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稳婆净手完毕,回到内殿,她手法娴熟地为淑妃娘娘施针。
细长的银针在她指尖闪烁寒光,却又稳稳地刺入穴位。
随着银针落下,淑妃娘娘当即就觉得一股酸胀之后的松快之感袭来,连日来的头疼都好似减轻了几分,不禁轻轻呼出一口气:“嗯……倒是松快受用。”
李稳婆忙收了针,跪地谢恩。淑妃娘娘心情大好,抬手示意一旁的宫女:“去,拿一百两的银票来赏给李稳婆!”
李稳婆听闻,吓得连连摆手,脸上满是惶恐:“娘娘!使不得!使不得!
娘娘愿意相信奴婢,让奴婢给娘娘针灸,便是奴婢天大的福分了!
奴婢怎敢再收娘娘的赏赐?只是这针灸得连续七天才行……”
淑妃娘娘轻轻一笑,笑容里透着几分高高在上的宠溺:“本宫赏你便是你的了,明日此时,再来给本宫针灸便是!
银票你便拿着吧!这是你该得的赏赐!本宫乏了,你退下吧……”
于是,李稳婆便恭恭敬敬、仔仔细细地磕头谢恩,双手颤抖着接过银票,随着紫竹一块退下了。
出了殿门,紫竹似是有话要说,拉着李稳婆在廊下站定,轻声聊起了家常:“李姐,您家中大儿子生意可好?
许久不见,家里可有什么新鲜事儿?”
李稳婆脸上的惶恐褪去,换上一抹温和笑意:“劳姑姑挂念,大儿子来信说,这一趟南下,又寻到了几桩好买卖,估摸着能挣不少呢!
而且他还带回来不少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到时候托人送到家里来后,我带点来给姑姑拿着玩吧!”
“唉,也不知咱们娘娘这头风什么时候才能好利索…”紫竹又愁苦的叹道。
“娘娘主要就是心思过重…”李稳婆随声附和道,“娘娘深受皇上宠爱,怎地还有别的心事吗?看开就好了…”
“确实啊!最近娘娘一直深受其扰…也无人能信无人能帮…”
“若有奴婢能帮上忙的,姑姑尽管吩咐…”李稳婆又客套的说了句。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紫竹才放心地放她离去。
此时,宫墙之外,因着皇上雷霆震怒,一道禁口令仿若无形的枷锁,锁住了所有人的口舌。
瑞王殿下得了花柳病这一爆炸性的消息,如同被深埋的火种,并未在宫中传扬出去。
然而,知情人之一瑾王妃沈悠悠却在跟大哥通信的时候,嘴角噙着一抹促狭的笑意,特意在信笺上详述了这个“好消息”。
还俏皮地添了一句:“大哥,您瞧,这宫中的事儿,可比戏本子还精彩呢!”
而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沈子衿,已然带兵如同一股汹涌的钢铁洪流,一路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直逼青龙国国都。
风扬起他的战袍,仿若战神临世,他的眼神坚毅而冷酷,望着国都的方向,似是要将那片土地都收入囊中……
沈子衿身姿挺拔如松,矗立在阵前,那如鹰隼般犀利的目光死死看向前方巍峨高耸的城墙。
城墙上砖石斑驳,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又似是一道横亘在他面前亟待跨越的天堑。
他心中清楚,只要攻破这道城墙,长驱直入,直逼皇宫,将青龙国皇帝生擒,他便能快马加鞭赶回京城,那里有他牵挂的一切,一念及此,热血便在胸腔中汹涌激荡。
沈子衿目光灼灼,仿若能穿透城墙,望见皇宫内的情景。
他右手紧握着那柄染血的佩剑,剑身寒光闪烁,剑指苍穹,似是在向天地宣告他的决心。
坚毅的脸庞线条紧绷,深邃的眼眸中透露着不同以往的凝重,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浸湿,却丝毫不减他的英武之气。
“投石手准备!”沈子衿声如洪钟,响彻整个战场。
随着这一声令下,一辆辆高大粗壮、装满火药的投石车在士兵们的吆喝声中,被推到了阵列的最前方。
车轮滚滚,碾碎地面的沙石,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是战争奏响的序曲。
紧接着,激昂热烈的战鼓声轰然扬起,如滚滚天雷,震动着大地。
进攻的号角刚被吹响,那尖锐的声音划破长空,沈子衿手中的剑缓缓落下,直指城墙,仿若一道凌厉的闪电,为士兵们指明了冲锋的方向。
“杀!杀!杀!”
士兵们山呼海啸般的喊声此起彼伏,震得人耳鼓生疼。
但是就在这阵阵喊杀声中,对面的城门竟发出了沉闷的“吱嘎”声,那声音在寂静的一瞬被无限放大,所有人都屏气敛息,望向城门。
城门缓缓打开了!
沈子衿一扬手,动作干净利落,士兵们见状,暂时收住了如潮水般汹涌的攻势,战场上震天响的喊声也停止了。
唯有投石手们依然紧握着投杆,目光炯炯,严阵以待。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青龙国皇帝身着一袭素白长袍,衣袂飘飘,却难掩此刻的狼狈。
他率领着身后一众身着朝服、神色各异的百官,出城投降。
而让沈子衿瞳孔骤然一缩的是,皇帝身旁还捆着一个面容憔悴、发丝凌乱的女子。
待到近前,沈子衿看清,原来被捆之人竟是老熟人——福康公主!
她眼神哀怨,嘴唇干裂,往昔的娇俏模样不复存在。
“沈将军!”
青龙国皇帝面色苍白如纸,脚步踉跄着向前迈进一步,他的嗓音因多日来的焦虑而变得沙哑无比,但其中透出的那份无奈却是如此清晰可闻。
“我青龙国如今已然战败......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我们已经决定俯首称臣。朕......”
话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内心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与抉择。
紧接着,他毅然决然地改口说道:“我愿意跟随沈将军您带着这个挑起战事的忤逆之女一同回京复命!
只恳求沈将军能够高抬贵手,放过我的一家老小以及那些无辜的百姓们吧!”
话音落下,只见这位曾经高高在上、坐拥天下的皇帝陛下,此刻竟双手虔诚至极地将象征着无上权力的玉玺和那件华丽无比的龙袍轻轻托起,然后动作缓慢且庄重地弯曲双膝,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毫无保留地跪伏于地。
随着他的举动,身后那一众朝廷官员也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纷纷效仿,一时间整个场面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所有人都低着头,谦卑到了极点,仿佛恨不得让自己的额头直接碰触到冰冷坚硬的地面才好。
站在前方不远处的沈子衿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些跪倒在地的青龙国君臣们,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身上扫过,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
有对战事结束的欣慰,亦有对战争残酷性的感慨;
有胜利后的喜悦,同时也夹杂着对于失败者的一丝怜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安静得只能听到微风拂过旗帜所发出的轻微声响。
终于,在漫长的沉默过后,沈子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一声叹息犹如一道重锤狠狠地敲在了在场每个人的心间,仿佛承载了这场旷日持久、血腥惨烈的战争所带来的全部沉重与哀伤。
“来人!”
沈子衿回过神来,高声喊道,“将他们好生‘请’回咱们的营帐之中去吧!”
他刻意咬重了“请”字,眼神冷峻。
幸好开元帝早有远见,派来接手城池治理的文官一直跟在沈子衿战事后方,随时待命。
所以当沈子衿带着三万精兵“护送”青龙国前皇帝及一众王侯将相回金龙国京城的时候,文官们便在士兵的引领下,迅速奔赴城中各个要职,有条不紊地接手青龙国的治理,一切尘埃落定,只待归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