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上巳节,这是郊游踏青,水边宴饮的节日,于少欢和陆景礼也准备迎合节日氛围,在这天出去转转.
在二月的最后一天,一伙愣头青冲进了地宫,由于地宫毒气为净,无论人兽进去必死,所以河内王从来不在地宫门口设卡,谁想送死尽管去送。
可出乎人的意料,这伙人在地宫内待了半日,中气十足的出来了,虽然出来的时候他们都手面溃烂,但确实都活着,武功也没有受到影响,众人意识到地宫内的毒气确实已经开始稀薄了。
也因此从那一夜开始,就不断的有人带上所谓的独家抗毒秘药去地宫里试探,这些人有的死的,更多的却活了下来,面上带着溃烂的灼伤兴奋的告诉旁人地宫内如何如何,仅仅两天,洛阳城里大势力都去地宫观过光了,只剩下一堆散客还在观望。
于少欢二人就是观望的,而且还阻止了兴奋的准备去探险的陈四林,看到回来的人精神状态都不错,二人便商议在三月三那天去地宫外围看看,踩踩点,但不进去。
刚商议完事情不足半天,在三月初二的半夜,洛阳城发生的一起大火打乱了二人的计划。
由于起火的地方距离二人太远,所以二人只是站在房顶看着火红的另半个城,没去凑热闹。
这场火在第二天的中午才被扑灭,在这期间,河内王下令锁城,二人想着去地宫的事情反正也不着急,便也没有强出城,溜达去了火灾区,打听这场诡异的大火是怎么回事。
着火的区域在洛阳城东北角,被河内王和河洛帮联手封锁起来,许进不许出,隔着好远就能闻到刺鼻的焦臭,听到连天的哭号,围着的人们脸上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心有余悸,于少欢在附近只待了一会就觉得很不舒服,便和陆景礼离开,寻找地方午饭。
火灾区域大概占了洛阳的五分之一,算上辐射区也不过城池的三分之一,所以没走出几步,便又回到了繁华的洛阳,虽然人人都在议论这场火,但与火灾边缘的悲戚却是不同了。
在一家还算热闹的酒楼中,二人随意点了一些吃食,没说上几句话,就听到了旁边一个失望的声音道:“啊?没有了啊。”
由于这悦耳的川音较为耳熟,于少欢就朝着那边看去,还真是认识人。
何三禾穿着一身显眼的红色外袍,打扮的像一个邪教的教主,带着那两个姑娘坐在不远处的桌上。
两个姑娘依旧一身男装,小二正陪着笑脸解释道:“公子勿怪,今早上城门没开,城外的老乡没办法把鹅送进来,我们只能用昨日没用完的鹅做菜,那位桌上的两位公子,点的是本店的最后一只鹅了。”
于少欢转向陆景礼问道:“我们点鹅了么?”
陆景礼摇头道:“不清楚,都是让小二推荐的,或许有吧。”
“那你可以去别处先买几只鹅应付着啊,难不成洛阳城里还没有卖鹅的么,一定要城外的老乡送。”姑娘很不开心,这一家烧鹅店远近闻名,她今日就是慕名来吃鹅的。
“七妹不要为难他了。”何三禾摇头晃脑道:“别看小二说的随意,但原因不是这么简单的,此店选用的鹅从破壳之日就用独家秘制饲料喂养,呵呵,那鹅吃的比一般的百姓都要精细,进而再通过特殊的手法烧制,所以滋味才与众不同,岂是在街上随便买只就能相提并论的。”
“公子您一定是本店的常客了,说的分毫不差。”小二连道:“我们掌柜已经托关系问过了,衙门里的人说下午城门就会开,到时候我们的肥鹅就能到了,客官可以晚上再来……”
“不必了。”何三禾摆摆手道:“你们掌柜的在衙门的关系不够硬,得到的消息不靠谱,今日这城门开不了了,七妹,孙姑娘,既然这烧鹅吃不到了,不如我们去吃鱼……我知道一家……哎呀,城门关了,他们家里的鱼岂不是也该卖没了!!”
“如何。”于少欢转头对陆景礼道,“要不要请来坐坐。”
陆景礼还未答话,就听到那个被称为七妹的姑娘道:“啊,那两个人是那天拂玉楼姓陈的同伴欸,表兄你去问问能不能让他们把烧鹅让出来……”
陆景礼耸了耸肩膀,“人家正在帮咱们做决定呢。”
于少欢转过头去,看见孙姑娘正拉着七妹窃窃私语,两个人不时的看向这边,接着就见七妹摇头道:“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他也听不容易的,表兄我们去吃鱼吧。”
“不必了,三位若是不嫌弃,可以和我们拼一桌。”于少欢想了想又玩笑道:“若是嫌弃,咱们就把烧鹅一分为二,总之不会让令妹失望的。”
何三禾立刻接道:“哈哈,拼桌再好不过,其实我就等着两位说这个话呢。”
几人换了一张大桌子,何三禾介绍道:“上次在拂玉楼不是很方便介绍,这位是我七表妹郭玖,这位是孙岚孙姑娘。”
七姑娘仔细盯着于少欢,不时的跟孙岚嘀嘀咕咕,让于少欢觉得十分诡异。
“何兄在拂玉楼的包房,是蛟龙帮的?”先开口的陆景礼,他对何三禾能随口说出几人名姓来历最为上心,刻意打听了这鸣鹤间里到底是何方神圣。
“恩。”何三禾点了点头,“我跟蛟龙帮少帮主算得上是生死之交,所以这屋子就拿来用了。”
“蛟龙帮少帮主?任一泽?”于少欢脱口而出。
何三禾讶道:“于兄认识。”
于少欢笑道:“两年前从武昌去建康,搭乘的就是任兄的船。”
“原来如此。”何三禾笑道:“莫不是护送云大家那一次,哈哈,他可是跟我吹嘘了好久一路上如何如何,我都没有揭穿他,他该是连云大家的船都上不去的。”
“何兄是哪里人啊。”陆景礼又问道。
“怎么,陆兄对在下的来历就这么好奇么?”
“好奇。”陆景礼很快接话道:“这几日我在洛阳闲逛时,曾有意地打听过何兄,却一无所得,这怎么能不让人好奇呢。”
何三禾淡淡道:“我家在关中,算是关中人吧,家里做些买卖,买卖做的还算是成功,南来北往生意不断,所以对各路人士都有点了解。”
何三禾不想陆景礼一个一个地问,麻烦,便一口气把该说的都说了。
陆景礼瞥了眼郭玖和孙岚,抿着茶水不说话。
“何兄神通广大,一定知道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吧。”于少欢忽然问道。
“说是打更的不慎引燃了某户的干柴,引发的大火。”何三禾摇头苦笑道:“我估计打更的放火这是真的,只是打更的这个人是谁,还有他放火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就不好说了,今天一早,河内王匆匆出城而去,若是我所料不差,该是打仗了。”
“跟齐王?”于少欢立刻接道。
“若是真打仗了,那只能是齐王,难不成还要去河北掺和么。”何三禾淡淡的道:“打仗这事还没有确定消息,是我猜测的,毕竟能让河内王和河洛帮联手做的事情不多,现在城门没开,我也得不到外面的消息,等明后日再说吧。”
何三禾说着突然语气哀怨,“唉,等城门打开,我也该考虑离开了,现在的洛阳可不安全,我没有两位高来高去的实力,一定遭了兵灾可是很麻烦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他却满是无所谓的样子,对现在的处境毫不担心。
“何兄逍遥自在,无欲无求,自然能说走就走,我们可是奔着地宫来的,所以地宫不开,我们是不会走的。”于少欢笑道。
“恩,现在毒瘴渐弱,地宫随时都可能进人,所以洛阳的人这段时间只会增多,不会减少,这也是河内王此时最头疼的事情,一旦真是打仗了,有着这么闹哄哄的一个主营,可是够他受的了。”
“嘿,若是没有昨夜的大火,我们二人也打算今日去地宫看看的。”于少欢道。
“那亏得着火了让你们没去成。”七姑娘接话道:“昨日我们家里也有几个人去地宫查探,回来的时候脸上的伤痕可吓人了,本来我还想着他们没事的话我也去凑凑热闹呢,现在可不敢去了……”
何三禾也道:“这毒瘴极其邪门,家里的两位护院实力不比那木剑道士差,但是去了一样遭不住,什么真气护体完全没用,两位还是再等一段时间吧,到时候虽然可能人多一些,但胜在安全。”
于少欢难得的想念起孙西龙了,“我认识一个人,擅长用毒,可惜他不在洛阳,要不然或许会有进入地宫的办法的。”
“莫非是‘生荼手’孙西龙?!!”
于少欢剧烈的咳嗽,原来孙西龙还有这么个绰号的,“就是孙先生,何兄也认得?”
“于兄该是忘了,我刚说过我是关中人的,怎么会不知道他呢,这个人用毒的思路很怪,既可以说是天马行空,也可是说旁门左道,若是他在这里,或许还真能有办法解毒。”
“哼,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能办到,小蛮也可以啊。”郭玖话音刚落,孙岚在旁边连连拉她,示意她不要多话,于少欢估计小蛮就是孙姑娘的小名了。
“两位不要听七姑娘乱说,我可没有解毒的实力,昨日那几位大哥我不是也没能治好么。”孙姑娘低头轻声道。
“那是因为时间太短,你还没能研究出来。”郭玖帮着闺友辩解道,“而且你给他们制作的预防药物确实起作用了啊,一起进去的那些人,就属咱们的人伤势最轻……”
于少欢惊讶道:“孙姑娘能制防毒的药物?”
孙姑娘连连摇头:“那都不算是药物,只是把一些药材研磨混合,制成药液,然后用药液把麻布泡透,进入地宫时把麻布包在身上,略略缓解一下毒气,但是解不得毒的。”
“那是孙姑娘要求太高了,这种程度已经足够了。”于少欢欣然道:“虽然现在这药依然无法抵挡毒气,会让人受伤,但是过一段时间,等毒气再弱弱就能完全防备了呀,换言之有了孙姑娘,地宫就相当于早开了三天五天,这是多大的优势啊。”
孙姑娘有些脸红,微笑道:“于兄过誉了,于兄若是需要,我可以帮你们也制作一些,祝于兄寻宝成功。”
“这会不会太麻烦了。”于少欢腼腆道。
“磨药有专门的人去磨,熬药也有专门的人去熬,我只是配置一下,时间都用不上一炷香,一点都不麻烦。”
“既然孙姑娘都说了,于兄就不要客气了,晚上回去我就安排人连夜把于兄需要的药液熬出来,于兄告诉我需要几人份的就好,孙姑娘今晚就受累一些,把药物的用法抄一份。”
孙姑娘轻轻点头,于少欢连声道谢,陆景礼也神色舒缓,拱手称谢。
“两位若是不介意,到时候咱们两伙可以一起进地宫。”何三禾道:“你们去寻止戈诀,我们去找武天王的遗宝,大家目的不同,到可以互相帮助,如何?”
于少欢和陆景礼没经过商量,同时摇头道:“不必了。”
“多谢何兄美意。”于少欢解释道:“何兄这个气度,家里的人定然都是令行禁止,而我们多是散漫草莽,与何兄一起行动只会拖了何兄的后腿。”
何三禾闻言笑笑,也不介意,“那好,不过地宫也不是多大的地方,到时候看见了我的人遇到了麻烦,还请两位能仗义援手,保他们一命。”
“应该的应该的。”
饭后双方交换了地址便分开了,陆景礼凑到于少欢身边神秘地道:“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孙岚孙姑娘,看你的眼神不太对……”
“怎么了,你想说什么。”于少欢确实感觉到了异样。
“没什么。”陆景礼摊手道:“我觉得她看你的眼神充满了怜悯,就像是在说‘无所谓了,反正这个人快死了’一样,又见她能配置解毒药液,说不定是个郎中,那会不会看出你体内的伤势了呢。”
“不会吧。”于少欢吓了一跳,“孙前辈对我说过这半年我就像没事人一样,怎么会被看出来。”
陆景礼耸了耸肩,“该是我想多了。”
于少欢见陆景礼表情淡淡,心里无比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