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陆景礼当然不认为应荷妧这是自信,只认为这是她很膨胀,“狂妄的妖妇,对付你我一人便足矣。”
陆景礼傲然卓立,于少欢在一旁连连苦笑,“也不知是谁狂妄,剑都没了还在叫嚣。”
陆景礼脸颊略微抽搐,“你要是不想帮忙可以躺在地上装死,但请把嘴闭上。”
于少欢横刀站在他身边,还口道:“我可以给你争取出来几息时间,你看看地上有没有合适的剑捡一把出来,别人的东西用的仔细些,别再断了,唉,你这个人真的挺费兵器的……”
应荷妧也不开腔,就那么看着两个人废话,很快木川和郭维也靠了过来,四人并排站在了应荷妧身前。
应荷妧轻叹口气,“真是一群拎不清状况的小辈,且不说你们能不能拦住我,就算能拦得我一时半刻,皇帝陛下又能逃到哪去呢,说起来你们的陛下也真是疑心重,自己的禁军都不相信。”
木川微微皱眉,雍帝之前的行为确实有些难以理解,不回内宫也就罢了,在皋门时将所有的人都留给了太子不嫌太多了么……
“收拾你们这些臭咸鱼烂鸟蛋何须禁军的兄弟,我们巡防营就够了。”郭维大声道:“你且看周围垂死的不都是你们的人么。”
的确,若是刨除掉应荷妧的威胁,巡防营现在已经逐渐占据上风,甚至还能抽出十几个人护送着雍帝继续向西逃向未知的地方,但应荷妧一人足够改变战局了。
应荷妧略一沉默,“郭维……找死!”
这话一出口,就是要开打了,于少欢毫不迟疑,一马当先,抢先手抬刀而上,瓷瓶里本有五粒小药丸,他是自己吞了三粒后给的陆景礼,所以现在可以说是他的最后一波了。
陆景礼不知从哪摸到了一把剑,与郭维一起紧随于少欢而上,木川兵器长,人未到,长鞭已崩的笔直,鞭梢如长矛般刺向应荷妧。
应荷妧不见慌乱,不知道叠了几层的袍袖展开,先是缠向了木川的长鞭,两相角力,只一瞬木川就支撑不住,为了不让兵器脱手,木川双手握鞭,长鞭抖成波浪状想要挣脱束缚,应荷妧也无意硬要夺其兵刃,袍袖放开后卷向于少欢和陆景礼二人。
应荷妧的袍袖着实让人大开眼界,可以化作球状弹开兵刃,又可以成丝带锁人器械,现在又化作一片,宛如大网般向着二人罩了过去。
陆景礼早有准备,手捏剑诀向侧方踏了一步,【临剑】施展,剑影绰绰,竟完全挡住了应荷妧。
【临剑】乃是大宗师的绝技,又经陆景礼十数年琢磨,威力着实不小。
陆景礼也是心中有气,刚刚若不是被应荷妧打了个出其不意,他也不至于一招就被干掉,堂堂癸宫之主居然出手偷袭,事后还说什么整个建康没人拦的住她,要脸么……
应荷妧也是识货之人,陆景礼一出手便被他认了出来,惊讶道:“你是韩家的人?”
没等到回答,等到的是于少欢和郭维同时递来的刀子,于少欢长刀直刺,刀上的劲烈气息让她微微皱眉,须得承认,她小瞧于陆两人了。
在应荷妧看来,围攻她的四个人中属郭维最是无用,他就是个添头,有他没他都一样;使用长鞭的小姑娘眼光很准,鞭子总能出现在恰当的位置,显然是经过名师指点的,但实力太弱,对她没什么影响,最为难缠的便是剩下的于陆二人。
由于这两个人刚刚都是被一招击溃,所以她以为二人都是寻常侍卫,功夫也就那样,此时方才知道二人很不简单,尤其是陆景礼。
就像是谢洛棠所说的,陆景礼的天赋极好,少年时更是游历山河,开阔胸襟眼界,虽然在石林被陈四林打的心态爆炸,但并不是他实力不够,石林后又跟在陆江则身边两年,现在的实力不说能与张君夜杨项比肩,但也应该远比这二人年轻时要强,此时即便他单独对上应荷妧都能比划上两招,更何况身边还有于少欢呢。
于少欢的功夫,陆景礼已经有数了,名字虽然好听,“长虹”,但说白了就是莽,于少欢的兵器他已经了解了,他不知道于少欢是怎么做到用这么重的兵器打出快刀的,这也应该就是他刀法的秘密,但还是无法改变其就是个莽夫的情况。
就比如现在,于少欢确实让应荷妧频频皱眉,但也仅仅是皱眉,造不成多大威胁。
袍袖挥开于少欢的一刀,应荷妧轻叹一声,“若非今日有事,定不会如此轻易放过你们。”
这就是要走了?几人心中嘀咕,手下却不慢,同时招呼向应荷妧。
面对迎来的几人,应荷妧突然转身,用脊背迎向了刀剑,对其套路有一定了解的于少欢见到这个动作毫不犹豫,抽刀后撤,陆景礼紧随其后,木川和郭维就没这个经验了。
郭维见到身边的人突然走了,心中不解时手中的刀子已经劈在了应荷妧的背上,接着郭维就感觉眼前一黑,应荷妧袍服先瘪后鼓,随即郭维便吐血跌飞,应荷妧也腾空而起,舍掉几人直追雍帝而去,空中还顺手拍飞了两个巡防营高手
木川手心发凉,她刚刚离应荷妧最远,所以看得比较清楚,郭维的刀子根本没有碰到应荷妧,应荷妧的周围在一瞬间放佛塌陷了进去,郭维只是劈到了随后鼓起的袍服。
“木兄,你去组织叫人。”于少欢的大喊让木川知道了应荷妧为什么离开,宫内的打斗引来皇城侍卫,应荷妧虽然不怕,但今夜雍帝才是目标。
于少欢和陆景礼在应荷妧刚腾空时,便追着她而去,倒在地上的郭维也爬了起来,踉跄跟上,他知道这次保驾将会是他人生中最好的机会……
战斗的地方距离西宫门并不远,当然这个西宫门不是二皇子放人的宫门,是常年关闭的另外一个小门,门外是一条小巷,于少欢也不辨方向,只是追着应荷妧的衣摆,没走两步,他却发现这个地方有些眼熟。
建康城他去过的地方没有几个,皇城边上的更是少之又少,那么这条小巷通向的地方的就很显然了。
路上不断地出现倒毙的黑衣人和侍卫,显然宫外也有刺客,几人一路追着应荷妧,转过了一个弯,便见到了先前离开的雍帝站立在了一座残破的宫门前。
或许是因为今日是上元节,宫殿的大门处挂了两排灯笼,又扯上了不少绸缎,这些装饰没能给宫殿增添任何喜气,存在的只是诡异。
雍帝身边只剩下了三个护卫,手持兵器视死如归的站在雍帝与应荷妧之间,他们身边倒毙的两人就是应荷妧到达后的第一次出手的成果,于少欢的速度并不比她慢多少,应荷妧一击被挡下,后续而来的于少欢几人很快便护住了雍帝。
应荷妧眉头紧皱,她刚刚本可以轻易干掉雍帝,但突然心惊肉跳,所以只毙杀了两个护卫便收招而立,越是她这种级别的高手,越是相信自己的直觉,况且这是雍帝拼命到达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玄机。
紧密脚步声响起,木川和薛宝文一前一后,几乎同时带人来了,好像从应荷妧走了之后,他们就和平收场直奔此处一样。
二人都没有带多少人,应该是只把实力在水平线上的高手带来了,其余的人则任凭他们在那厮杀,木川赶到于少欢身侧,疑惑道:“怎么了?”
于少欢摇了摇头,“不清楚。”
不光是木川疑惑,薛宝文见到应荷妧站立不动,也是不解,他不敢招惹应荷妧,便示意身旁的癸宫弟子开口询问。
那弟子心中也是疑惑,小心道:“宫主?……”
应荷妧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你们上吧!”
薛宝文本以为应荷妧不动是发现了什么问题,见她原来只是发呆,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也非常鄙视,什么高手,耽误时间。
即便这么想,薛宝文也还留了个心眼,让身后的随从上,自己则站定不动从旁观察。
于少欢和陆景礼只盯着应荷妧,应荷妧不动,他们也不动,于是情况就成了双方的小喽啰在场中厮杀,大佬在两旁看戏。
此处是哪里,这里是什么情况,木川自认为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了,对于雍帝为什么跑到死胡同里来,她也是万分不解,有心开口却被雍帝眼神制止,只得闭口不言。
雍帝在此,对应荷妧来说已经是砧板上的肉,她也不着急动手,闭目静心,来平复刚刚的不安。
难道是因为此处的氛围?应荷妧心中自问,不过也没道理,应荷妧自觉心态已经不会被外界轻易牵引,即便这里的…阴气…这么重……
应荷妧也算是见多识广,很轻易就猜到了这里大概率是流放宫中女子的地方,所以才会人烦鬼厌,怨气冲天。
静待一会,心态回复正常的应荷妧暗笑自己疑神疑鬼,不再犹豫,默默运功准备击杀雍帝,至于拦在前面的于少欢等人,应荷妧自信自己全力出手,他们绝无可能拦住自己。
“唉。”一声叹息突兀的响起,盖过了场中所有的厮杀,双方人在这一声之下全部心神激荡,不自觉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吱呀!
身后的宫门由于年久失修,开门时发出了刺耳的响声,于少欢很想回头去看,但又害怕应荷妧趁机而动,所以心中放佛被猫爪挠般无比好奇。
于少欢不知道应荷妧绝不会趁机而动,逐渐打开的大门让她再生警兆,警惕的看着即将从门内出来的人。
一个中年妇人推着一个老妇人缓缓而出,随着木川低声的惊呼,无法忍耐的于少欢微微调整身位,在保证盯着应荷妧的同时,余光扫向了来人,但见孙娴推着孙姬而出。
孙姬,不知道是哪位皇帝的后妃,不过从雍帝躬身行礼的态度来看,估计至少是其祖母。
这个老婆婆如同于少欢上次见到她那般,全身都缩在一张巨大的熊皮中,或许是为了方便出行,熊皮打了个对折,但依然垂在外面了很大一部分。
孙姬对雍帝只是点了点头,但是对于少欢却非常热情,“小小小于,呵呵,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还能再见。”
木川表情复杂,他们的上次见面只能是自己带于少欢来的那次,她却根本不知情。
孙姬抬头看向应荷妧,轻声道:“你是癸宫的人吧,唉,上次与贵宫打交道,还是谈度宁带着一个叫郁妍歌的小丫头,你是哪位。”
应荷妧眼角突突的跳了起来,这是一个有资格把她师尊唤成小丫头的远古大佬,她心中飞速过滤人物,猜测此人身份。
孙姬也没想等应荷妧回答,继续道:“明明都已经收手了,为何还要再起杀心,你不动杀心,仅凭这些人近不了小端木的身,老妇也就不用出来了,所以你这是何必呢。”
应荷妧终于还是用排除法圈定了孙姬的身份,一字一字清楚道:“孙婉,孙蝉的小女儿,孙婉。”
在场的人几乎都是雍人,无人不知道孙蝉大名,大雍王朝的开国功臣之一,并州刺史,胡人南下后拒绝南迁,满门战死在并州,那么现在看来,当年或许还有留有遗孤……
陆景礼表情古怪,看了一眼于少欢,江州就在荆州隔壁,他也听老人们讲过不少于家的事情,孙于两家是儿女亲家,孙蝉的大女儿嫁给了于连川的儿子,眼前这个老太是孙蝉的幼女,尽管她和于少欢之间辈分差了四辈,但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亲戚啊。
于少欢也想起了孙姬那天描述的她与于楚卿的相识,“我给他父亲说的媒,按照关系来看,他的父亲应该称呼我一声小姨,我们就是这么认识的……”
集中了场内所有人目光的孙姬略略笑笑,轻轻的开口道:“不错,我便是孙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