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九月廿四。
林跃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的沿着驰道一路向西。
终于在距离砀郡边界仅剩三十里处时,瞧见了远处连绵不绝的营帐所组成的营地。
林跃眼前一亮,他直接驾马朝着营地的方向赶去。
“来人止步!”
一声大喝,传入林跃耳中。
林跃当即勒紧缰绳,跨下大黄直接扬起前蹄,嘶鸣一声后前蹄重重踏在地面。
“咚...”
三人共计九匹战马缓缓停下,这时武安国驾马上前一步喝道:
“武威侯在此,请求入营!”
营门之上的武将继续问道:“可有凭证亦或是信物?”
林跃将腰间代表武威侯身份的令牌扔向武安国,随即武安国便驾马缓缓向前。
不久后,营门便缓缓开启,同时营门上一武将大喝:
“请武威侯入营!”
林跃见状双腿一夹马腹,大黄随即应声而动,踏入大军驻地。
随后林跃一路通报姓名,经过层层哨所,终于在营地最中央的大帐前十丈的距离停下脚步。
“侯爷,前方便是大帐,陛下已经等候您多时了。”一名引路的武将拱手说。
“多谢。”林跃点点头便翻身下马,但随即便是咧了咧嘴,两昼夜的驾马疾驰,已使得他胯下以及屁股火辣辣的疼。
他将大黄以及其两匹战马交到杨再兴的手中,便向着大帐走去。
他还没走几步,赵云便远远迎了上来。
“主公。”赵云轻声开口,脸上隐含一丝激动之意。
“子龙,陛下在里面么?”林跃直接了断的问道。
“陛下吩咐过了,主公您来了便直接入帐。”赵云低声说。
林跃点点头,随后便踏入大帐内。
一进帐内,林跃便见始皇帝位于中央,蒙毅居左,而右侧则是贾诩。
他拱手说:“罪臣林岳,参见陛下!”
帐内的始皇帝此刻正俯身批阅奏折,听闻声响头也没抬的便说:“来了?”
林跃拱手应道:“诺,罪臣听到消息后便昼夜兼程驾马而来,请陛下恕罪。”
始皇帝默默不语,直到将手中奏折批改完后,才缓缓抬头望向林跃。
“你先休息吧,等明日再随驾左右。”
“诺,陛下!”林跃有些意外,但还是拱手应道,随后便缓缓退出大帐。
等出了大帐,便有一宦官笑道:“侯爷您请随奴婢来,奴婢带您前往住处。”
“多谢。”林跃点点头,随着宦官而去。
不久后,宦官便停下脚步,对着林跃说:“侯爷,这便是您的住处,您请。”
林跃踏进大帐,随后点了点头:“多谢公公。”
“侯爷您莫要再折煞奴婢了。”宦官先是受宠若惊的施了一礼,随即便笑着说:“侯爷您看还需要什么,可一并与奴婢说,奴婢为您准备。”
林跃摇摇头,“一切都好,多谢了。”
“那奴婢先行告退。”宦官再度施了一礼,随即悄无声息的退出大帐。
而等他离开大帐,林跃紧绷的身体顿时放松了下来。
他连忙褪下甲胄,对着杨再兴与武安国说:“快脱下甲胄休息吧,这一路上辛苦你们了。”
杨再兴问道:“侯爷,此刻乃是在军中随驾陛下,此刻是否有些太早了?”
林跃犹豫片刻便将甲胄挂在一个木架子上,随即说:“不必,马上便要日落了,陛下知道我们昼夜疾驰,不会再寻我们了。”
听到这话,杨再兴与武安国才放下心来,随即纷纷脱下甲胄,活动着肩膀。
而林跃取过一盆清水洗了洗脸,随后刚刚想要躺下,便听到帐外再度传来一道声音。
“侯爷。”
林跃止住动作,疑惑的应了一声:“进来。”
刚刚那名宦官掀开门帘走了进来,他笑盈盈的说:“侯爷,陛下命奴婢给您准备一些饭食,并说让您好生休息,等明日再随驾便好。”
“多谢公公了。”林跃笑着说。
“侯爷您多礼了。”那宦官说罢便拍了拍手,随即身后几名手持托盘的宦官便走了进来。
“侯爷,奴婢便将饭食放在桌子上了,还请您尽快食用。”
林跃望见摆在桌子上的一道道肉食,肚子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咕噜...”
声音不大不小,但却清晰入耳。
林跃不由得尴尬的笑了笑,他随口问道:“不知公公姓名?”
“奴婢郭胜。”宦官施了一礼笑着说。
“多谢郭公公了。”林跃拱手笑道。
“侯爷您多礼了,奴婢告退。”郭盛倒退着退出大帐,
帐内只剩下了林跃三人,林跃见再没有外人,便直奔着圆桌而去。
而武安国先一步赶到圆桌前,咽了咽口水说:“烧野鸡,蒸熊掌,炖肉与烤羊肉!”
林跃也跟着望去,只见桌上没有主食,只有这四道菜。
不过这四道菜除却熊掌只有两只外,其余的皆是满满一盆。
三人大眼瞪大眼,皆是不约而同的咽着口水,林跃直接坐在椅子上,对着二人说:
“愣着干什么?吃啊!”
“诺!”二人也连忙坐在桌旁,
林跃直接将熊掌分给二人,又撕下一块羊肉塞入嘴中:“自己拿,快吃!”
二人也不再客套,三人皆是直接上手去抓......
仅仅半炷香的时间,桌面上便仅剩下四个空盆与无数碎骨头。
“嗝...嗝...”
林跃靠在椅子上擦了擦嘴,随即他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三罐快乐肥宅水摆在桌面。
他掀开瓶盖,便直接灌入口中!
“嗝~~~”
林跃长长的打了个嗝,随即便是一脸享受的说:“找个人给桌子收拾了,我们休息吧。”
“诺,主公。”杨再兴应道。
随后林跃洗了洗手,便躺在了床上。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终于平静了下来,才能够静下心来想一些事。
例如始皇帝怎么会悄无声息地便穿过三川郡,到达砀郡的地界内?
历朝历代的皇帝巡游,从没有几个消息保管的如此严密、行军速度如此之快的,毕竟皇帝巡游的其中一部分原因便是为了武力震慑地方,压制或打击地方上一些蠢蠢欲动之人,维护天下安稳。
除却少数几个抱着寻欢作乐为目的巡游的皇帝外,其余皆是带着政治目的才离开帝都外出巡游的,甚至可以说巡游的每一处,都带有着深意。
可始皇帝又为何如此急切?
他总觉得最近的始皇帝有些不同寻常,甚至隐隐透露着一丝神秘。
“难不成是要突击检查砀郡?”林跃忽然想到这一点,但马上便与其否决,因为没必要啊!
自己几斤几两,能够使得始皇帝一路隐蔽疾驰,放弃沿途的三川郡,快马加鞭只为前往砀郡考察自己去?
不过他还是回想着如今砀郡守军还有何弊端,会有哪些地方使得始皇帝不满。
不过两昼夜没有合眼的林跃实在太过疲惫,不知不觉间微微鼾声便响彻于营舍内。
......
不知过了多久,林跃忽然幽幽转醒,他缓缓睁开双眼,朦胧中见一张人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主公...主公...”
那人轻声喊道。
林跃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忽然清醒了过来。
“子龙?”
林跃揉了揉眼睛细细望去,见眼前之人正是赵云。
“子龙,你怎么来了?”
“主公,是我。”赵云应道。
林跃突然回过神来,他见四周依旧一片漆黑便问道:“如今什么时辰了?”
赵云低声回道:“主公,如今乃是卯时了,子龙下值后便赶了过来。”
林跃闻言当即问道:“子龙,你可知是陛下怎么不声不响的便到了砀郡了?”
赵云闻言低声回道:“主公,末将也不知为何,不过此番陛下的确走得有些急,此次出巡,日出而行、日落而停,一路急行军,两日便出了内史郡,五日穿过三川郡,末将打听过郎中令中的老人,他们说以往陛下出巡的速度远远没有如今这么快。”
“已经七日了?”林跃有些诧异,这速度照比骑军行军也不遑多让。
他很是疑惑的问道:“此番陛下都带了谁来?九卿之中都有谁?侯爵之中又有谁?”
赵云想了想便回道:“此番陛下带的人不多,仅仅有郎中令蒙毅蒙大人、卫尉、陇西侯李信、太仆令冯毋择。”
“虎贲军呢?”林跃问道,他如今重新担任虎贲军中郎将,但却不知道虎贲军在哪里。
“这个末将也不知,末将只知道虎贲军被调走了,至于去了哪里末将不知。”赵云低声回道。
“此番虎贲军没有随行护驾?”林跃好奇的问道,这圣旨中明明让自己官复原职且随驾侍奉,但虎贲军却没有跟来是什么意思?
“没有。”赵云摇摇头,“此番护驾的仅有旅贲营的三万人马,以及所属郎中令的一些郎官。”
“旅贲营?只有他们?”林跃皱了皱眉头,这旅贲营的统帅为旅贲令,乃是直属于卫尉李信的一支卫队,平日里驻扎在章台宫中不常露面,乃是章台宫中的预备军,但却是精锐中的精锐。
他们作为随驾的兵马乃是合乎常理的,但不合常理的是仅有他们随驾。
“只有他们。”赵云点头应道。
他想了想,贴近了些低声说:“主公,子龙猜测也许和中尉军有关系。”
“什么关系?”林跃沉声问道。
“主公,前段时间中尉军经历了很大的人事变动,尤其是中尉军下的四个卫戍军团,其中人员变动很大,在公子将闾刚刚回到咸阳,便开始了变动。
而后规模愈发扩大,四个卫戍军团可谓是来了个大轮换,并且还有中尉军外的武将调任至中尉军中,可以说中尉军中上至将军、中郎将,下至伍长、普通士卒,皆是数不清的调换。
但封号将军赵匡胤与秦寒,这两个卫戍军原先的军团长,麾下军团却由四军变为了三个军,人数略微有些减少,每军只剩下了九十万人。
而公子将闾自从回到咸阳后,便一直闭门不出,军中诸事皆由副将潘凤统帅、而阿荣回到咸阳还没有半月时间便接到了调令,由宦官押带着赴任,不过却并未说去了哪里。”
“中尉军对调?阿荣被调走?”林跃喃喃自语,他砀郡乃是积弊太深才对调武将的,但这中尉军好端端的对调个什么?
况且这中尉军的士卒乃是从大秦各地的精锐士卒抽调而来,卫戍京都一定年限后逐步放还至先前各郡,完全没有必要对调啊。
更令人意外的是邢道荣,他如今已然是将军,能调到哪里去?
他想了想便问道:“子龙,中尉辛胜如今如何?”
赵云摇摇头,“并未听说辛胜老将军怎样,他每日依旧,并且末将宿卫时并未见到辛胜老将军觐见陛下。”
林跃闻言很是疑惑,如今中尉军出了这种情况,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辛胜有问题、并且还是很大的问题,所以始皇帝才来了这么一个大换血。
但问题是如今辛胜安然无恙,始皇帝如今出巡,却没有将负责徼循京师的中尉辛胜带在身边,便说明辛胜没有问题,那么始皇帝将中尉军大换血的目的又是什么?
林跃此刻感觉面前有着一团团的迷雾,使他看不清始皇帝的真正意图。
而这时赵云则说:“主公,还有大前天晚间,也就是陛下命您前来接驾的时候,一同向咸阳连发了九道奏折,皆是急奏,远超平常。”
“都是急奏?”林跃喃喃自语,此刻心中是一团乱麻。
从始皇帝的种种举动来看,他好似有些急切。此番巡游,大秦九卿之中仅有三人伴行,而随驾卫队除去往日宿卫的郎中令下的诸郎中,更是仅有旅贲营这三万兵马。
林跃有些疑惑,这始皇帝来,到底是来干什么?
而也就在这时,赵云犹豫着说:“主公,还有一事,子龙不知该说不该说。”
林跃笑着回道:“子龙,你有话直说便是,我们之间没什么该不该说,更没有不能说的。”
“诺。”赵云应了一声,缓缓开口:
“主公,此番随陛下巡游的,除了如常时的官员与甲士之外,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林跃疑惑的望着赵云。
赵云见状有些吞吞吐吐的说:
“回禀主公,随行的还有季曼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