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赫全一脸的不可置信,他静默了片刻,而后哑然失笑。
“你们一个个拿着皇室给你们的俸禄,享受着皇室给你们的权力,到头来却说要维护这些低贱的平民,与我李氏一族为敌!?”
傅诏看着李赫全渐渐癫狂的模样,摇了摇头,沉声道:
“无民,何来君?”
他望向李赫全的目光中有一丝怜悯。
似乎在可怜堂堂太子连如此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李赫全抬眸望了望黑沉沉的天幕,而后嘴角竟溢出了一丝笑声。
笑声越来越大,他的神色张狂。
“本太子还不需要你来教!怎么,傅将军这么懂是想要逆谋吗?!”
傅诏顿了顿,“自然不是,我是金吾卫统领,今夜只管护百姓周全。”
人群中有学子忍不住大声喊道:
“当年庆启帝深得民心,护百姓于水火,所以百姓愿意与他共建我大庆国!可如今,李氏皇族重走夏国皇族老路,是该被推翻了!”
李赫全嗤笑一声,“推翻?那你们说说,如今谁可坐上那至高帝位啊?”
他指着那一脸愤愤的学子道:
“是你吗?”
又转向另一边问道:
“还是你?”
“沈家公子可!”那学子声音响亮,在这夜晚的魁首道上听着格外清晰,“当年是沈老国公同庆启帝一同推翻夏国,抵抗外敌,建立了我大庆国,那皇帝之位也是沈老国公让出来的!如今庆启帝后人无能,自该将帝位还与沈家后人!”
“对!还给沈家后人!”
“让沈临鹤公子登上帝位!”
……
各地而来的学子们情绪激昂,大声呼喊,可京城的百姓们却一脸呆愣。
“沈临鹤?他不是个纨绔吗?”
“对啊,这些学子怎么能让沈纨绔登基为帝呢?!”
“沈家纨绔执掌大权的话,那我大庆国岂不离灭国不远了啊!”
…
人群中一阵吵嚷。
“哈哈哈哈!”李赫全看着眼前的混乱笑的前仰后合,“沈临鹤?那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命!”
傅诏闻言面色一沉,冷声问道:
“什么意思?”
李赫全眯了眯眼,神情得意,“他啊,已经死了!”
人群中一片哗然。
“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我前日还在街上见过他,怎的说死就死了?”
…
傅诏万年如冰的脸上,罕见出现一抹错愕。
他似乎思考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李赫全所说的‘死了’是什么意思。
可是,明明昨日沈临鹤才找过他,让他在今日子时,前来宫门前,守护百姓安全。
傅诏攥紧了手中的缰绳,骑马向前走了几步,到了离李赫全不远的地方。
他重又问了一遍:
“什么,意思?”
他说的很慢,声音低沉,隐含怒意。
李赫全扬了扬眉,有些意外,“怎么,傅将军听到这个消息不是应该高兴吗?你不是最讨厌沈家那个仗着祖上蒙荫就敢胡作非为的纨绔吗?”
李赫全偏头朝身后的皇宫看去,太医院上空的火光已十分微弱了,想来是烧的差不多了。
他随手指了指那处,漫不经心道:
“看见了吗,一把火,全烧了!”
说完,李赫全又开怀大笑起来。
“不光沈临鹤,所有我讨厌的人都烧了个干净!”
傅诏的目光慢慢移向李赫全手指的方向,方才他就看到了那处的异样,可没想到竟是李赫全放的火!
望楼之上,崔辽将下面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他赶紧跑到望楼的另一侧,从这里可以隐约看到太医院那处,正有不少士兵围着。
浓烟未完全散开,似乎将太医院笼罩在一团黑雾里。
“杜老弟,太…太子竟真的放火杀人?”
在他的印象中,太子虽傲慢无礼,但并不至于如此恶毒。
可今日太子的行径几次三番打破了他的看法。
崔辽瞪着眼,一张粗犷的脸上竟有些伤心之色,“沈家公子一介绣花枕头,没有一点拳脚功夫,这么大的火,应是逃不出来了吧,再加上太子如此斩钉截铁,会不会…会不会只剩一具烧焦的尸体了啊…”
说着,九尺大汉竟要落下泪来。
杜缙一脸呆滞,心想他这过命的兄弟都没哭呢,崔辽先嚎上了?
“那个…崔大哥,我们静观其变,毕竟尚无结论呢,是吧?”
崔辽怔怔看向杜缙,点了点头。
如今在他心目中,杜老弟的形象可谓高大,他说的定有其道理!
二人重回望楼栏杆边,向下观望。
杜缙没忍住,又偷偷回头看了太医院一眼。
不是他不担心沈临鹤,而是他坚信,那火绝不可能困住沈临鹤这只上蹿下跳的猴儿!
望楼之下,百姓们听到李赫全所说,均是一脸的惊慌之色。
他们窃窃私语道:
“怪不得从方才就闻到一股呛鼻的气味,竟是宫中失了火!”
“李赫全简直丧尽天良,就这样将人活活烧死了吗?!”
“沈临鹤毕竟是沈老国公唯一的孙子啊,怎…就这么死了?国公府后继无人了?!”
有学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大声怒喝道:
“李赫全,你身为太子,竟如此心肠歹毒!圣上呢?圣上怎么还不出来!我们要问问圣上,立你这样的人为太子,是要亡了我大庆国吗?!”
学子们群情激昂,纷纷吵嚷着让李仁平现身。
李赫全并不着急,只勾着唇看着,待呼喊声弱了下去,他缓缓张开双臂,语气得意道:
“圣上啊,烧死啦…”
李赫全双眼赤红,脸色却白的吓人,在这黑漆漆的夜里,形如妖魔。
“烧死了?”
“他说…他把圣上烧死了?”
“那不是他的父皇吗?”
…
百姓们看向李赫全的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与防备,像是看一头没有感情只知杀人的野兽一样。
李赫全的视线从那一张张脸上扫过。
凭什么!
凭什么这些低贱的平民用这种眼神来看他!
他是大庆国的太子,不久后就是大庆国的帝王!
他的话就是圣旨!他一皱眉便可要了这些人的命!
李赫全身下的马更加躁动不安,缰绳把它勒的十分不舒服。
马儿嘶鸣一声,前蹄翘起,李赫全一个没抓稳,从马上摔了下去。
他狼狈地爬起,一身衮龙袍已是凌乱。
他顾不上去扶摇摇欲坠的玉冠,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后,长戟一指眼前的战马,怒吼道:
“怎么!连你一个畜生也要反抗本太子吗?!”
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李赫全用尽全身力气,将那锋利的长戟刺入了战马的脖子里!
而后猛地一拔,血瞬间洒了满地!
“啊!”
没有见过如此血腥场面的百姓和学子一脸惊恐,纷纷喊道:
“太子疯了!他疯了!”
战马一下倒在地上,它吃痛地翻滚,鲜血浸入了雪中,一地凌乱。
李赫全的脸上、身上也溅上了鲜血,让他看上去更如厉鬼般可怖!
他看着地上还在挣扎的战马,癫狂大笑,将长戟再次刺入了马儿的脖子里!
战马再不动弹,而李赫全的癫狂笑声却不停歇。
“谁敢反抗本太子,就跟这畜生一个结果!”
“哈哈哈哈!”
“本太子可是毒死过皇妃,杀死过兄长的人!”
“如今连父皇都被我烧死了!你们不怕的就放马过来吧!”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宫门另一侧的望楼之上,传来一道虚弱却充满怒意的声音:
“你这个恶毒至极的不孝子!朕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就是生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