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病人送走后,柳扶鸢就一直在忙,药铺的事情本就繁多,柳扶鸢又是个心细的,病人们拿过来的方子她都会看过之后才让药童抓药的。
一时之间没有顾上宋闻溪,少年也没有多说什么,翻着她放在桌子上的医书看着。
他从前没有发现,她竟也是识字的,医书上的字算不得多么好看,但却写的很整齐,每一行上都有批注,可见她的认真。
“黑心的药铺,害死了我的老头子!”
这一声凄厉的哭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柳扶鸢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去,只见外面一个老妇人坐在地上哭的伤心,一旁还有个蒙着白布的尸体。
她见柳扶鸢出来,伸手抓起自己身边的烂菜叶子就丢过去,柳扶鸢刚要抬手去抵挡,有人伸手将她拉入怀中。
少年将她护在自己怀中,那些烂菜叶子尽数到了他身上,他压下眸光中的怒火,小声问了一句:“没事吧?”
柳扶鸢轻摇头,宋闻溪这才将她松开,这里人多眼杂,被人看到免不得要编排,对她的名声不好。
“这位大娘,你说是我们慈仁堂害死了大爷,您可曾有什么证据?”
药铺的药童上前问了一句,这种事情虽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毕竟有时候病人因为病的太重吃了药不管用死了之后确实会有家人来闹。
听着药童的问话,老大娘站起身道:“你什么意思,我还能拿这种事情来陷害你们不成!”
她眼睛转动了下,哇的一声哭出来:“黑心的药铺啊!害死我老头子不成,还要逼死我啊!”
“既如此,不如您将药方子拿来我看看,若真是我们慈仁堂的过失,自然会承担责任,若不是,那必定也是要去县衙,去县令大人面前说上一番的。”
柳扶鸢站出来对着她说了一句,她看人还是挺准的,这人一看就是有意而为的。
那老大娘哼了一声,将一张药方甩到地上,药童上前捡起递给柳扶鸢:“娘子请看。”
纤细的手指拿着药方只是看了一眼,柳扶鸢就知道了其中的问题所在,她看着被白布蒙住的尸体问道:“敢问大爷患得是何病?”
“急风病。”
那头的老大娘脱口而出,只见柳扶鸢点点头在药童耳边低语几句,药童笑了下抬脚进去,离得最近的宋闻溪听到他的话,面上也带上了笑意。
“那不错,药方确实也是对应的急风症状,但是,用量却不对,所以才会导致药性相冲。”
“药物相生相克,稍有不慎就会导致用量过猛,急风症本就不应该用猛药,可是大娘的方子里为何却多了三钱的川乌?”
柳扶鸢的眸子眯了下,在这一声的质问当中,老大娘的脸色也变了,此时药童也拿着一张药方走了过来。
她伸手拿过走到众人面前举起两张药方:“我慈仁堂的药方向来是一式两份,且都有病人签字的,上面还写下了何年何月何日出方,此人患有何病。”
众人伸着脖子看着那两张药方,只见上面的药材开的一模一样,可是仔细看,用量却是有了细微的变化。
“这不会是来坑人的吧?”
“慈仁堂在丰镇都快十几年了,一直都没出过事。”
“我看这人眼生,怎么瞧着不像咱们丰镇的人?”
在一声又一声的质疑当中,那老大娘看事情败露,想要转身走,宋闻溪上前几步拉住她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可我家老头子就是吃了你们的药才死的!”
眼看她还在狡辩,宋闻溪让药童押着她去县衙,这种事情在家门口说不清楚,不如就去找县令升堂来办!
慈仁堂二楼的茶楼处,有人用手中折扇掩面看着下面的柳扶鸢用了几句话就扭转了局势,他轻笑一声说道:“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
不是说这宋家的媳妇一向木讷吗?倒是和传闻中的全然不同啊。
“三爷,咱们回去吗?”
侍从问了一句,那人转过身应了一声,只是想着来丰镇考察一下,毕竟如今丰镇的发展也不错,商行打算在这里开分行,没想到倒是瞧了一出好戏。
封南星抬步走下去,心中想着刚刚的那一幕,慈仁堂么,倒是可以派人去打听打听。
这头的一行人押着那老大娘,抬着被白布蒙住的尸体走到县衙,县令一听出了人命官司,吓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滑下去。
丰镇都多少年没出过这种事了,他今年就要卸任了,如今出了这种事,真是让他惶恐不安。
天杀的,要是让他知道是谁在他卸任这最后几个月搞这种事情,他定不轻饶!
“瑶光,你回去跟爹说一声,今日就别在县衙出现了。”
走到县衙门口的时候,柳扶鸢突然喊住了宋闻溪,进了这县衙,什么都不好说,他今后还要去京城读书,能不掺和这种事情就不要掺和了。
“嫂嫂,我今年已经十六了,不是小孩子了。”
宋闻溪站在她面前,少年很高,即使瘦弱,却已经需要她微微抬头才能看到他的眼睛,他也似乎是在用这种方法告诉柳扶鸢,他是个男人,不是需要保护的小孩子。
他明白柳扶鸢让他回家是不想让他掺和到这种事情当中,但是再怎么说他跟陆舟也是好友,若真是需要,他自然也可以去寻陆舟的。
“胡闹,快回去。”
柳扶鸢伸手轻轻推了他一把,宋闻溪却借机拉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走,大部队的人走在前面,他拉着她走在最后,心跳如擂。
那种隐秘的,宛如做贼一样,却又令人抑制不住的喜悦。
大堂上,县衙看到那具尸体,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还好一旁的师爷扶住了他。
只见他拍了下惊堂木问道:“堂下何人,所犯何事!”
柳扶鸢跪在一旁,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县令皱了下眉,让人抬着尸体下去验尸体,这宋家在丰镇几十年了还没有出过事。
况且他家小儿子跟自己的儿子还是至交好友,他怎么也不信宋家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