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苍主将秉着士可杀不可辱的信仰,宁愿埋骨这片土地,也不愿向东周投降。
然而,他们的倔强,却助长了东周将士的士气,似是抱着驯服烈性野马的态度,发誓不破西苍,决不还朝!
随着东周将士一连攻下孙城、乌末、莎邱、恒黎等城池,西苍的士兵也从刚开始的斗志昂扬、意气风发,转变为垂头丧气、一蹶不振。
戈鲁达看着不足两万的兵马,心里第一次打起了退堂鼓:“老庚,这场仗,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
王铎闭了闭眼,仰头自嘲:“生不逢时,花不逢春,西苍有如此结局,当真是天注定!”
“东周强劲,兵马二十万,我们拖着两万不到的兵马,还有那么多伤残的兵,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王铎不甘心的重重一拳砸在四方案桌上,案桌顿时应声开裂:“天要亡我西苍,我等难道就要坐以待毙?”
戈鲁达毅然决然道:“我誓与西苍共存亡,即便是死,也是战死在这片土地上,绝不做东周的俘虏。”
王铎与之惺惺相惜,不禁仰头哈哈大笑:“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你我兄弟并未英雄气短,而是运道衰竭,纵使人尽全力,亦无法力挽狂澜,只是我等骨头不能软,否则何以对得起脚下这片土地?”
“老庚所言皆是,我等就算战败,也是流尽最后一滴血倒在战场上,绝不能向他们投降!”
真是可惜了这番壮志豪言,若是当面让成光帝听见,恐怕高低都要赏你们斩首,只因你们一意孤行、不听劝诫,致使兵马越打越稀、城池越失越多,叫他如何不恨你们俩个贪功冒进的蠢货?
………………
眼见西苍国运将竭,成光帝再也按捺不住自己贪生怕死的性情,他连夜招大臣入宫商议,可给出的答案皆是主动递上降书,至少可以保住一条性命。
张阁老等大臣对帝王软弱无能的性子嗤之以鼻,但碍于君臣之礼,又是当面,故只能委婉劝谏:“陛下,如今局势已明朗,主动递上降书,可全皇室颜面。”
成光帝紧攥的手慢慢松开,似是能抓住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能抓住:“这,真的是最后的办法了吗?”
六部尚书皆摇头,表示阁老所说乃正理。
成光帝颓然的跌坐在龙椅上:“早知会是如此结果,朕就该听阁老所言,也不至于国破家亡,最后只落得个俘虏的下场。”
的确是悔之晚矣,因为现在的东周铁骑已不接受降书,他们要的是西苍灭亡,从而成为定西都护府,彻底归入东周版图。
这样一个惊天的消息,无疑让成光帝更加瑟瑟发抖,对方不接受投降,那便只能以死亡消弭这场战争。
原本成光帝的帝位来的就不是那样的光明正大,如今西苍即将灭亡,他开始疑心,是不是上天因他所做的腌臜龌龊之事给予的惩罚?
再反观张阁老,倒是无所畏惧,他活了一大把年纪,对生死早已置之度外,虽说他是文臣代表,可所表现出来的气节却丝毫不输武将,他常说:大丈夫应立于天地之间,应无愧于自己的良心,如此,就算是死,那也光明磊落、君子坦荡!
现下,西苍已是强弩之末,即便有奇迹出现,也依旧补救不了消亡的运势。
………………
蒲城城衙,临时帅营。
顾曜廷拿着布防图看了好几遍,最后说:“我决定明日先带十万大军直捣西苍王庭,剩余将士暂留在此假装休整等待命令,最后在王庭会师。”
顾远弘英眉一挑:“据我军密探来报,西苍王庭还余五万兵马,虽戈鲁达与王铎战死,但不保证他们手上还有可用大将。”
顾曜廷勾唇轻蔑一笑:“成光帝的手中若还有大将可用,早就派来与我军对峙,毕竟他的皇位是怎么来的,西苍大臣是最清楚不过了。”
开阳军首领燕清风说:“殿下,虽然成光帝的帝位来的不正当,却并不妨碍佞臣与他同流合污,我军还是要谨慎防范,以免对方穷途末路孤注一掷。”
顾远弘附和:“燕将军睡的有理,越是在最后的关头,越是要小心谨慎。”
舒静在一旁听了一耳,她思索良久,才决定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们能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燕清风见过她疆场厮杀的气势,也是打心底里敬佩她,便问:“敢问王妃,我等要怎么个不战而屈人之兵法?”
舒静笑着说:“西苍剩余兵马有大半都在京郊大营,我们可以遣部分精锐偷偷埋伏在附近,等到后半夜突击偷袭。”
顾曜廷和顾远弘对视了一眼,随后道:“不失为一种不错的方法,只是如此一来,我们的人就要分开行动了,精锐之师趁着天黑行军,其余人一部分留下整顿,另一部分则光明正大直取王庭。”顾曜廷不容置喙的说。
舒静又说:“我觉得若若的药还是要让将士们随身携带,毕竟前路如何,大家都无可预知。”
顾远弘想到西苍军放浪形骸的一幕,不由轻笑:“的确是该随身携带,在成为俘虏前,身陷一场美梦,也算值了!”
燕清风心中不禁打了个寒颤,心思:那样屈辱的美梦,自己是宁愿死,也不愿做出那样惊世骇俗之举。
顾曜廷淡淡一笑,问:“偷袭京郊大军,你们谁愿去?”
顾远弘主动请缨:“我去吧,皇兄领军直捣西苍王庭也是一件艰巨的任务,我去偷袭,顺便拖住他们。”
“也好,你需多少兵马?”
“两万足够,这一次,就让京郊大营的士兵永远留在那里吧。”
“你小心一些,切莫意气用事。”
舒静微微一笑:“皇兄放心,我会监督好他,保证不让他乱来。”
燕清风羡慕道:“夫唱妇随,殿下可真是幸福啊!”
顾远弘打趣:“幸福的不应该是皇兄么?毕竟皇嫂可是小神医,若非她有充足的准备 只怕这一战至少要战两三年。”
顾曜廷斜睨了他一眼:“你好好休息,天黑后领军出发。”
“是,皇兄。”
………………
且说,雨若正在军医处,认真专注的教大家研磨金疮药,以备接下来的不时之需。
然而,正当大家感慨于神医的药方时,某人就突然走了进来,见大家神色欣喜,不由疑惑的看向小娇妻:“你们这是在研磨毒药?”
一位年长军医脸上,满是掩盖不住的欣喜:“回殿下,这是上好的金疮药,老夫此生,仅此一见,欢喜不已呐!”
雨若笑了笑:“一张药方而已,不至于欢喜不已,等班师回朝后,我再多赠于你们几张药方,现在大家专心研药,静待凯旋而归。”话落,给了某人一个眼神,自顾走了出去。
幽静的回廊上,她止住莲步:“说罢 找我何事?”
顾曜廷微微不悦的蹙起英眉:“怎么?无事就不能去找你?别忘了,你可是我的妻,无论我何时去找你,你都要随时随地得见我。”
“顾曜廷,你还讲不讲道理了?”
顾曜廷的唇角,轻绽迷人笑魇:“我与娘子之间,可以不用讲道理。”
雨若傲然的撇开头:“你到底有没有事?没事的话,我可就走了。”
顾曜廷立马上前圈上她都纤腰:“娘子,你就理理我吧!就当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自从那日他按捺不住的折腾了一日后,她就若即若离的疏远了他,加之这段时日征战不断,他们索性就分开了住,没有他这个黏人精黏着,她是夜夜好眠至天亮,哪里还想被他继续纠缠?
雨若想掰开圈住自己的大掌,可惜力道有限,不仅无法掰开,反而让他越圈越紧:“你又想怎样?”
“不怎么样,就想你和我说说话,明日为夫就要领军直捣西苍王庭,你就不能陪我一日?”
“你怎么突然决定要直攻王庭了?”既不解,又惊讶啊!
顾曜廷把计划简要说了一遍,而后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攻破王庭,那十几座城池就会自愿归降。”
“大言不惭,小心闪了舌头。”
“为夫何时说过没有把握的话了?”
雨若小声嘟囔:“你有把握,却没个正经,就知道缠着我、欺负我,我不想被你痴缠,你怎么从未想过放过我?”
“我放过你,是要让自己痛苦吗?若是我有什么大病,或许会这样做,可我是正常的男人,不是不举的废物,所以我做不到不痴缠于你,明白了吗?”
雨若抿唇笑道:“反正我们已经有了孩子,你要是想要不举,我可以帮帮你的。”
顾曜廷眯起星目,危险又魅惑:“是吗?看来上次还是欺负的太轻,要让你三天下不来床,你才会高兴。”
雨若轻咬着下唇,泫然欲泣:“顾曜廷,你就会欺负我,除了欺负我,你还会做什么?”
今日,难得有时间调情,自然极尽温柔。
只见,他垂下一只手,另一只手搂着纤腰,往前一送,让她紧紧贴在自己的身前:“我不欺负你,就得任由自己去疼,谁让你勾了我的魂?我不痴缠你,如何才能恢复正常?”
“我们在一起,难道就不能好好说说话么?就非得……色狼。”
“为夫是头饿狼,不吃饱了,如何精力充沛的领军作战?”
“呸,你这个战神,名不副实,我真怀疑他们的眼光是不是都有问题?”
“关于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众人。还有,我从不在乎战神的名号 ,自始至终,能入我心入我眼的,就只有一个你而已。”
雨若倏然想到了什么,便问:“对了,你们兵分三路,会不会引起对方的注意?”
顾曜廷想都不想:“不会,七弟只带走了两万兵马,而我领军八万,除非他们细细去数,否则绝不会看出破绽。”
“燕将军也跟他们一起去吗?”
“他跟为夫一路,娘子如此关心燕将军,是在想什么?”
雨若左顾右盼后,确定四下无人,遂小声的问:“你觉得隋军医如何?”
“不如何,身材单薄,个子不高,皮肤稍黑,眼睛倒是特别亮,怎么,莫非你看中了他?”
“是啊,我看中了她,你愿不愿意割爱呢?”
“袁雨若,你这是公然挑衅我是吗?”
“嗯,我就挑衅你了,你想怎么样?”
“你说呢?我遍体情火无处发泄,你确定要在此时挑衅我?”
雨若立即止住玩笑,认真道:“隋玉京是女子,她爹是太医院院使隋流波,我见她每回看燕将军的眼神都带着暗恋的情愫,所以就想请你班师回朝后给他们保个媒。”
“为夫可以帮你这个忙,但,娘子总得付出点代价。还有,为夫要实际的好处,不要看不到也摸不着的虚言。”
“就知道你会提条件,我人都是你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好像是挑不出理来。
“还有,你整日里就想着如何将我困于床榻痴缠。顾曜廷,你扪心自问,哪次你不是餍足万分,而我被你折腾的腰都快要散了架,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顾曜廷委屈巴巴:“我沾染上了娘子,自然食髓知味,且我是血气方刚的男子,不是一无是处的废物,娘子真的舍得我痛苦吗?”
雨若明知他说假装可怜博取同情,却偏偏真的无法不顾及他,遂轻叹:“我让你痴缠便是,不过你也要答应我,稍稍节制一点,不然我就药晕你。”
“娘子才舍不得药晕我,毕竟没了为夫,你还如何幸福?嗯?”
雨若赶紧岔开话题:“燕将军的这条红线,你能牵成功么?”
“放心,为夫出手,百战百胜。”
“你当这是征战沙场吗?能不能正经一点?”
“说实话,隋军医长的也就一般,为夫怕燕清风看不上她。”
“这个你放心,隋军医故意遮掩了自己的容貌,她其实清秀可人,皮肤也白皙细腻,主要是特别温柔体贴,保证燕将军一见倾心。”
“既如此,为夫就保了这桩媒。”
“对了,你为何要这么急着攻打西苍王庭?”
“有些事,宜早不宜迟,迟则就生变,等攻下西苍王庭,我再着手后续之事。”
“好,无论做什么,我都支持你、陪着你。”
“好。”
筹谋江山,闲情美人,两相不负,若相负,误红颜而弃之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