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起乌沉,浮光跃金。
大堂内众人等着雾月回来,掌事的来去几趟回复还未到。
若灵有些坐不住了,往常雾月已经到了。
白将军皱着眉,他没听线人说雾月出事的消息。
“爹,娘,我来晚了。”雾月莲花小步踏入堂内。
众人才松了紧绷。
吟竹手在后一摆,下人接到后陆续上菜。
“今日与公主下棋,忘了时辰,让爹娘久等了。”雾月面上歉意道。
若灵招招手表示先入席。
“先坐下,我们等一下也是等,再说了也不久。”
下人端着盆与干帕上来,雾月净手后拿过干帕擦拭手,动作优雅,举手投足间有股子皇家贵气。
羡慕?可背后的心酸有谁知?聂妧却没怎么想,认为雾月运气好,出身高贵,自己也同她一样能进宫的话,现在仪态优雅受人围绕关怀的便是她了。
弋妧不愿被这些束缚,早在雾月进宫时,若灵唤人教弋妧学规矩与礼仪,总有进宫的一天,平常参与宴席都用的上。而弋妧靠着椅子吃着茶,面前嬷嬷的教的如同看戏般,嬷嬷教她的,她看她的,至于会不会只有弋妧自己知道。
饭桌上,食不言,撤了桌才几人寒暄起来。
“你们啊就心安,公主待我不错,虽不知理,可我在宫中过的如意。”雾月见家人问这问那都是担忧她。
“那就好,许久未见月儿进宫一趟,像那么回事了!不像之前那疯劲,倒懂事了!”白将军笑着微微点头赞扬。
“爹又笑话我!哥哥你评理我怎么疯了?”雾月微露娇气,明艳动人。
“你没疯?”白绪云淡淡开口反问道。
“妧妧你说!”雾月头一偏问。
“我倒没觉得。”她反倒觉得这样的她挺好,要是后面没遇到男主就更好了。
“妧妧与你相识短,索性也没见过你那调皮样!”若灵调侃道。
“娘你也说我!还是妧妧好!”雾月搂着弋妧的手臂。
嬉嬉笑笑中,将军府又恢复以往生机。
天已明,雨丝风片,却不影响一众人的游玩。风虽轻,但还夹着冷意。
雾月与弋妧相携而出,两旁的丫鬟打着伞。
白绪云与蓬飞早已在门外等候,背对着说着话。
“哥哥。”雾月叫了声。
白绪云听闻转身,先是望声而去见雾月,一身紫衣绫罗外披白色裘绒披风,矜贵有雅致。又望向右侧,凝目看去,只见她一身淡雅栀子长裙,同是披着白裘绒披风,衬的她小脸越发肤雪精致,颈间璎珞碰披风外配饰清脆悦耳,长长的墨发随意地挽起,斜插着的花簪,显得她清灵带着慵懒。他不是看容貌的人,论弋妧长相在京城贵女中单拎出来能与她比的少之又少,不禁一震,也只是一息,他不是肤浅之人,受父亲母亲影响,只求一个能两相知的人相伴一生足以。最是弋妧他只当是妹妹。
蓬飞瞧见了弋妧身后的春苓,手有些痒,能与他玩狠着打的只有春苓与白绪云,白绪云他打不过,但与春苓打的舒服,只能说他们两水平相差不大,打的痛快。
白绪云点头,一跃便纵上马背,见两人上了马车,放蹄走在前头。
白绪云与蓬飞前头聊着,后面马车内两女子也聊的欢。
“我方才想起,那日送我来的蓬飞是什么人?”弋妧之前被别的事绊住,而忘了蓬飞这人,今日看见想起来问。
“蓬大哥是爹故友之子,我记事起他便在府中了,与哥哥一起陪爹出入军营。他比哥哥大,平常见面有好玩的都会给我带,只是不常见,平常他都住在军营里。”雾月回想关于蓬飞的事少之又少,又道:“他喜欢与人打斗,爹时常说他生来就是打仗的料。”
弋妧若有所思轻点头,又问:“今日去哪?”
“如若与往年一样,应是南郊临水亭,有些高需下马车爬一段才可到顶。”雾月又道:“那里风景可揽京城一角,往年还有不少人一起,今有些细雨,不知是否一样。”
弋妧只听车外鸟声愈密,流水声撞击青石声,风萧作响。
等几人到达时,已午时,还需爬一段才能到达。下人们手捧食盒在几人后面跟着。
路也不难走,只是上坡人重心后移有些难。
如丝扶着雾月,春苓扶着弋妧,弋妧发现如丝与春苓好没有一丝喘累,看后面跟着的下人倒是走几步歇几步,白绪云与蓬飞就不用说了,走在前头,时不时回头,确认二人安全。
弋妧像是爬不动了,整个身子依在春苓身上,春苓没觉得重或有负担,大气不喘的直扶弋妧上了亭子,说是扶,其实可以说是驮。
登上顶部,冷风变凉风,风中带着草木灵气,身心陷于山水之中望岫息心,遥望远处烟岚云岫,千岩竞秀。
“白兄你可来了!这酒都添了又添,再不来都没了。”一个声从远处传来。
“是啊,可要罚自一杯!”声先一笑,遂至道。
听声,有不少人。
只需在走几节楼梯方可上亭中一息。
入眼的便是牌匾——干霄凌云,石亭不大,也够坐他们几人。亭内八人,五男子三女子。三名女子坐在椅柱上嬉笑,见来人都停下观望。
“抱歉来迟了。”白绪云对着站亭中间的男子们。
其中一男子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杯:“好说,干了这杯便原谅你!”塞进绪云手中,又拿起一个杯子倒满放入蓬飞手中:“可不会把你落了!”
其余几人哈哈大笑,女子们遮掩帕偷笑。
白绪云一干而净,蓬飞也仰头而净。
“好!好!”众人忍不住叫好。
一霁色衣男子看着白绪云后方:“今日新来一个妹妹,可是你新认的义妹?”
“正是。”白绪云侧身介绍:“吾妹弋妧。”
扁青男子惊呼:“好兄弟,你家的妹妹一个赛一个!着实让人羡慕啊!”
方才便是这两名男子打趣白绪云迟到。
枣褐色男子道:“庞兄别吓了小姑娘。”
“庞公子还是如以前一样。”雾月习惯他如此,其余人也知他的德性,也就嘴敢开,遇到大人,一句话也说不出。今日弋妧也来了,怕她不知,担心她以为别人逗趣她,本是闹着玩,别弄巧成拙了。
雾月拉着弋妧走到三名女子前,从左到右,介绍着。左一月白色绣梅兰边挑线裙子的女子,身量未足,瘦削,透露伶俐,是当中年纪最小的,郡太守之女蓝雪,扁青色男子便是兄长蓝旬。蓝雪可爱的歪着头亲昵笑着打招呼,笑时露出两门牙,门牙间有些缝隙,细瞧才看的明显,索性如此才可爱许多。
中间身穿藕荷迎春梨花长裙,玉立婷婷,观之可亲,是工部尚书之女林文华,方枣褐色男子便是她兄长林文渊,也是当中年纪最大的。与雾月关系最好。
右边蜜色镶银丝万褔苏缎长裙,长挑身材,容颜清秀,粉面含春,面亲身疏远,乃户部侍郎之女庞禾君,弟兄庞默。
又带着介绍另外两位,一位是兵部尚书的二儿子任承言,一位是兵部侍郎之子孟珏。
弋妧有了初步了解。
“妧妧来了,我终不是老幺!”蓝雪挽着弋妧的手。
“我看啊,还是你小!”庞禾君点蓝雪眉心。
蓝雪得知弋妧年纪,笑道:“我和妧妧一样大。”又问道:“妧妧几月的?”
“正秋。”
“啊!还是我最小,我是初冬。”蓝雪嘟着嘴些许因自己最小而不开心,期盼有人能叫她姐姐。
众人不禁失笑摇头。
下人将带上来的吃食摆在桌上,要吃的便可自己拿,没那么多规矩,吃喝随心,纵情于山水。
蓝雪与弋妧同龄,喜欢粘着弋妧,拿了好多自己喜欢的吃食放弋妧边上,边放边介绍,一面说着口感,一面掰小块放弋妧嘴旁,弋妧吃了两块,蓝雪像是喜欢上着喂法,又见弋妧小腮鼓鼓的,甚是喜爱,更为卖力。弋妧连吃了几块,虽好吃,但有些甜,吃多了腻的慌。
春苓连忙为她倒水,她喝了几口才舒坦。蓝雪见空隙又要喂她,弋妧又不想她伤心,毕竟自己的魂可是比她们大多了,婉转的表示差不多了,蓝雪却觉得不过瘾,又为她换别的。
白绪云虽站一处与人交谈,但余光却看向这边,见弋妧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些许好笑,上前几步对着弋妧道:“忘了娘说的?你的身子甜的少吃。”
蓝雪一听她身子不好,连忙把甜的腻的糕点全部换成咸肉酥之类的点心,蓝雪不喜那味,也不碰了,她拿过瓜子,嗑了两下,嘶了声,最后选着手剥,还好嗑了点口,好剥多了。
“我娘不让我们在家吃这些,这些可是我央求了好久的,才让我哥买了带来的,到这边我娘也管不到我了。”说着偷笑两声,手里的瓜子剥不开,只能小心放在牙齿中间小心嗑着,就怕嗑到牙缝里疼。
许是几人的心情愉悦,吹散了山峦间云雾弥漫缭绕之气,山体显露愈发清晰可见,九十春光,水面渟膏湛碧,由碧绿山倒映水中。
这时公子哥们准备大显身手舞文弄墨,算不辜负这美景。
“逢此良辰美景,不吟诗作对一番辜负此等佳景。”孟珏看着远处叹道。
“既然如此,我瞧那云与枝不错。”林文渊指着一处景色。
其余人也没看到他说的那处独特的景象,林文渊将站的位置让与孟珏,孟珏不禁夸林文渊,让没看到的几人都好奇,几人轮着站着看。
是那树枝长出,枝上面刚好有朵云,像停于上方,除这云外便再无云了,这倒是奇特。
“那便以此景吟诗,输了罚酒如何?”任承言想到好点子。
“那我来判!”蓬飞作诗不行,判好坏还是可以的。
众人没意见,作诗对于他们还是拿手的,只是越到后面才是越难的,景就一个,诗要做不同。
在众人同意下,一人发声了,就是弋妧。
“我不会作诗!”这声虽弱,但传进大家的耳朵。
其余人看看白绪云与白雾月,无声说怎么回事?难道白家不给人上学?只要上过学堂的,这再差也会吟上一句,大家何水平心里有数,不过是玩个热闹,也学着大人们吟诗作对罢了,谁也不会笑话谁,只是弋妧说不会作诗,这就奇了怪了。
白绪云是不知弋妧读书之事,但他有听说他娘是让弋妧读书的,至于读的如何,他没过问。
白雾月自己也懵,她之前她知道弋妧对读书不上心,可后来进宫见的机会少,也忘了问。
而弋妧本人看着众人表情变幻莫测,其实是懒得动脑,这次诗宴在话本子中,是为雾月才华横溢做宣传的,聂妧做的那诗她可不愿读出来,又烂又要炫自己,还不如说不会,女主在她就不抢光辉。
雾月很快调整好,含笑道:“妧妧与你们玩笑,只是不想吟诗,我也有些不想,我便陪着妧妧看你们玩。”话落,坐在弋妧旁边。
弋妧一个人不玩就算了,雾月可是女主,不玩怎么展示她才貌双全,怎么显示女主的不同!
她懒可以女主不能和她一起懒,不然她如何回去。
“姐姐去就好了,无需陪我。”
“那怎么行?一个人无趣。”
“我没……”还没说完,雾月拍拍她的手,明白她的:“妧妧不用为我担心。”
弋妧见那边几人马上要开始了,起身拉着雾月的手,走到几人身边。
“我与姐姐细想,还是参与。”
庞默不由笑道:“弋小姐会作诗了?”
“作诗而已,略会一二。”诗词会作,只是好与坏罢了。
“人多才好玩。”林文渊直接跳出来,不让庞默又扯别的,说些不过脑的,到时候惹的白家不痛快。
白绪云向后走与弋妧并排,只有弋妧与旁边的雾月听的到声音,低声问:“四书可读完?”
“没。”某人摇头。
“那学了什么?”
“不觉得了,只学了几个月,但好久了忘光了。”毕竟这朝代的书,很多她都不认识,也不想学,学了对她在这里没帮助,还固定了她的思想。
“妧妧最近学什么?”雾月记得她娘说过不喜欢的事没人在催她做也无用功,还容易适得其反,想来娘有让弋妧选自己喜欢做的事。
“最近看医书。”她发现这是最有用的。
雾月暗自拍拍胸脯,还好起码不是不学无术,还有自己喜好,学医好。
“可有先生跟着?”
“没,自己看些书学。”弋妧实话实说。
雾月有点看不懂她娘亲的意思,虽是因材施教,可学医自己怎么学。雾月脑中幻想弋妧长大医死人的场景,忙摇头,这可不行,回去好好与娘说一声,家中官再大,可毕竟是人命,一次两次行,多了难保住她。
白绪云见过弋妧玲珑一面,没想几个月不见,人变得懒散,好似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他的妹妹怎能贪图安逸,荒废岁月,虽不是亲的,但也是白家的人了。他想着找个时日,去请名医来当弋妧的老师。
兄妹俩殊途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