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最后终究不过是一抔黄土,人生几十年很长,事事计较,那人就没有时间来思考自己的人生了,活在别人的眼光中不是我们的生活。
显然,陈宫不是不想为母亲“出头”,但他真的觉得很多事情没有必要。
从刘小青家出来,回到家的陈宫舒了口气。
厨房门口,墙边,矮桌旁。
“你看嘛,都要来欺负你,你自从你老汉儿过世后!亏你老汉儿活到的时候,帮这个帮那个,他们记不记得到嘛?”抱着小朵儿坐在矮凳上的郎泽芳,愁眉苦脸的叹道。
陈宫挑挑眉:“老母,莫得人针对我们屋里,你莫多想!”
看郎泽芳这个样子,陈宫就知道,母亲又多想了,她心里还是咽不下那口气。
并没有得到她应有的尊敬。
自打父亲过世后。
事实就是这样,人死如灯灭,人走了茶也就凉了,哪怕你生前烧得滚烫,哪怕你照亮了别人。
不会有人一直记得你的好。
话一出口,陈宫就知道要遭,本来是劝母亲的,但好像有点说她“小心眼儿”的意思,希望她不要误会。
“那个?!”陈宫连忙解释,“老母,我是说,喊你看开一点!”
陈宫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脸上堆起了讨好的笑。
郎泽芳见状,痴痴的就突然笑了起来:“呵呵,是,儿子,你说的也对!”
陈宫摸出烟,抽出一支,塞在嘴上,点燃抽了一口,透过烟雾眯着双眼看着远处的天,幽幽说道:“凡事看淡一点,只要我们一家人过得好就对了,难得去跟他们争!争到这些莫得用,也要有人来住嘛,你看他们几家人屋里还有不有人?”
郎泽芳也察觉出自己的儿子厌烦这种争吵,颦着眉头,随后又舒展开来,释然的开口:“就是,只要我们一家人顺顺利利,难得跟他们这些人闹!”
“我本来一路来不喜欢和那个争,和那个闹!”临了,她又加了一句。
“嗯,我也不喜欢这些!”陈宫点点头,轻笑了一下。
郎泽芳见陈宫这个样子,又看了看怀中熟睡的小女儿,她笑道:“你像我,不喜欢跟那个闹!”
她有些纳闷和好奇:“我记到小时候,你都孽得很,躁得莫法,又记仇,报复心还强,只要惹到你,你硬是要把对方打服,才算了!喃们长大后,脾气还变好了?”
郎泽芳觉得自己的儿子这几年像是变了一个人,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提不起兴趣,随便说也像没事人一样,就像:像一个对生活失去了希望的人,一个哈包(傻子)一样!
因为只有哈包才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也不会计较生活中的鸡毛蒜皮等琐事。
儿子虽然看起来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可心态却比自己还要老态。
所以,她才会对陈宫这么问道。
“嗯?”陈宫回过神来,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郎泽芳,“老母,你是在嫌弃我吗?”
“嗯,就是!”郎泽芳抿着笑回答,说着还往后仰了仰身体,一脸嫌弃,似乎想要离陈宫远一点。
“呃……”陈宫被母亲的动作弄得无语了,你这往后仰身体这个动作是认真的吗?
是亲妈无疑了!
“那就把家分了!”陈宫回过味来,知道母亲是在逗他,故意开着玩笑:“嘿嘿,反正你也见不得我!”
见儿子这个腔调,郎泽芳不甘示弱,却又装作可怜兮兮说道:“欧,原来这个才是你心里头的想法,分家,你长大了,我老了讨人嫌了,你见不得了!”
“马上把泽立(村书记)喊起来,分家就分家!”
儿子,你想跟老娘斗,你还少吃了二十多年的饭。
我这么说,我看你要怎么回答,嘿嘿!
想着,郎泽芳又瞪了陈宫一眼:“你老汉儿死了,我还没老,好动得你就见不得了,要是我老了,肯定更加见不得了!”
“扯卵谈!”陈宫辩解道。
他拍着胸口,朗声道:“那个见不得你嘛,你这个老母一天天只晓得拿我寻开心!”
“说的是啥子哦!”
“呵呵……”郎泽芳捂着嘴偷笑,她就喜欢看儿子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觉得儿子跟自己亲近。
平时,儿子沉默寡言,又爱躺在床上,不跟她摆条,她都猜不透自己儿子是这么想的了。
小时候多黏我啊?
怎么越长大,反而母子之间还生疏起来了呢?
“那个……”心情大好的陈宫转过头,看向郎泽芳问道:“今天中午,我们还吃不吃饭了?”
说着,他把手机递到母亲面前,喊她看屏幕上的时间。
“哎呀!”郎泽芳大叫一声,显得十分意外:“喃们都十一点多了?我还以为才九、十点钟嘞!”
陈宫挑着眉,冷哼两声:“哼哼,你也不想想你是好多点起来的?”
“那你还坐到做啥子喃?”郎泽芳对着陈宫吼,“都十一点多了,你不晓得把饭蒸到电饭煲里哇,还来问我,我没在屋里,你就不吃午饭了哇?”
“现在,你是越来越懒了,饭都不想煮了,小的时候还勤快,还让我省心!”
得,又怪起陈宫来了。
陈宫深知和母亲争论是没有结果的,到头来少不得一阵数落,索性站了起来,往厨房里走去:“对,我来煮,这下你总莫得话说了噻!”
郎泽芳要带小朵儿,每天很辛苦,陈宫看在眼里,反正也在屋里,做一下饭也不得累死,就让母亲吃顿现成的,歇息一下。
“我不喊,你还是不晓得动,你以为我不晓得?”郎泽芳脸上笑嘻嘻的,出言打趣。
她就是看不惯陈宫那副得意忘形的样子。
“好嘛!”陈宫点点头,闭着嘴,蹲在橱柜面前,往电饭煲内胆锅里用塑料杯子舀着大米。
不跟母亲争了。
说不赢她。
“对了,冰箱里有五花肉,你看今中午你是炒个啥子菜来吃?莫整辣了哈,干海椒你就莫放了,你小妹儿和我都吃不得辣的!”郎泽芳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提前打着招呼。
“要得嘛,我看还有莴笋嘞,炒个莴笋肉片,不放海椒!”陈宫在洗碗池水龙头下淘着米,点头回答。
现在的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喜欢吃辣,其他三人一点点辣味都沾不得。
一沾就上火。
朵儿还会大哭大闹。
唉,不吃辣的,还算一个四川人吗?
不是说四川人“怕不辣”吗?
对此,陈宫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家人可能是假的四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