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一声接一声悲凉的牛角号响起来,这悲凉的声音似乎从东边的七老图山一下子飘荡到西边的巍巍燕山,又婉转得在兴洲城的墙脚底下徘徊,蒙古人用这悲凉的号声似乎诉说着生命的哀伤和民族的苦难。
刘景仁“嗨”了一声,用右手“哐”的击了一声胸甲;又“嗨”了一声,用右手“哐、哐”击了两声胸甲。
他的近卫听到声音也“嗨——哐”“嗨——哐、哐”的敲击起来,一时间由近到远,一种低沉而有苍凉的哀歌在南城门外的壕沟里回响起来:
“赳赳英豪,勇赴国难!
救我边民,复我河山!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赳赳英豪,勇赴国难!
痛我万民,啼饥号寒。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赳赳英豪,勇赴国难!
恨我家园,彘奔狼烟。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赳赳英豪,勇赴国难!
砍尽豺狼,杀尽凶顽。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低沉的号声汇合在一起,蒙古骑兵方阵开始奔跑,开始的速度并不快,一道尘土在马蹄下缓缓腾起,随后十几个骑兵方阵都开始奔跑,如雷的马蹄声带着遮天蔽日的尘烟染黑了南方的天际,像满天的乌云黑压压的罩过来!
刘景仁举起黄旗,眼睛盯着前方,像一尊雕塑一样凝固在那里!
几乎就在眨眼之间,蒙古方阵近了,三百步,二百五十步,二百步······
蒙古骑兵方阵并没有直线奔跑,而是划了一个弧形,由东向西,像一个扇面一样迅速的划过来。
一百五十步,一百三十步,一百一十步,九十步,刘景仁“啪”的向下一挥,“轰”近卫的二十枝快铳几乎化作成同一个声音,“啪啪啪啪”这是密集的鸟铳声,“咚咚咚咚”这是低沉的的连续不断的快铳声。
蒙古人的骑弓是八十步的射程,蒙古人的抛矛加上马的助力也可以达到七十步的距离。
可怕的不是蒙古人的骑弓,有了重盾的防护,骑弓几乎没有什么威力。可怕的是蒙古人的抛矛,整根抛矛有十五斤重,加上马的助力可以轻易击穿任何重盾的防护。
说时迟那时快,蒙古骑兵像一道浓烟从阵地前划过,最近的地方距离第一道壕沟仅仅只有四十步,就像猛得下到锅里的饺子,蒙古骑兵噼里啪啦的滚在地上,后边的骑兵几乎没有停步,踩着倒地的战马和人头飞速的掠过。
“嗖”的一声,无数的抛矛像密集的蜂群刺了过来,就像下了一阵钢铁的暴雨,第一道壕沟和栅栏后边立刻像经过暴雨肆虐的荷塘一样惨不忍睹。
“当当当”一阵刁斗声传过来。
壕沟和栅栏后的明军举起盾牌,拉着受伤的战友迅速的撤到第二道栅栏后边。
就像溜掉了刚刚到嘴的食物,蒙古骑兵从战场上划了一圈儿,有些依依不舍的跑着碎步徘徊。
在嘟嘟嘟的螺号声中,骑兵方阵回去了。回去的时候,那些骑兵甩出飞索顺便把壕沟后的栅栏拉翻在地。
那满人将军手中的红旗摆了摆。六个步兵千人队举着方盾从骑兵方阵后边冲过来。经过了早上的战斗,蒙古步兵显然伤亡不小,1万多人的步兵方阵余下的不到六千人了。
刘景仁举起手中白色和黑色两种旗帜摆了摆,从城墙底下护城河北的木房子里冲出两个千总队,这是密云的警卫营,也是明军压轴的力量。
显然战斗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这一次蒙古人的步兵阵型排成了三个横列,依然和早晨一样成一字长蛇阵缓缓压来。
蒙古人的骑兵退下去了,刘景仁去掉了最大的威胁,他向洪长河挥了挥手。
“滴滴滴”连续的筚篥声响起,蒙古人的盾墙刚刚接近第一道壕沟,明军就扑了上去。
蒙古人下到壕沟里猬集成一团,将要爬上壕沟的时候,明军的盾牌就撞了上去,壕沟里顿时乱成了一团。
“啪啪啪”密集的铳声响成一片。
壕沟的宽度刚好比战马跳跃的宽度多一步,也就是二十米左右,深度刚刚到腰间,并不是多难爬,可是就是这看似不难的高度,成了蒙古人死亡的陷阱。
刘景仁把人心算计的很到位,如果太深,蒙古人的骑兵、步兵就不来了,如果太浅,又起不到防护的作用。这个深度,恰恰是敌军最疏于防备的高度。
毕竟蒙古人多,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蒙古步兵终于爬上壕沟,一步一步的把大明军队压缩到第一道栏杆后。
这一次蒙古骑兵没有犹豫,很快抛来一一阵飞索将栏杆拉倒了。
第二道栏杆,第三道栏杆,一直到第二道壕沟前,蒙古步兵才退了下去。
不过能够站着回去的大概只有两千人不到,整个狭长的战场上布满了蒙古人的尸体,被抛弃的方盾和弯刀到处都是,甚至还有两面千人队的三角将旗也胡乱的扔在尸体堆里。
刘景仁摆了摆手,明军的担架队飞快的扑了上去。
这一次明军的伤亡也不小,虽然占有地利的优势,依然有几百个尸体被抬了回来。
趁着战斗的间隙,明军抓紧时间喝水、吃饭。每个明军的腰带里都挂着一个牛皮扁壶,里边装的是酥油茶,裤兜里还装着两张烙饼,女真人作战和明军不同,常常一轮接一轮连续不断,看到那个金人将军(这时建州女真建立的国号是“金”,到皇太极时才改国号为“清”),刘景仁已经提前吩咐将饭食发到士兵手里了。
果然,蒙古步兵刚刚把尸体拖回去,敌人的骑兵就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