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现在这个小儿子,白彧珩是头疼的。
明明他小时候那般乖巧,谁见了都喜欢,更是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他的魔将身份是抢来的,底下人本就心存不服,他每天都是在费心收买人心,可儿子才来身边几天就搞的所有部下对他不满!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儿子是故意的和自己作对。
白景泽冷着语气:“是我想的简单,还是父亲舍不下魔将的身份,舍不掉高高在上的尊荣?”
“泽儿!!”
白彧珩忍不住怒了,吼完后又觉亏欠,将暴戾之气用力压下,温声道:“常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算为父现在脱离魔族,咱们又能落根哪里?天下间有什么地方能接纳我们父子?正道吗?你信不信只要我们一走进正道视线,就会被他们大卸八块!”
白景泽攥紧拳头,想反驳,可又反驳不出口。
他想起战场上遇到的那个探子兵,不惜自爆,也要和他同归于尽。
只因为他是魔族!
“我们可以藏起身份,隐姓埋名……”
白彧珩一声长叹,打断道:“泽儿,纸包不住火,一旦暴露,反噬只会更重。你切身体会过的,不是么?身份立场一旦定了,就再由不得我们!不是为父不想改变,是无法改变。”
看儿子一脸沉思,他继续循循善诱:“何况,这场战争里不管有没有为父,正道都毫无胜算!若是为父现在不出一份力,等不久后魔族统一大陆,哪还会有你我父子的立足之地?怕不要一辈子被魔族骂叛徒!”
白景泽抿着唇,即使父亲这些话听着有道理,可他内心就是无法认同。
白彧珩一边说一边观察儿子的反应,看着儿子眼底的倔犟,忽然想到什么,眸光一动,“泽儿,是不是正道那边有你放不下的人?你突然消失了一段时间,是不是找她去了?”
不用点名道姓,知子莫若父,白彧珩知道儿子听得明白,他所指的那个她是谁。
尽管儿子对此死不承认。
白彧珩低笑一声,“孩子长大了,心事也有了。好吧,若是战场上遇到了那个丫头,为父答应你不伤她。”
“……”恐怕小叶子会伤了你!
白景泽主要担心的却不是这个,“爹,你有没有想过哥哥?”
突然提到大儿子,白彧珩眼底划过一丝心疼,但很快就被冷漠取代,“你哥的使命就是成就你,你若真那么在意他,就好好修行,别浪费了你的圣灵根!”
白景泽脸上忽然血色褪尽,简直不敢置信这是爹说得出来的话,心中伤痛,“爹的这句话若是被娘听到……”
“够了!”白彧珩一拍椅子扶手站起身,脸上不再有任何温和,露出最冷酷的一面,“你娘已经死了,你哥现在只是个凡人,以后不要再提他们!”
话到这里,已经不想再聊下去,带着怒气离开。
营帐里只剩下白景泽一人,他走到爹坐过的椅子上坐下,苍白的脸色慢慢恢复,神色异常平静。
方才的争执,并没有在他心里造成丝毫波动。
他是演的,为了试探父亲的底线。
父亲入魔和他不一样,身边没有任何人拉扯一把,良和善被心魔彻底吞噬,性情大变,极端又偏执。
可并非无救。
“父亲害怕提到娘,说明他心里还封锁着一部分过去……”
白景泽经历过入魔,所以他知道,当心魔侵占理智,迷失内心的时候,过往美好回忆会成为找回自我的锚。
修长的手指点着手心,白景泽计划着下一步……
……
几天后。
南方圣地二十万援军赶到龙脉战场,加入圣国军队。
人族不再是被魔族按着头打,有了反击的力量。
魔族一开始并不怎么当回事,多了区区二十万蝼蚁而已,他们可是有百万魔军!
可当东方、西方两地的援军接连赶来后,才意识到事态失控。
魔军大营里,几个魔将为此焦头烂额。
第二魔将伏岳百思不得其解:“着刹,秉风,长异是怎么守的?怎么就让那三路援军过来了?”
圣地与圣地之间,都有天险相隔,比如说南北之间的渠瑶河滩,西、北之间也有死亡峡谷,以及东、北的一线天,只要提前安排魔军堵住天险,援军即使能飞天遁地,都是过不来的!
渠瑶河滩有十万魔军,外加第四魔将着刹防守;
死亡峡谷有八万魔军,以及第六魔将长异防守;
一线天有六万魔军,和第九魔将秉风防守。
这都是根据各路援军的数量提前布置好的!
再加上他们魔军主力在龙脉战场上进攻的那么凶,北方圣地自顾不暇,按理说根本分不出力量去接应援军!
所以,三路援军到底是怎么越过那三条防线的?
伏岳侧首,一个慵懒的御姐声伴着哈切响起,“你们光想有什么用,传令着刹他们回来呀,一问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另外三个魔将纷纷瞥向开口的女子一眼。
女子身材修长丰满,坐姿懒散,一条腿还搭在椅背上,穿着一条烟紫色薄纱长裙,上衣从脖子一直开襟到肚脐,两条红宝石细链子从小腿缠到脚趾,没有穿鞋,打扮的非常妖娆大胆。
她的容貌浓颜丽色,神情懒散,似睡非睡的眼,看人时带着钩子,总能不经意间撩人。
——第八魔将,眠眠。
“伤风败俗!”
她身边之人忽然发出儒雅的声音,身体跟着一变,幻化出一位凡间教书夫子的模样,一脸板正,手上还握着一卷圣贤书,接着说:“以我现在腐儒的形象,是不是应该这样骂你?”
眠眠噗嗤一笑,魅惑无边,“小十弟弟,你又皮了。”
第十魔将相面身体接着一变,变出一副高大威武,双鬓髯须的屠夫形象,“错了,你该叫我大十哥哥。”
伏岳看不下去了,拍了拍桌子,“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玩闹!老八,腿放下坐正,还有老十,变回你原来的样子!”
眠眠把腿放下去,身子还是软软靠着,就像没长骨头似的。
相面则非常老实的现出原形,居然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小萝莉,表情腼腆,习惯低着头看人,她的一对瞳仁几乎占据眼白的四分之三,脸上几乎没有肉,很是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