澶州城外,辽军大营。
“报!商胡埽回报”
“报!大小吴埽回报”
“报!……”
连续十余名辽军拦子马闯入营寨,立刻有亲军护卫接过军报,匆匆送到御帐。
不一会,大营内鼓声隆隆,御帐召集众将议事。
三鼓罢,众将齐聚帐内,上首萧太后和圣宗皇帝神情凝重,耶律磨鲁古拿着军报,一字一句的念道:
“宋人早有准备,商胡埽处冰层早被破开过,吾等渡河时,宋人用猛火油燃烧冰层,至使大河冰面再次破开,三千精锐损失殆尽,都统萧柳仅以身免,重伤!”
“大小吴埽等大河平缓处皆同商胡埽,损失不一,渡河失败”
“另,乌不吕部已经超过三日没有消息,游骑最远只能探察到宋人贝州,再往北,没有任何回报”
当他念完这些军报,帐内一片寂静。
“圣人、陛下,磨鲁古详稳,老臣不通军事,不过以此来看,似乎宋人早有防备,这是为何?”
半晌之后,御史大夫萧直善出列询问道。
“这……这不可能!”
驸马都尉萧排押忽然出班道:“那几个宋人不欺瞒”他顿了顿,朝萧太后叩首:“臣请派人押宋人官吏田逢吉、郭守荣、常显、刘绰四人于此地,若是他们的消息有误,斩之!”
“准!”
萧太后也想弄清楚,为什么这次南下征伐,屡屡遭遇问题,尤其是情报方面,与过去不可同日而语。
不一会,亲军护卫把被萧排押俘获的四名宋将带到御帐内。
萧排押面容狠戾,死死的盯着四人说道:“尔等被俘,本该斩首祭旗,圣人怜惜,赐尔等活命,却不想尔等还心在故国,有意以谎言欺骗”
“今日在这大帐之内,本官向圣人求得恩典,若是再不说实话,那便拖了出去,祭旗!”
那四人闻言大惊,纷纷磕头叫苦道:“小人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却不知何处出了纰漏,敢请明言”
“好教尔等死个明白”萧排押伸手一指田逢吉,便朝亲军侍卫道:“还请留下此人,另外三人带去帐外等候”
“吾来问你”萧排押等那三人走后,便低下头盯着田逢吉问道:“为何宋人在大河上早有防备?”
“啊?”田逢吉乍听这话,一时不知什么意思,可是他也不敢细问,只能苦苦思忖,同时偷眼看向萧排押。
可看到的只是嗜血的凶光,以及满脸的不耐,他心里知道,这是真要杀人。
“这……这大河乃是京城运送粮草到河北州府的道路,况且近些年河水长长泛滥,沿岸皆有河工清理河道……这都寻常,多年以来都是如此……”
田逢吉一边说,一边看到萧排押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那眼中的杀机都已经满溢出来,惊骇之下,索性心一横,直接问道:“还请将军明示!”
“好,本官就让你死个明白”萧排押心中也有些疑惑,难道这几人真不知道。
“为何那些河工有弓弩,还有猛火油?”
“弓弩?猛火油?”田逢吉有些愣怔,他还真不知道“将军,吾等四人乃是天雄军斥候,与澶州互不统属,若是牵涉到水军之事,吾等哪能知道”
“哟呵!给你几分颜色,倒是开起染坊来了,既然尔等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是无用了,拉下去砍了祭旗”
这时旁边一道声音传来,只见先锋军都统萧挞凛踏步而出。
“不敢,小人不敢,实在是……”田逢吉大惊,急忙磕头求饶。
“要想活命的话,就好好想想,尔等到底有什么用”
“是是!”田逢吉低头冥思,帐内众人皆是一言不发,片刻之内,他就被这骇人的气氛吓得满头冷汗。情急之下,他猛然间灵光一闪。
“将军,若是想要过河的话,不一定非要走澶州”
“哦?”萧挞凛非常配合的接了一句。
田逢吉看到众人脸色稍缓,知道自己赌对了,辽军的目的是过河,只要能帮他们过河,自己的命就能保住。
“澶州西南八十里有一黎阳山,不知可有舆图?”
“快!拿上来”萧挞凛立刻吩咐道。
一幅巨大的舆图被几名亲军侍卫以仪仗高高挑起,方便众人观看。
可是田逢吉仔细看了看舆图,眉头紧皱:“将军,此图没有标记黎阳山”
“无妨,取笔墨来”萧太后这时忽然插话“田卿,你可直接标记于此图上,此次南伐,汝可为首功”
“啊!多谢圣人!”田逢吉大喜,二话不说趴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
“从澶州北城往西,沿着大河河堤,八十里外有一黎阳山”说着,他提起毛笔轻轻的点在舆图上的一处地方。
“此乃宋国滑州地界,下辖白马、韦城、胙城和灵河四县,在黎阳山南数里便是黎阳津渡口,从此处渡河,对岸便是白马津渡口。实际上对岸有三个渡口,可是世人大多只知白马津渡口,不知其余二个”
“此三者为,白马驿西南的灵昌津,东南的韦津,和北面的白马津。三者中唯有白马津地势平坦,河面宽阔,水流平缓,适合大军渡河,而灵昌津和韦津则是水急浪高,地势险峻,是故不为人知”
“可是如今乃是冬日”田逢吉越说越是得意,仿佛看到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向他招手:“俺是天雄军斥候,这一带地形非常熟悉,大军从黎阳津直插白马津,而后距离宋朝京城不过一百三十里,旦夕可至”
“好!”
“太好了!”
众人看着舆图上画的几处地点及行军路线,众皆大悦。
“赐锦袍玉带、百金、上等好马三匹、苍头奴十二人、侍女十二人,田卿,暂且在大营内歇息,待朕拿下东京之后,再论功行赏,汝乃首功”
“谢圣人、陛下隆恩”田逢吉动作迅速,顾不得手上的毛笔,再次匍伏地上,又是三个响头。
“下去吧!”
“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