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动过后,西毗城一带开始下雨,大雨、地动连在一起,让泥沙自山顶倾泻而下。
泥石流带着摧枯拉朽般的气势,让半面山的树木都倒下了。
西毗城的地动不止在西毗城能感觉到,离得更远的地方也有震感。
因为前头西毗城文人写的文章,和有心人的推波助澜,很多人都知道皇帝得老天爷提示,西毗城会有地动的事。
震感当前,就算是从前不信的人,此刻也信了。
茵茵被请进宣室殿时,正听见有官员正在给皇帝禀报。
“被安置在西毗大营中的百姓,除去身体不好,惊惧而亡的,和少数几个不当心被砸伤的,都安好。”
“有些趁着官兵不备,私下逃回家的,基本都没了音信。”
这个官员说得委婉,但在场的都清楚。
地动过后,证实朝廷不是在胡乱搞事,还不赶紧回来找官兵,那这些人基本是活不下来了。
对这,不管是茵茵还是皇帝,都没过多在意。
不是茵茵心硬,而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皇帝已经做了足够多的事,他们还是活不下来,就只能尊重个人命运了。
一干大臣们见茵茵被引进来,都有些侧目。
但如今人人都忙着,也没那个空闲去指责,何况茵茵也就是站在角落不说话,他们便又做自己的事去了。
等到官员们都离开,只剩下茵茵和吴公公在宣室殿中,皇帝才微微翘起唇角。
“茵茵,地动果然发生了。”
“还好父皇你及时提前做了足够多的布置,不然这么厉害的地动,恐怕大半个西毗城都要空城。”
说完,茵茵又用崇拜的眼神看着皇帝:“这一个月来,多亏父皇顶住了底下的压力,才给了这么多人活命的机会。”
皇帝不再遮掩自己的好心情,看向她时又有些遗憾:“还是亏得你做了这个梦后,就立刻来找寡人。可惜这件事不能传扬出去,寡人不好以此来赏你。”
“我做了梦有什么稀奇,我和父皇你做了有同样指向的梦才是要紧的啊,还是父皇你得上天偏爱,”茵茵说,“且不说我也没能帮上什么忙,单说赏赐,父皇你已经给了我足够多的偏爱了。”
“我如今身份地位财富权势一样不缺,这些不都是你给予我的?”
“还是太少了些,”皇帝看向茵茵的视线格外慈爱,“寡人向你许诺,等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寡人定要给你旁人都比不上的权势。”
茵茵一副不相信的敷衍样:“那我就先谢过父皇了。”
皇帝没有解释,转头又提起了另一件事。
“你回去让郡马再给你爹画一幅丹青,要庄重些的。”
“寡人预备设立一座文武祠,将本朝的功臣画像陈列其中。”
“父皇的意思是,我爹能进?”茵茵露出高兴模样,“多谢父皇,我一定回去让郡马好好画。”
皇帝点点头,一时又有些感慨:“你爹去了,寡人是既失了好友,又失了一条臂膀啊!”
没等他们劝慰,皇帝自己就先调节过来,看着茵茵微微隆起的小腹,向她许诺:“这孩子出世,若为女儿,寡人便封她做郡主,若为男儿,便为公侯。”
“果然是隔辈亲,”茵茵笑起来,“这孩子还没出生呢,父皇您就连未来都替他安排好了。”
“这也是寡人的外孙,怎能不多操心些呢,”皇帝神色温和,又同茵茵说了几句,才让她离开。
西毗的余震一直到五六月才基本停下,重新建城的事该要提上日程。
但在此之前,抢种农作物才是最要紧的。
从这样的天灾中活下来,西毗城的百姓心里高兴,满身干劲儿,对皇帝的个人崇拜,已然达到了顶峰。
在安顿下来之后,甚至有人为皇帝立了长生牌位和神像。
在西毗城,这会儿是什么神明都不如皇帝好使。
不过也不止是西毗城,别处的百姓知道这事后,也对皇帝有了如同神明一样的崇拜。
等到迟来的天狗食日发生后,百姓们不止没有害怕,反而有一种皇帝颁布的消息都应验了的欢喜感。
在这一代的百姓心里,从前什么有名的皇帝都不如他们的厉害。
天灾的事告一段落,宫中办起了庆典。
许是出于对神明的畏惧,原本小动作频频的太子和大皇子这会儿都沉寂下去,乖巧听话得像个鹌鹑。
除了他们,一干质子都是全程经历了这件事的。
他们频繁的和故国通信,将第一手的消息往回传。
对于他们的举动,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道。
他巴不得能有人把他的名声传到更远的地方。
得民心者得天下,他有“老天爷”撑腰,以后兵强马壮吞并他国,还怕当地的百姓闹事?
不过皇帝也不是没有忧虑的。
他这一次的形象塑造得太成功,要是下回不能再得到“上天提醒”,难保不会被反噬。
因此,皇帝一反常态的更加看重钦天监,增加了不少职位的同时,还给了钦天监新的职责。
那就是让他们轮班去朝廷的疆域巡视,以他们的专业来观察这些地方的雨水、水土情况,分析未来可能会出现的灾情。
知道皇帝的举动后,茵茵对着他夸了又夸。
能想到钦天监的新用法,怎么不算他厉害,物尽其用呢。
钦天监转去预测灾难,一定程度上来说,也算专业对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