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这边,直到天泛起鱼肚白,雨渐渐停下,坐在柳扶鸢房中的宋九安也没有得到她的消息。
“大爷,还是没有找到人。”
护卫也是满脸疲惫,找了一夜的人都没找到,他们都快跑断腿了。
“知道了,下去歇着吧。”
宋九安抬了抬手,一个人想要躲着你,又怎么能找得到,算了。
他起身整理了下衣服,去寻了宋青生,手里拿着的,正是柳扶鸢留下的那封和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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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早朝,傅云思看宋九安有些不对劲,就像是彻夜未眠一样,本想问问,但奈何这还在朝堂上,所以他憋了一肚子话等散朝后要跟他说。
“那不是,你家小弟?”
等两人一起出门的时候,傅云思眼尖的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宋闻溪,他跟在太子身旁,看样子太子十分看重他。
宋九安看了一眼收回视线道:“他一向是个有主见的。”
这是他自己选的路,自己又能说什么呢?
傅云思点点头跟上他的步子,他还有好多话要问他。
而这边的钟离启面带笑意的说道:“父皇夸孤最近有长进,孤便说得了你的帮助,所以父皇想见一见你。”
钟离启带着微笑,面上看不出什么被人抢了风头的感觉。
能得到宋闻溪这样的人才,他高兴还来不及,更别提,将来等他登基,这都是他的左膀右臂。
行至一座宫殿前,内务大总管曹公公早就等在了门口,见到两人,他上前对着钟离启行礼:“太子殿下,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钟离启点头,三人一同进到殿内。
宋闻溪的腿受了伤,只能拄着拐杖走,但是为了今日见皇帝,他昨夜不顾痛的走了许久,这才得来今日不用拐杖。
但还是需要有人搀扶着他。
他步子落后钟离启几步,随他一同走进去。
殿内燃着上好的龙涎香,在左右两个香炉里袅袅升起,竹帘落下,遮盖了坐在里面的人。
“儿臣见过父皇。”
“草民见过陛下。”
两人声音一同响起,皇帝抬手让曹公公给两人去沏茶。
“不必多礼,起身吧。”
半倚着的皇帝坐直了身体,一旁的小太监将竹帘卷上去,露出一张颇有威严的面容,只是在他看到宋闻溪的长相时,瞳孔不由得扩大了些。
“你便是太子的谋士?”
他压制住自己的情绪,看着宋闻溪问道,宋闻溪跪在地上低下头不再直视皇帝。
“回陛下的话,正是草民。”
宋闻溪回话大大方方,没有扭捏,皇帝满意的让他起身坐下,小太监上前扶起他。
“太子一直在朕面前夸赞你不仅有才学,还为他挡去了不少危险,是个忠心的人。”
皇帝若有所思的说完后,突然对着钟离启说道:“太后这几日很是想念你,启儿先去慈宁宫陪陪你祖母吧。”
他有意支开钟离启,钟离启也不是个傻子,一下就听出来了他的弦外之音,他起身行礼,对着宋闻溪无声了说了一句,这才离开。
“还不知你的姓名。”
皇帝目光带着几分探究的看着宋闻溪,宋闻溪回道:“草民宋闻溪。”
“表字可有?”
“字瑶光。”
两人一问一答,气氛还算融洽,皇帝的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敲了敲道:“闻溪,好名字。”
不仅长相相似,就连姓名,也那般相似。
“朕有个儿子,名为钟离鹤溪,和你的名字倒是相仿。”
他笑了下,脸上却带上了几分落寞:“可惜,去得早。”
宋闻溪听着他的话,听得出来,皇帝对这个早逝的儿子很是疼爱,不然也不会被他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斯人已驾黄鹤去,还请陛下节哀。”
皇帝轻轻摇头表示没事,忽而想起一件事问道:“朕记得前些时日刚上任的皇城掌司也姓宋。”
“正是草民的兄长。”
听他承认,皇帝笑了下:“那还是凑巧,一文一武,可要好好辅佐太子才是。”
宋闻溪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起身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现在跟太子就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自然是会帮太子坐稳这个位置的。
“曹德海,带他下去吧。”
皇帝满意的听完他这番话,让曹公公带他下去等太子了,一出门,太子就等在门口,他去慈宁宫时,太后睡着了,所以没有见到太后的面。
“父皇没有为难你吧。”
钟离启看他面带笑意,也不知道父皇支开自己跟他说了什么。
“陛下宅心仁厚,只是让我今后好好辅佐殿下。”
宋闻溪隐去了皇帝说自己早逝的那个儿子,而是将皇帝后面的话告诉了钟离启。
钟离启笑意更深:“你们这些文人,就会说这些好听的。”
见过了宋闻溪,想来今后等瑶光科考,父皇也会给他安排一个有利于自己的位置了。
等宋闻溪回到宅子的时候,就听张伯说,柳扶鸢一日没有用饭,他心下担忧,也顾不得腿上的伤,急急朝着她的房间走去。
“先生,先生,你的腿!”
张伯着急的喊着,刚走到柳扶鸢的院子,只听柳扶鸢带着怒气的声音说道:“让他一个人进来。”
宋闻溪对着张伯摆了摆手,自己一瘸一拐的走了进去。
“是谁惹你生了这么大的气?”
柳扶鸢坐在院子里,一旁的丫鬟识相的退了出去,他上前想要坐下,柳扶鸢止住了他的动作。
“你的腿不是能站吗?还坐下干什么?”
十分阴阳怪气的一句话,宋闻溪这下也明白了过来,敢情惹她生气的竟是自己。
“阿姐是怪我,不顾自己的伤势吗?”
柳扶鸢抬眼瞪了他一下,宋闻溪半跪下去,昨日夜里才下过雨,地上满是泥泞他也不在乎,他看着她,伸手将她的手包裹在手中。
“又要说我不惜命?今日要去见陛下,若是仪态不整,难免会给陛下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先一步堵住了柳扶鸢的话头,然后轻轻晃了晃她:“但这次,是我这个病人不好,没有听大夫的话,是我的错。”
“你先起来,地上多脏啊。”
柳扶鸢起身要把他拉起来,却见少年一把拉住她,借着她起身的这个动作,在她手掌心落下一吻:“原谅我?”
那尾音像是带着钩子一样,柳扶鸢这才发现,他早已不知道在何时褪去了那副稚气的样子,此时简直勾人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