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快到傍晚时,李君璞结束了任务,快马疾驰来到南衙大营中。
彼时段晓棠周遭围了一群将士,她用树枝做笔,在沙地上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舆图。
段晓棠将曾经的故事娓娓道来,“那时甘英奉汉朝皇帝和班超的命令,出使大秦。”
立刻教导主任附身,问道:“班超是谁,知道吧?”
尹金明接话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段晓棠微微颔首,“没错,就是他。甘英出使的大秦,不是历史上的秦朝,而是在遥远的西方,另一个灿烂的国度,也叫罗马。”
项志勇吐槽道:“好奇怪的名字。”又是骡子又是马,听着就不大气。
段晓棠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条条大路同罗马,有人一出生就在罗马,有人一辈子都到不了罗马。西方的罗马和东方的长安、洛阳一样,都是宏伟壮观的城市。”
稍微懂些阅读理解的人都知道,罗马不只是罗马。
李开德微微皱起眉头,脸上带着一丝迟疑的神色,问道:“西方,不都是蛮夷之地吗?”
段晓棠:。如果从文字、礼仪、艺术等方面来比较,罗马与汉朝不相上下。否则汉朝皇帝也不会千里迢迢派遣甘英出使,显然是知晓它的文明程度的。”
估计那会儿,罗马离得远,就欺负它不知道汉使在外头是什么名声。
尹金明满脸疑惑道:“可我们现在都没听过什么大秦、罗马。”
他连西域的一些小国都知道好几个,如果罗马真的那么强大,怎么会一点名声都没传过来呢?现在去西域,当地人对中原的代称还是 “汉”,他们知道自称汉的是哪个地方,是什么意思。
段晓棠微微沉吟片刻,神色变得有些凝重,缓缓说道:“因为罗马亡了,彻彻底底地亡了。”
正主已经不可能再出来打假,所以后来周边土地上才会出现那么多罗马的“继承者”。
遥远的大秦,委实是孙安丰的知识盲区,不由得问道:“怎么灭亡的?”
段晓棠想起吴越的“封口令”,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和一些,说道:“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以后有机会再同你们细说。”
说着,她手中的木枝从代表中原的地方一路蜿蜒向西。
“甘英就是顺着这条路,踏上寻找大秦的旅程,今天我们管它叫做丝绸之路。”
“在西方,中原的丝绸与金等同。”
所有人听到这句话都没有表现出异常的模样,因为他们早已习惯布帛同样是一种等价物。某些珍贵的丝绸锦缎,的确价格不菲,堪比黄金。
段晓棠详细解释道:“一两丝绸可以换一两金子,以此类推,一斤丝绸就是一斤金子。”
林金辉听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过往他只知道布帛按尺寸来衡量价值,哪曾想到有朝一日布帛会论重量,而且天平的另一头竟然是金子。
林金辉瞬间心动不已,决定暂时抛下往后回老家开窑烧三彩的想法,他就该顺着丝绸之路去大秦贩卖丝绸啊!
一时之间,周围不知多少人生出新的发财念头。
段晓棠的出行路线上点上几个点,开始详细讲解,“甘英率领使团一行从龟兹出发,西行至疏勒,越过葱岭,经大宛、大月氏,越过安息数座城池,最终抵达西海。”
尹金明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说道:“四海之一的西海?”
段晓棠缓缓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可能是吧!”
孙安丰的眼珠子差点贴到沙地上的路线图上,倒吸一口凉气,“天子富有四海,江南毗邻东海,岭南邻接南海,苏武于北海牧羊。”
他的眼睛怔怔地落在段晓棠随手划出的一个代表里海的圆圈上,再看到中间广袤的土地,嘴里念念有词道:“原来这就是西海啊!”
东西南北海,都该是我们的!
段晓棠万万没想到,右武卫中最具有“开拓”精神的,居然是有些文弱的孙安丰。
倒不是他武德充沛,而是一点文人的强迫症,东西南北中,必须得集齐了!
段晓棠略有几分结巴地说道:“可不能乱来,这中间都是有主的。”
孙安丰不屑一顾,说得好像大吴近几十年新占领的土地,过去是没主的一样。
段晓棠继续说道:“甘英到了海边,驾船者告诉他,想要到达罗马城,需得在海上漂泊三年,且风大浪急,很可能船毁人亡。”
“甘英听了,只能放弃继续西行,返回汉朝。他也是迄今为止,正史上走的最远的汉人。”
孙安丰左看的段晓棠画出来的“西海”,右看被标记出来的大秦首都罗马城,如果比例尺没错的话……
疑惑地问道:“这么点距离,需要航行三年?”
论起操舟的本事,江南大营敢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西海上的舟者,是靠手划船的吗?
段晓棠耸了耸肩,“西海说是海,其实就是个湖。”只是大了亿点点。
孙安丰见过江南湖泊连片,许多大湖只站在岸边看,的确有无边无际之感。追问道:“有多大?”
段晓棠满不在乎地说:“比你家瘦西湖大多了,说它是海也不差!”
孙安丰反应过来,惊讶道:“所以根本不用航行三年?”
段晓棠点了点头,“是滴!”
李开德恍然大悟,大声说道:“甘英被骗了!”
如果甘英不被骗,是不是就能成功抵达大秦,在史书上谱写新的篇章。
不过这时没人对甘英求全责备,出使他国,能平安归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之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