!”
“呵!做戏做的倒是全套!”章毓卿不屑的笑了,“陆惟,你以为拿几把弓对着我,我就怕了?未免有点小瞧我!”
陆惟猛的回头,面带怒气盯着章毓卿,“你……”
章毓卿抬脚踹开了地上并未钉死的木板,露出了地下黑沉沉的东西,“这底下已经挖空了,灌了上千斤的猛火油,你们敢放箭,我就敢放火。”
王春娘柔声说道:“想必各位都听见陆家那声爆炸和地动了,这里要是炸了,只会比陆家规模更大,诸位最好的下场便是留个全尸。”
立刻有人趴在地上,从木地板的缝隙往下看,惊叫出声,“下面全是黑油!好难闻!”
方才众人一股脑的跑进来,急着看事态进展,居然都没有人注意到这大殿里面气味难闻。
跟着一起来的人炸开了锅,哪个不是养尊处优的上层统治者,谁不惜命?当即就有很多人想往外跑。
“站住!谁敢走我就炸了这里,大家一起死!”章毓卿黑眸在火把的照耀下,闪着冷漠的光。
陈留王看着章毓清,眸光中闪着欣赏,劝道:“陆夫人,冤有头债有主,想害你的人是谁大家心里都清楚。我们跟你无冤无仇,陆夫人这样对我们,怕是不妥当吧?”
“正是,诸位跟我无冤无仇。”章毓卿点头,“我今日行刑,报的是这两人与我不共戴天之仇。诸位既然来了,就请做个见证,从头到尾的看一遍。等行刑完毕,自然放诸位安全离开。否则嘭的一声,大家都要支零破碎的飞上天,一起走一遍黄泉路了!”
章毓卿笑容清丽,说出口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毕竟陆家那惊天动地的爆炸的威力,大家都实实在在感受到了的。
“放心,各位耐心看到最后,不会让各位白来一趟。”章毓卿意有所指的说道。
这时,嗖嗖嗖的裂空之声传来,瓦片破碎,大雄宝殿屋檐上掉下不少人。竟然是有人爬到了屋檐上,想翻过大殿袭击他们,被章毓清安排在对岸的弓箭手直接射了下来。
运气好的,掉到了大殿周边的地上,断胳膊断腿,运气差的,惨叫着掉到了悬崖下的运河当中,尸骨无存。
陈留王心惊不已,和周围的几个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惊惧。
从对岸到这里少说有四五十丈,普通弓箭哪有那么大的威力跨越这么远的距离后还能射穿屋檐,直接把人射下河里,一定是弩!是凉州那边新研制出来的,将胡人杀的吓破了胆,能够二十珠连发的穿云弩!
听着嗖嗖不断的破空之声,还有那穿云裂石的巨大力道,这何止传说中的二十珠连发?分明至少可以连发上百珠!
即便没有猛火油,靠着对岸的弩,这位传说中的陆夫人也有足够的胜算!
这女子心思缜密,布置周全,谋定而后动。先前只听说她在西北做生意,搞农耕,施医送药,被西北十六城的人称为麒麟娘娘,他只以为是个依靠丈夫,搏点虚名的寻常后宅女人,没想到竟是个杀伐果断的统帅!
“本王相信陆夫人,还请陆夫人继续!”陈留王笑道。
“殿下大气!多谢了!”章毓卿微笑致谢。
看章毓卿和陈留王笑谈融洽,像是还挺互相欣赏对方,陆惟脸黑如锅底,
章作贞脸色难看的叫道:“毓卿,我知道你在家的时候跟你婶娘关系不睦,有些龃龉,你竟然记恨了这么久!说到底,咱们是一家人,不管什么事都是我们章家自己的事,你先把人放出来,我们回家处理!”
“这不是章家的事,我要报仇,这是我的事!”章毓卿不屑的看着章作贞,“你知道我为什么现在才报仇,而不是回了章家之后就找你们说当年的真相吗?”
章作贞阴沉着脸,不吭声。
“看来你心里门儿清。”章毓卿笑的凉薄,“你夫人给你生了三个儿子,章家的男孙都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你为了儿子们的前程,她再大的罪行你都会替她遮掩了。我但凡露出一点报仇的苗头,你不得先弄死我?”
何况,现在章夫人还是太后的亲娘,身份如此尊贵体面,章家一家都仰仗章毓莹的鼻息,怎么可能去追究当年的杀人罪行!
已经死去的哥嫂怎么比得上眼前的荣华富贵重要?
便是她的亲祖母知道了章夫人是害死她好大儿的真凶,只怕连一句训斥都不敢对章夫人说。
章家这群人从骨子里都烂透了!
章毓卿看向了地上哀嚎的章夫人,问道:“我奶娘,父亲,母亲皆因你而死,你说说看,你这一条命如何能赔三条命呢?不如,拦腰砍断一次,一剑穿心一次,再砍掉脑袋一次,怎么样?”
章毓卿伸手在章夫人腰上脖子上比划着,章夫人吓的喉咙里呵呵作响,惊骇的摇头。
“我,我当时是不小心!不是故意的!”章夫人哆嗦着说道,“你娘她自己没坐稳!是她自己没坐稳!”
章毓卿遗憾的起身,“看来你是不想要个痛快了!先给她从中间砍成两段吧!”
何琦举起了手中铮亮的大刀,猛的朝章夫人挥了过来。
“救命!救命啊!给我个痛快吧!”章夫人哭出了声,“她事事都比我强!再生下章家的嫡长孙,这个家里还有我们一家什么事!”
众人早有了决断,章毓卿费这么大力气布置了这个行刑的场地,怎么可能是红口白牙的凭空污蔑一个无关紧要的后宅妇人!此刻见章夫人承认,众人心中皆是果然如此的的感觉。
“胡说!都是胡说!”年轻的太后疯狂拍打着栏杆,“娘,你胡说八道什么!假的,都是假的!”
章作贞面红耳赤,恨不得挖条缝钻进去,不知道是该恨章毓卿还是该恨章夫人,让章家百年诗书世家的名声毁于一旦!
章毓卿目光投向了光线昏暗处,靠墙角抱臂站着的寇乐果,“依照律法,章夫人当判何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