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棠完全不自觉紧了双手,手里的书被她折叠起来,她问,“他怎么了?”
“他,死在江南了。”
栗棠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绪,她只听见自己无比轻声问,“怎么死的?”
“说是不小心跌入洪水中,溺亡。”
栗棠瞬间冷笑出声来,“溺亡?”她突然想到了她母亲的死,投河自尽,一尸两命。
而他的死,却是溺亡,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报应,总之,她的心有些麻木。
“你兄长打算去江南迎回他的尸体。”裴珩之说。
栗棠说,“我去送送兄长。”
裴珩之拉住她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栗府,裴书芸正在帮栗咏收拾行囊,栗咏眼看裴珩之和栗棠来了,忙出来迎接二人。
待栗棠见了栗咏,她先一步问,“哥哥要去江南了吗?”
“是。”栗咏示意二人进门后,裴珩之插话说,“我随你一同前去?”
栗咏摇头拒绝,“将军便留下吧,书芸和棠儿还要多亏你照顾。”
裴珩之只好点点头。
三人见到裴书芸时,裴书芸刚好收拾完行囊,她将行囊放在桌上,忙给栗棠和裴珩之二人行礼,栗棠先一步阻止,转而问栗咏,“哥哥打算何时前往?”
栗咏说,“即可动身。”
栗棠表情微讶时,栗咏拎了拎旁边桌上放着的行囊,而后打开看了说,“东西太多了。”
他将多余的东西全部取出来,只留了两件换洗的衣服,然后把荷包揣入自己胸口说,“如此便足矣。”他看向裴书芸担心的眼眸说,“我接了父亲会快去快回的。”
裴书芸点头时,栗咏背起行囊朝栗咏和裴珩之说,“话不多说,我这就去了……”
三人将栗咏送去门口,栗咏很快坐马车离开。
裴书芸不放心的一直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栗棠也是。
自她刚见了栗咏后,她就发现栗咏的神经一直紧绷着,眼睛也还一直红着,她从来没有被栗长松疼爱过,对他毫无父子感情,但她哥哥不同,他自小在栗长松身边长大,不管他再怎么恨栗长松,但栗长松毕竟伴了他二十载时间,且斯人已逝,他以命换命,就让过往随风而逝吧。
她转头那刻,见裴书芸不放心的用力咬着唇,唇都快咬出血来,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哥哥不过只是去接个人便回来了,他会没事的,你不必担心……”
裴书芸说,“可毕竟路途这般遥远,我怕他这般心急,容易出事。”
栗棠说,“哥哥心里有数的,你就放心吧。”
裴书芸强迫自己点点头,放宽心道:“我们先回去吧。”
厅里,裴书芸分别给栗棠和裴珩之倒了茶,裴珩之默默喝时,听栗棠问,“栗妙玲那几人,兄长如何处理了?他们几个不会还在府里住着呢吧?”
裴书芸说,“另两个夫君早把他们放了,但这栗妙玲至今却仍被关在这府中。”
栗棠皱眉,“为什么不连她一起放了,让她自生自灭。”
裴书芸说,“夫君原也打算将她一起放了,但她那日却叫嚣着还想报复你,夫君便气急了,干脆将她打了顿把她关到偏院去自生自灭了。”
栗棠点点头,没有再就此多说,她突然留意到旁边放着的琴,问她,“你近日在练琴?”
裴书芸点头笑着,“夫君前些日子在教我练字,如今已经在教我练琴了。”
栗棠说,“那我可否有幸听嫂嫂弹一首呢?”
裴书芸突听她喊嫂嫂,脸颊不觉微红,“你就知道借此打趣我。”
栗棠笑笑,赶忙推了推她身子催促道:“嫂嫂快去嘛,我想听……”
裴书芸说,“但我还未能学会一整首呢。”
“那我便先随便听听,以后有机会了再听你弹一整首。”
“好吧。”裴书芸起身去拿了琴摆好,她紧张了看了眼裴珩之,又看了眼栗棠说,“我就只会弹一点点,你随便听听就是了,不许笑话我。”
“好呢。”栗棠答的很干脆。
裴书芸将手落在琴上时,才一弹奏,裴珩之的眉心就不觉皱起,他默默有听她弹奏几下,眉心不觉皱得更狠,好吵,他虽不懂,但不是听说琴是用来修身养性的吗?为什么他却听得头疼?
栗棠一听就觉得这琴音不对,忙起身去帮裴书芸调试了下琴。
裴书芸才刚学琴没几日,栗咏每次教她的时候,就让她两只手摆上来弹就行了,且他还是手把手教的她,他说她弹对了,那就是对了,他说她弹的不对,那她便是不对的,至于其他的,她一概不知,一如现在,她既听不出来她哪里弹的不对,也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调音。
如今见栗棠过来调试好琴让她再试,她便就依照刚才那般继续弹着,裴珩之一听,觉得似乎好点了,但,貌似也只是好了那么一点,她的琴音依旧很是杂乱,听着让人有些不太舒服……
栗棠不时帮她纠正指法,待她弹完所学时,她忍不住讶然问,“嫂嫂,你竟会弹琴?”
栗棠点头,“当然。”太子伴读所学自然是包括琴棋书画的,而她样样精通。
裴书芸惊喜不已问,“那嫂嫂可否教我弹会这曲《凤求凰》?我想在夫君回来前学会!”
栗棠想也不想,“可以啊!”
裴书芸激动不已,忙站起说,“我想听嫂嫂弹一次!”
裴珩之也一瞬不瞬的看向栗棠,眼里满是期待。
栗棠嗯了声坐下,当她将手落在琴上那刻,那番姿态,那番气质已然就跟刚才的裴书芸形成了天差地别,而她弹奏第一个音时,便让裴珩之觉得心里舒畅极了,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琴音!
他失神的看着栗棠,弹琴时候的她,身上所发出的光仿佛都跟往日完全不同了。
她的指法熟稔,流畅,干脆,利索,让人完全不自觉被代入她美妙的琴音之中!
她声音更是软甜,“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凤求凰,裴珩之完全不自觉的被她的琴音吸引,被她吸引!
“哇!”裴书芸惊呼那刻,裴珩之猛然回神,他意犹未尽的看向将两只手幽幽落下的栗棠,忍不住问,“弹完了吗?”
栗棠点头。
裴珩之灼灼眸子盯着她说,“很好听。”
栗棠朝他笑时,裴书芸忙附和道:“确实很好听,嫂嫂好厉害,竟然连弹琴都这么好听!”
栗棠微歪着头,故意朝她眨眼笑问,“那,是我哥哥弹琴好听,还是我弹琴好听?”
“额?”裴书芸憋了半天,把脸都憋红了,才说,“都,都好听。”
栗棠笑着,“那我等会儿给你写份琴谱,我不在时你就先自己照着学……”
裴书芸忙用力点头,“好!”
傍晚时,栗棠和裴珩之从栗府离开,回程路上,裴珩之专门带栗棠去买了把琴。
马车里,栗棠问,“喜欢听我弹琴?”
裴珩之忙点头,“喜欢。”他拥栗棠入怀说,“以后要日日弹给我听……”
栗棠准备接话时,他说,“只弹这曲《凤求凰》。”
栗棠娇笑问,“就这么喜欢这曲?”
裴珩之眼神灼灼盯着她,“是,还有,以后这曲《凤求凰》……你只能弹给我听!”
栗棠眨眼笑问,“如果只能弹给你听,那我以后还要怎么教习书芸呢?”
裴珩之捏住她下巴说,“教是教,弹是弹。”
“有区别吗?”
“有。”裴珩之略略收紧手指说,“如果你敢弹给别人听,我会……更恶劣的欺负你!”
栗棠有些腿软的红着脸说,“夫君好霸道啊~”
裴珩之俯身轻咬了下她的粉唇说,“不想你跟别人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