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惟赢了,脸色依旧如常,并未欣喜若狂,更没有逼着金永康去皇上面前践行赌约。
输了的金永康可就没这风度了,白皙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两只眼睛瞪成了铜铃,似是不敢相信自己比运气都比不过陆惟。
李公子胆战心惊的提醒道:“世子……”
金永康如梦初醒,仇恨的瞪着陆惟,大踏步的转身就走。
等金永康和李公子走了,章毓谦六神无主,脸色惨白,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金世子若是记恨上我了,可怎么办!”
章毓莹又慌又怕,瞪着章毓卿,仿佛找到了一个替罪羊,“还不是你多嘴多舌!都怪你!”
陆惟深深的看了眼跟大厦将倾般惶恐的章毓莹姐弟,冷声说道:“章大姑娘放心,金永康怨恨的人是我,不会连累到你们。”
章毓莹尴尬的说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他比运气比输了赖我?”章毓卿翻了白眼,“还是说,你想让他赢,让陆公子输?”
章毓莹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险些跳起来,满脸涨红,“胡说八道!我怎么会想让陆公子输?”
陆惟一刻也忍受不了章毓莹那假惺惺的模样了,什么好处都想占全了,却连共同承担风险的勇气都没有。
看着金永康得势,与他不睦,便恨不得一副与他划清界限的架势,全不见方才在花厅中理直气壮的要求他这个未婚夫为章毓谦去科举舞弊的模样。
“章公子。”陆惟看向了章毓谦,“听令姐说,是我介绍了狐朋狗友与你认识,才致使你被骗了三千两银子。”
章毓卿惊的睁大了眼睛,三千两银子!据说章毓谦的亲老子章作贞一个月的俸禄也不过三十两,这是一口气败光了章作贞将近十年的工资……
若不是章家有先前的资产撑着,章毓谦早晚上街讨饭!
章毓谦没想到陆惟当众将此事抖搂出来,顿时头皮发麻,怨恨的瞪了眼章毓莹,恨她多事,含糊道:“并,并没有这回事……”
先前金永康发火时躲的远远的几个人聚了过来,听到陆惟这么说,迟疑在原地,不敢上前,神色闪烁。
陆惟不理会章毓谦的话,径直说道:“听说骗你银子的人也来了这里,你就在此指认一下,陆某也想知道,到底是哪些朋友行宵小之径!”
章毓谦偷偷瞟了眼缩在角落里的几个人,心里叫苦不迭,“都过去的事了,算了吧!”
“不能算!”陆惟冷冷的说道,“若是我陆惟介绍给你认识的朋友骗了你银子,是我的责任,此事我陆惟一力承担!”
章毓莹看章毓谦神色不安,明显心虚,额头都冒出了汗珠,再看陆惟的态度,立刻明白了,章毓谦自己交友不慎,被坑骗了三千两银子怕家人责罚,竟然赖到陆惟头上,谎称朋友是陆惟介绍的!
想起自己方才在花厅,冲陆惟嚷嚷的那些话,章毓莹又羞又恼,指着章毓谦跺脚道,“你,你真是糊涂!”
“章少爷,我再问你最后一遍,那些诓骗你的朋友是谁?可是我陆某人介绍给你的?”陆惟冷冷的问道。
章毓莹羞恼的几乎掉下泪来,脸上难堪无比,觉得在陆惟面前面子里子都丢了个精光,冲章毓谦叫道:“问你话,你倒是说啊!”
“那几个朋友不是姐夫介绍给我的!”章毓谦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硬着头皮说道。
陆惟点头,“既如此,那便和我没有关系,告辞。”
说罢,陆惟转头就走。
章毓莹看着陆惟决绝的背影,心里忽然一慌,仿佛什么东西再也无法挽回一般。
陆惟走后,几个贼眉鼠眼的公子这才走了过来,往大门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七嘴八舌的数落章毓谦,“好啊!我们把你当朋友,你竟然在陆公子跟前如此说我们!”
“谁骗你银子了!当初说的好好的,这是买内幕消息的钱!”
“你拿了我们的消息,转头把我们卖了!”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后看谁还敢跟你章少爷交朋友!”
几个公子骂完,怕章毓谦真的来问他们要银子,慌不迭的跑走了。
章毓谦急了,想到章夫人一个劲的追着他要那三千两银子,慌忙追了上去,喊道:“诸位哥哥,且慢!”
那几个人跑的一个比一个快,头都不敢回,跟后面有狗在追似的。
瞬间功夫,人走的就只剩下章毓莹和章毓卿了。
章毓卿没想到还能看这么一场八卦,转身要走的时候,被章毓莹叫住了。
“你站住!”章毓莹怒喝道。
章毓卿回头看着她。
“你,你……”章毓莹心中又是惊慌又是愤怒,一腔邪火都冲章毓卿去了,“你简直不知死活!”
章毓卿淡淡的问道:“此话怎讲?”
“那金世子是何等尊贵的人物,你竟然还敢上蹿下跳的说话,你是不是想把我们章家都拖到泥水里去!”章毓莹怒道。
章毓卿不解的问道:“你们往日不都说陆公子是咱们家最尊贵的客人吗?是金枝玉叶的亲儿子呢!那金世子又是什么?比陆公子还尊贵些?”
“你少在那胡搅蛮缠!”章毓莹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贵人面前你也敢开口!章家若有个什么不好,你就等着死吧!”
章毓卿皱眉,想到自己还有三日就可以离开京城,换了笑脸,说道:“今日是我欠考虑了,日后必不会再敢在贵人面前开口。”
“你说的倒是轻巧!”章毓莹叫道。
这会儿上,章夫人身边的管事媳妇过来,担忧的问道:“夫人听说金世子在家发了脾气,问到底怎么回事?”
“还不是因为她!乡下来的,说话没轻没重,惹恼了贵人!”章毓莹指着章毓卿叫道。
管事媳妇立刻大惊失色,转身就要去禀告章夫人。
玉姑此刻也扶着老夫人从院子外面进来了。
方才老夫人听说金家世子爷过来,怕章毓莹和章毓谦两个小辈没经验,招待不周,躲在院子外面听动静,把前前后后听了个一清二楚。
“祖母!”章毓莹吃了一惊,行了个礼。
老夫人靠着玉姑无力悲哀的叹了口气。
无力的是章毓谦糊涂懒惰,结交狐朋狗友,败了家财,还撒谎栽赃给陆惟,完全看不到他有能撑起章家门楣的能耐。
而另一个她寄予厚望的孙女章毓莹更是让她失望,懦弱毫无担当,在外人面前竟然连未来的夫婿都不敢维护。
章家现在还是借助陆惟之势的时候呢!借势的时候怎么都好,一旦到了要鼎力支持的时候,就明哲保身。
她都不敢去想陆惟心里是怎么看待章家和章毓莹的。
悲哀的是她那惊才绝艳,能够光耀章家门楣的探花郎章作明为了救眼前这么个丫头片子丢掉了命,惨死在胡人刀下。章家自此走上了下坡路,再也站不起来了。
叫她如何能不悲,不恨!
罢了,这是她最后一次护章毓卿了,以后就当这孩子死了,眼不见,心就不会哀痛了。
“好好的,你为何要去寻自家姐妹的麻烦!”老夫人叹气,虚弱的问道。
章毓莹没想到老夫人一过来竟然向着章毓卿,下意识的看了眼章毓卿。
看章毓卿清清丽丽的站在那里,气质沉稳,像一朵盛开的空谷幽兰,衬的她跟个骂街的泼妇似的,再想起今日陆惟在场,章毓莹气的哭了起来,哽咽道:“祖母,您可得为我做主啊!这扫把……章毓卿她对陆公子有不轨之心!看上了陆公子的权势地位,存了心的勾引陆公子!”
章毓卿以为自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章毓莹说什么她都有应对之策,然而听到章毓莹冒出来这么一句栽赃陷害的话,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疯了么!胡说八道什么!”章毓卿大怒。
她想嫁个权势地位高的人,不如去给那个什么吏部侍郎当小妾,人家老头子纯粹的很,至少老头喜欢美貌少女的那颗心很纯粹!
她勾引陆惟图什么?图陆惟对章毓莹爱的哐哐撞大墙吗?她脑子有病吗?
这分明是在侮辱她!
章毓莹抹着眼泪,委屈的说道:“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心里清楚!从你一来,就跟他暗送秋波,你若是心里没鬼,你在金世子面前上蹿下跳胡言乱语什么!”
“祖母!您有所不知,先前她给自己找了个婆家,可现在都不见人家上门提亲,显然是后悔了!她就把主意打到陆公子头上了,实在是下作的很!”章毓莹哭叫道。
章毓卿此刻已经冷静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严肃的说道:“我自小流落在外,离京城千里之遥,若不是陆公子无私帮助,我这辈子都可能回不了家。猫狗尚有报恩之心,何况是人?至于陆公子,我一开始就知道他是毓莹的未婚夫,从未有过任何逾矩的念头!还请祖母明鉴!”
“什么报恩!说的比唱的都好听!”章毓莹气疯了,指着章毓卿大骂,“你既然这么有良心,知恩图报的,来京城干什么?你怎么不在你养父母跟前尽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