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冷笑出声,双拳紧握,恨透了这句继续相信他的说辞。“不管你要做什么,我只要你放过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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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胤看着我,曾经深邃如潭水般的眼眸,现下变得阴沉,冷血无情的话一字字从口中吐出。“铲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可他还只是个孩子,跟阿离一样,还需要娘亲日夜照料,那孩子命运多舛,自出生之时就双眼失明,况且……况且这些都是因为我们。你是他的亲叔叔,同样也身为人父,怎就不能用慈爱之心,留他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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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我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就赌阿胤的良心。
“弑君篡位,当诛九族,这也是群臣的意思。”阿胤冷冷说道,眼神越过我去看别处。
“诛九族?那岂不是连你也要一并诛杀才对!”我歇斯底里吼道,恨他的冷酷绝情。
“当初那个翩翩儒雅芝兰玉树的三皇子,现今终于撕下面具了。阿胤,这才是你的真面目?皇后和南宫正该死,他们同你争夺王位,可凤卿漪和孩子不应该被连累其中,就算要罚,也罪不至死,为什么你就这么狠心,非要用血泼开那通天大道!”
“阿胤,算我求求你,放过那孩子吧。我们可以把他远远送出去,他双眼看不见,就算是长大了,也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影响的。”
阿胤没有开口说话,冷静异常看着我发抖的身子许久,迈腿出了书房,招来宫人将我押回寝殿。
“娘娘,咱们回去吧。”
回去?回哪儿去?那个牢笼吗?
我在心中冷笑,自己现在是娘娘啊,是皇上的嫔妃,阿胤的庶母,这些看似高贵却危险的身份,在我与他之间划出一道鸿沟,随着事态的发展只能是越来越深。他有他的想法,我有我的坚持,就算是两人再相爱,也逃不过这些折磨。
我又被押回那间牢笼,之前是身不由己,现在却是不得已。
深秋之夜,寒气湿重,命宫人们早早下去休息,我掌着灯靠在轩窗下看天上弦月如勾。
已经忘了多久以前,阿胤会在这个时辰纵身翻窗与我私 会,耳鬓厮磨间许诺说要带我回府。回府就是回家,我本以为心可以有个依靠的,可那段进府的日子又似乎变成许久之前的事。
寒风吹进房中,烛火被熄灭,室内昏暗一片。
紧接着感觉被人拥进怀中,重重压在榻上,冰凉的唇急切索取,口舌教缠间浓重酒气袭来。
“宫中人多嘴杂,况且眼下我还是皇上的嫔妃,你不该来此。”我闪躲着躲避他的吻,双手抵上他的胸口拒绝。
“还在为白天的事生气?”
黑暗中他声音有些沙哑,伏在我颈窝中,并没有停止的打算。
“不敢。”
“阿瑟啊,我知道你瞧不得这些,可我打小就是在这种地方长大,瞧惯了尔虞我诈陷阱阴谋,若不是借着面具生活,而是将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有些事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我不想你受伤害。”
他将手伸进我衣衫中,越发灼热的气息迎面喷来,扰得人心头难受。
“阿瑟啊,你这个害人精,真是让我又爱又恨,为什么不能听话,乖乖呆着,别去管那些繁杂之事?”
温柔消失后,换上粗鲁的掠夺,似是在报复白天的事,颈上胸口都被咬的很痛,我轻呼出声,察觉他闷笑声后,赶紧咬紧嘴唇将那些嘤咛强行咽了回去。
“不许跟我闹脾气,我从未想过要在心中存放哪个女人,却着了魔般的想跟你长相守到白头。阿瑟,你说我是不是疯了?是不是?”
我不反抗也不迎合,只是一味承受。两年前我们是这般,偷偷摸摸的私会,用身上的欲表达心中的情,想不到两年后竟还是这样,可却是换成用身上的欲唤回心中的情。
深夜,睡梦中朦朦胧胧听到有人说话,我转过身察觉旁边的位置不知何时空了下来,抬头看见阿胤站在榻边穿衣。
“天还未亮,再睡会儿,有些棘手的事情需要我去办,今晚就不回来了。”
阿胤匆匆离开,开门时从外面传来风声,如狼似虎般吓人。他离开后,我躺在*上睡意全无,裹紧了被子也抵不住这刺骨寒风。
后颈被个硬物咯的难受,我伸手摸去,冰凉圆润的触感袭来,借着房内淡淡烛光看出那竟是阿胤发冠上的碧玉柔玉。
柔玉,他送给阿离的柔玉。
我翻身坐起,心头滑过不祥预感。这块柔玉不是应该在阿离手中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阿离出事了,阿胤才会在深夜匆匆离去?
动了阿离就是动了我的心头宝,我岂会乖乖留在这里等待?赶紧下榻穿衣去追阿胤,若这么明目张胆出去肯定会受到阻拦,还是再想其他方法好。
想来想去,终于决定翻窗。
仗着好身手和运气,我成功翻窗逃离,并且避过来回巡逻皇城侍卫。
深秋之夜风冷的很,荒凉月光下阿胤一身白衣明显异常,我猫着腰溜墙边跟上,来到了私狱。
“十七小姐,您怎么会在这儿?”
身后突然冒出个人,我吓得蹦的老高,回头一看竟是铁牛。
“别说话!”我手忙脚乱比划着,拉铁牛躲进一旁的树丛。“告诉我出了什么事,阿胤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去私狱?”
铁牛挠挠头,这张脸上每一个表情都很不自然,明显是不擅长说谎。“铁牛不知。”
“不知?那你为何会在这儿?”我气急,两只手紧紧抓住他前襟,一字一句咬着牙说道。
“十七小姐……”
摊开掌心,那枚柔玉赫然出现我俩面前。“这是阿离的柔玉,为什么会在阿胤手中?是不是阿离出事了,你这个傻铁牛,非要急死我吗?”
“十七小姐您先别急,殿下一定会救出小小姐的!”
果然是阿离出事了,我身子晃了晃,险些摔倒。铁牛搂住我的肩膀,急忙安慰。“负责守护夫人和小小姐的暗卫刚刚来报,有群贼人打伤暗卫,掠走了她们。我们还以为是陷阱时,那贼人送来了小小姐随身携带的柔玉。”
所以,一向谨慎的阿胤才会乱了阵脚,柔玉被弄丢也不知道。
“我要去找阿胤!”
此时此刻只要阿离和娘平安,我用力推开铁牛,往私狱跑去。狱吏上来阻拦我不管不顾一味横冲直撞,最后还是铁牛帮我解围。
那枚柔玉是皇上送给阿胤的成年礼物,贵重无比是世间少有的宝贝,可这样的东西寻常人怎会见过,那些贼人又怎会知道送进宫来给阿胤?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那群贼人一定对阿胤极为熟悉,而这个人最可能就是南宫正。
阿胤说过皇后和南宫正党羽爪牙尚未除尽,想不到这么快就动起手来,目标还是我的阿离。
阿胤抓了致儿,南宫正便掠去了阿离,他们可真是亲兄弟,行事作风出奇的一致。
私狱深处传来重重鞭声,越接近越能听清楚打在皮肉上的闷重。
“南宫胤,想知道你女儿的下落?做梦去吧,到死你都休想再见到她!”
“用南宫致远的命换阿离,怎样?”
“哈哈哈哈……致儿自出生就有眼无珠,与其孤零零活在世上,还不如随我们去了,九泉之下一家人也能团圆。可你就不一样了,就算夺了天下又怎样?还不是连亲生女儿都护不住!”
“将梁王妃带过来。”
“南宫胤你这个狗杂种!有本事冲我来啊,折磨女人算什么本事!你要是敢动卿漪半根汗毛,就算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南宫正嚣张气势动摇,大声吼了出来。
“好啊,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在地下团圆。我们都是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注定会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所以我把每步棋都走的惊险,才不会辜负在世上走这一遭。南宫正,阿瑟为了你儿子的事跟我闹着,我本已动了恻隐之心,可你动错了脑筋,千不该万不该与每时每刻都在走险棋的人玩这种游戏。所以,我打算好好跟你们全家人玩玩,看咱们谁能坚持到最后?”
我终于寻着声音闯了进去,南宫正绑住双手吊着,身上血肉模糊,一名高壮狱吏手持皮鞭继续行刑,阿胤端坐在圈椅上,眉头微微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