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衿身着戎装,身姿挺拔如松,率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护送青龙国的亡国君主及其一干人等回京城。
这一路,人马众多,车辙辘辘,扬起的尘土仿若一条蜿蜒的黄龙,在官道上久久不散。
因着要顾及众人的行进速度,还要防范途中可能出现的变数,所以相较预期,路上还是耽搁了一点时间。
此前,边关战事吃紧,烽火连天,沈子衿身在局中,却心系家中妹子。
他忧心如焚,数次去信给普宁寺的无我住持,言辞恳切,句句透着兄长的焦灼:“悠悠的生死劫到底是什么时候?
可有具体的化解之法?
住持您再给算算?
看看还有别的破解之法没?
现如今小子身处边关,形势一瞬万变,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我沈家满门的荣耀与牵挂可都系在悠悠身上,特求住持,定要保得妹妹平安!”
那信笺上的字迹,因他下笔时的用力,好几次都划破了纸面。
无我住持很快回了信,字迹飘逸洒脱,仿若带着几分禅意:“时机未到,天机不可泄露!
沈施主请放心,瑾王妃是有大气运大功德之人,待她生产之时,贫僧也会前去助阵!
沈施主只管快马加鞭赶回来便是。
一切自有天定!”
沈子衿收到信,反复研读,只把他看得一愣一愣的,眉头紧锁,喃喃自语:“这得道高僧说话就是不一样啊!
好似什么都说了,又好似……什么都没说?!”
不过,咂摸良久,他倒是看出一点门道:在他赶回去之前,无我住持自有法子会保妹子平安的。
念及此,他心中稍安,握紧拳头,加快了返程的脚步。
六月初五傍晚,霞光似火,烧红了半边天。
沈悠悠用过晚膳,觉得腹中有些坠胀,便在瑾王殿下的陪伴下于王府后院中散步消食。
瑾王殿下身姿优雅,步伐沉稳,始终与沈悠悠并肩而行,时不时侧头,温柔询问她的感受。
只是还未走几步,沈悠悠便突然感觉两腿之间有一阵黏腻的濡湿感,她心头一震,根据自己虽没有亲生过,但见识过多次的丰富经验来看,她应该是快要生了!
“怀瑾!”
沈悠悠竟还有闲心思打趣,嘴角勾起一抹俏皮的笑,“帮一下忙,抱我去温泉池子,我先去沐浴一下,等会儿要生两个孩子……”
瑾王殿下一听,瞬间紧张得额头青筋暴起,立刻转头,冲着暗处大喊:“暗二,王妃要生了!照计划行事!”
那声音都因焦急而微微颤抖。
沈悠悠一听,满心疑惑:“……?”
是我要生孩子,你们竟然还背着我有计划?……
什么计划?……
暗二从阴影处闪现而出,身姿敏捷,单膝跪地,抱拳应道:“是!王爷!”
然后一个转身,如鬼魅般消失不见。
瑾王殿下这才回过神来,忙轻柔地打横抱起沈悠悠,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姿势,眼神里满是担忧,温柔问道:“这个力度可还好?不会伤到腹中宝宝吧?”
沈悠悠微微点了一下头,轻声说道:“我想先去沐浴一下……”
她心里清楚,生产过程漫长又艰辛,此刻又是夏季,坐着不动都能随时出一身汗,更别说等会儿要生孩子了…能清爽些自是极好的。
瑾王殿下不敢施展轻功,生怕颠簸到沈悠悠,只能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朝着后院走去。
也幸好温泉池子就在他们后院正殿后面,不过几步路的距离,转瞬即至。
沈悠悠趁着现在还没有开始剧烈发动,赶紧洗澡沐浴,温热的泉水舒缓了她些许紧张的情绪和身体的不适。
不过很快,她便知道瑾王殿下和暗二所谓的按计划行事是什么事了……
沈悠悠沐浴完,换上春桃自制的轻便柔软的纯棉产妇装,整个人清爽又利落。
又在瑾王殿下温柔的怀抱中来到提前备好的产房外,忽然抬眼,竟发现院子中多了好多人。
她亲爹沈端方,一袭常服,神色焦急却又透着几分期待;
瑾王殿下的舅母吴夫人,满脸慈爱,眼神关切;
瑾王殿下的舅父吴大人捻着胡须对她温和的点点头;
工部尚书左夫人携女儿左青青,母女俩手挽手,带着大包小包,像是准备了不少东西;
还有热心肠的御史大夫家的郑夫人,正指挥着丫鬟摆放物件;
以及太医院和她最熟悉、跟她学剖腹产学得最好的徐太医,杨太医,李太医等几人,个个背着药箱,神色凝重,严阵以待!
“悠悠,我没有母妃,你也没有娘亲,所以生产这一块我全然不懂!”
瑾王殿下把她放在门口,一脸真挚,眼中满是愧疚与不安,“但是我想她们都是有儿有女的人,经验丰富,所以便自作主张请她们来,希望能帮我们做点参考!”
说着,他又看向沈悠悠,眼神里满是温柔与期许,“宫里我也派人去信了……”
“悠悠啊!别怕!生孩子就这样,舅母会一直陪着你的!”
吴夫人率先走上前,轻轻拉起了沈悠悠的小手,那掌心的温热传递着力量。
“怀瑾啊!你去那边陪你岳父和舅父喝茶吧!”
吴夫人特意提醒瑾王殿下,眼神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舅母!我已经让下人都准备好了,不用特意我陪着岳父……”
瑾王殿下还欲争取,想要守在沈悠悠身边。
“哎呀!产房之内血腥之气有些大,男子怎可入内呢?”
左夫人也大着胆子上前来劝慰,手中的帕子不停地绞着。
“就是!把悠悠交给舅母你还不放心嘛!”
吴夫人故意打趣道,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
“可是……”
瑾王殿下还欲再言,眉头紧锁,满心不舍。
“王爷,普宁寺的无我住持来了!”暗一来传话,声音低沉却透着几分惊讶。
“哦?连普宁寺的无我住持都能请来?!怀瑾你面子够大啊!”
沈端方也在一旁听着,“我看悠悠这一时半会儿不会生,咱们几个先去前院招呼一下无我住持?”
瑾王殿下听岳丈大人如此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沈悠悠,挠了挠头,解释道:“我没请无我住持啊!悠悠生孩子,大师又不懂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