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流苏树悄无声息的开出似雪花团,卓越多姿。
巳初才醒的弋妧出了屋,院外大树已似玉絮压枝头,点缀,分葩。
白雾月慌忙进来,那乱的步伐不像她,还没走到弋妧前,她急不住开口:“蓝雪死了。”
弋妧记得蓝雪成婚日子在三日后,还怀着孕,怎么会突然死了。
白雾月似知道她说想,解释道:“我今才知道,她几日前小产,说是受不住再也怀不了孕,跳河自杀。想着这尸体会不会是真蓝雪的?如此节骨眼上自杀又为了什么?还是说假蓝雪得到她想要之物,不过是为了脱身。”
白雾月说的并无道理,弋妧道:“尸体在哪?”
“今早晨时已小殓,此时应转移灵堂了。”白雾月像知道她要做什么:“你不会是要…”
“走吧,去瞧瞧,派人与文华提前打招呼,好让她掩护,安排好人手。”出门前她需先换身衣服,这身太艳。
远远就见蓝府一片白,进出的人不少。
林文华一身素衣头戴白花,边走边用帕子轻抹眼角泪,见弋妧与白雾月来了,前来招呼。
一面领着二人去灵堂,一面似伤心捂着帕,声小到只有二人听得到:“一会有个间隙,他们会出去,底下那些哭着的婆子们别管,她们不敢抬头乱看,只有一刻功夫。”
灵堂里蓝家都在还有不少与蓝府要好的,在旁安慰蓝家,弋妧与白雾月先是盈盈屈膝礼拜,蓝夫人扶起二人,她似苍老了许多,看着二人又想起那如花般的女儿,转身又哭了起来。
蓝雪被大的布盖住了全身,尸体是放在里屋,桌上摆着祭品,点着白蜡,人都跪在外哭。
算过了时辰,差不多时间就要大殓,将遗体放入棺材内。客也不好都将地方占去,主动出了灵堂,外面有给客休息的地方。蓝家也去准备棺材,一时灵堂只有她们加几个低头嚎啕哭的婆子。
林文华眼示意,自己便去门口放风。
弋妧进了里,掀开盖布的一角,虽蓝雪被整理过,但那泡发过头面目全非的脸还是让白雾月恶心的反胃,她又怕坏了事,捂着嘴忍着不发声,走了出去。
弋妧快速验尸,戴上制作的手套,口中无水渍,没有白色或淡粉色的泡沫,耳也没出血,皮肤是膨胀像是水泡发过度,特别是肺部肿胀,看着像是自杀溺水而亡,实则早就死了,现在身体膨胀,是腐败扩散,已明显又腐败气体,难怪要放里屋,不得他人靠近。弋妧看嘴时,已经看出是真蓝雪,可这身体与假蓝雪相似,也就是说他们将蓝雪关在什么地方,没有直接杀死,就为这时候能给假蓝雪脱身,不然年纪不符,人早就化骨了。蓝雪的手虽被水泡的看不出什么,但指甲明显有竖纹和凹陷,能看出她之前过的一点也不好,身子虚弱营养不良。
林文华在外咳嗽几声,弋妧将布盖了回去,边出边脱去手套,放入小袋里,寻个时烧掉。
弋妧站门边暗处,大家都在为这事忙碌,没人能发现和管她。后面下人抬着棺材进来,弋妧趁进来后,她转身出去。
白雾月在外见她出了,又想起那张脸,干呕了几下,舒缓了才道:“如何?”
“是她,不过早就死了,死后被人直接扔河里。”
白雾月听闻捂着嘴:“谁这么狠毒!”随后望着屋内入棺,为蓝雪难过而伤心,眼眶湿润,白花的水雾挡住了视线。
“这事就看假蓝雪得到什么才是她结束了任务。”
“他们为什么不直接送回蓝府,蓝雪定然什么也不知。”
“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
二人沉默看向灵堂。
做完一切后的林文华走了出来,弋妧将知道的清楚说一遍。
林文华听闻眼一缩:“我说了要验尸一番,可他们都不同意,认为就是跳河自杀,想给蓝雪一个体面的走,不想别人看到她的样子。”她越想越气,自己应该早些将假蓝雪拿住的,这样蓝雪也不会出事。她急火攻心直仰过去,还好白雾月与弋妧眼疾手快,一人一边扶住了她。
不少客人也看见了,惊呼。
弋妧手搭在她手上,随后一句‘喜脉’,在场的不知是表现出喜,还是悲。
蓝夫人一听,脸上稍微有些血色了,忙叫人去请大夫,再唤人扶林文华就近的屋子休息。后对着天,双手合并拜了拜,嘴里念着阿弥陀佛,心中希望来个小子。
弋妧与白雾月也不好再待下去了,说了声便告辞了。
还没走多远,就听到树丛后有两人在说话。
白雾月正要开口,弋妧嘘的手势,让她闭了嘴。
“这如何是好,明明昨日还都在的,今儿大伙都忙去了,也没人照看,毕竟平日也有过,可都没了事,偏巧,这时候都不见了,那么多的箱子,搬走定有动静啊。”
“我前头来,娄府那边说不用还回去了,一会告知管家,找他商议,先不可外说。”
“行,我这就去。”
人就慌慌忙忙的离开,也没发现躲在后的弋妧与白雾月。
‘娄府’‘箱子’,这两词有联系的定然是那彩礼了。
弋妧想找人问,但蓝府不是个好选择,最好的人选就是南柔。
白雾月跟着弋妧,想看看弋妧要做什么,刚刚那对话刚开始没觉得有问题,直到出现娄府,那她想弋妧要去的便是这。
因来娄府也未有提前说,还好门前人认识二人,叫了管事的,又派人去传话给南柔。
管事不一会就来,领着二人先在前厅等候,待传话来,才敢领她们进去。
南柔笑着进来,身后跟着娄宝珠。
“怎么想起来了?”
“刚巧路过,就进来见见南姨与宝珠,说起也许久没见了。”弋妧道。
南柔手在二人间来回点:“说吧,什么事,我心儿清楚,定有事求。”
“还真没事,就是想问一事。”
“我说嘛,平日要来早早派人来说了,今儿个招呼也没说就来。”南柔笑道:“说吧,问什么?我知道的我才说,其他一概不知,可别挑刁钻的问啊。”暗暗对丫鬟使眼色,这些丫头一个个不懂规矩,客人来了水也不上。
“南姨可知娄府给蓝雪嫁妆中有什么?”
南柔被问的一顿,这事她知道,本好好布置的红帘喜布都给了蓝雪进门,闹了夫人,夫人素来管库房,里面不少都是给娄盈珍的嫁妆,定然不肯拿出,所以给的都是些前朝留下,现在拿不出手的东西,毕竟拿出卖了也没市场。
“都是些不值钱的,但多少掺了些好物。”
弋妧又道:“那些嫁妆来历可知?”
“这要说起,都是前朝之物居多,因当年大家都烧了毁了,可宝珠的曾祖父不舍得,觉得还能值些钱,一留留到现在。几次搬家都带着,放那里很久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想起来了。”说到后面南柔喃喃自语,她指的是娄夫人。
弋妧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一切的苗头都指向玉生,原来这么早就做了准备,小看了他,不愧是男主,藏得深。
寒暄后,弋妧与白雾月出了娄家,坐在马车内。
“妧妧是知道了。”不是疑问是陈述。
“玉生。”弋妧吐出名字,白雾月更是模糊了,玉生不就是一个稍有手段的普通人,而且那时候玉生连京城也未来,如何做布置。要是这么说,他们第一次见面,难道也是他策划的?
弋妧直说:“他是前朝皇室,要是前朝还在他应是皇子。”
白雾月想尽了所有可能,却没想玉生是前朝皇子,难怪前世的偶遇,那一次次都是有预谋,他需要将军府的支持,来重新建立自己的国家。聂妧也是可怜,等玉生不需要他们的钱时,一定会赶尽杀绝,毕竟知道的太多,他的心定是冷血的,他可以连自己的孩子都能杀,还有什么不可能!
“所以他扶持四皇子上位,是觉得四皇子好控制?”
“好控制是一方面,还有就是陆家比申家好掌控,三皇子上位了,玉生会被灭口。而四皇子还需玉生帮助,就比如这次旱灾。倘若四皇子娶了你,玉生娶了我,一个集中皇权,一个源源不断的钱,都能得到相互利益,属于共赢。我猜想,四皇子上位不久,玉生便会拉他下马。”
白雾月严肃道:“这次灾民都安抚好,还解决了旱涝,减免一年税,那梦里之事还会发生吗?”
“会,皇上还是会死,就看他们什么时候动手。”最近代叟也没再来了,南陵与大兴君王如此定有代叟从中作梗,可为何玉生没让他们用同样方法对付昌于,不过下毒就够文昌帝够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