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哪里受的伤,汴水河吗?这么不小心,伤口深不深,有没有叫大夫上过药?等过会儿叫花梢将爹爹给我带的金疮药送来,对付这种皮外伤也就是两三天的事……”
齐戎一把将这个喋喋不休的小女人拥在怀里,若再迟一步,定会叫她看见自己乱了阵脚,如同个初尝情滋味的毛头小子,红着脸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他游戏了这些年,玩闹享乐,挥金如土,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勤,却被她这几句话收拾的服服帖帖。
得此一人,夫复何求?
“上过药了,已无大碍,我只是高兴你能关心我。”齐戎脸色苍白,昨日喂了她太多血,叫他一时间缓不过劲来。
“讨厌,就跟我之前总是虐待你一样。”鸾颜捶了他后背一下,半是娇嗲半是抱怨的撒着娇。
屋里有了动静,守在外面的下人这才能放心。老管家将人遣了出来,吩咐着各自要忙的事情。
花梢连翘一起到膳房催菜,正巧程文程武也在,小炉上炖着乌漆墨黑的东西,冒着难闻的气味。
见能取菜还得有段时间,程文程武就招呼两个丫头到外面等,膳房后面有处小花园,正午时分阳光和煦的,坐在石头上倒也不错。
“哎,两个祖宗总算是醒了,大夫过来瞧过了,说要好生将养,可把咱们吓的不轻。”花梢抚着胸口说道,每每想起还心有余悸。
“可不是,我俩从小就跟着王爷,还没见过他向谁低过头,更别说求人了,若不是王妃这次昏过去有性命之忧,王爷怎会进宫求药?这次到韶华颠求皇后时哭的那叫一个惨,我们知道是做戏,可也心疼王爷。”程文说着,眼中浮现泪光,他们在殿外候着都听到了,可见当时怎叫一个悲壮。
“最无端受牵连的要数知冷阁了,被王爷当成了出气筒,进宫一趟处处受阻,放在谁身上也受不住。你说事情怎么就这般巧?皇上有事,太后醉酒,皇后又让瘪犊子糊弄变着法子刁难,最后去了知冷阁,也扑了空,哎!”程武将事情都看在眼里,心里早已气不过。
“或许这就叫好事多磨吧。王爷自己闯的祸,把王妃吓的不轻,就该叫他也吃些苦头才是。”连翘瞥了眼程文,抿着嘴笑了。
程文坐在连翘身边,有意无意碰碰她的手臂,低声说着。“王妃那日在汴水河边真是威武极了,府尹就是个人精,不然也不会在满大街都是达官显贵的京都皇城站得住脚。可也摆在咱们王妃手下,想想他当时的怂样,真是好笑极了。”
“对对对,还有那些纨绔子弟,平日里人五人六的,被王妃一吼,吓得屁滚尿流,若是真叫他们去殉葬,怕是没等王妃动手,自己就先吓死了。”程武性格爽快,平时爱讲些笑话,这次逗得大家笑个不停。
“对王爷我话说的有些重了,王妃能顺利醒来,还是多亏了王爷的医术高明。”
连翘的话说到大家心窝里,大家都觉得这两个人你欠我的,我还你的,早就理不清了。
这时膳房的厨娘出来唤他们,饭菜已经做好,可以呈上去了。
大家散了后,鸾颜从花园里的假山后面出来,把他们的话听得一字不差。
难怪她的头这么疼,原来是病了,他去向皇后和齐华求药,其中会遭到多少刁难,就算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出。
最后,是他救了自己。
怪不得他面色会如此苍白,他难道忘了自己也负伤了?
伤?今儿个早上睁眼见到他腕子上的伤!
刹那间,许多个念头一拥而上,将她的脑袋堵得满满的。
他救人无数,身侧却从不叫人侍奉。
传说他救人时不用药石,不用针灸。
难不成是……
在边疆时爹爹曾救过一个人,那人是从中原去边疆寻找药人的。传说药人从小便被喂了一种叫佰叶的奇草,因此便身体健硕百毒不侵,他的血也能救人。
莫非,他也吃过这等奇草?
那他用来救自己的,难不成是自己的血!
鸾颜觉得一颗心使劲往下坠,害的她双腿一软,差点站不住。
“疯子,真是个疯子!”话虽说是埋怨,可那份感动也差点溢出来。
她一个人跑来膳房,是因他说想吃些桂花圆子,她没有差丫头来做,是想亲手做给他吃,没曾想到竟会听到这些。
现在哪还有心思做什么圆子,得赶紧跑回去向他问个明白才行。
回到娴宜斋时,发现他又睡了,小脸儿苍白,却掩不住那绝色风姿。
许是是睡得不沉,听到她回来的动静,齐戎单手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床头上笑着看她。
“桂花圆子可做好了?”
鸾颜见他还在演,本该生气的,心里却更加难受了。
这般瞒着她,是怕她伤心难过啊。
“我做的东西你也敢吃?”鸾颜坐到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住他,将手放进他掌中。
“有什么不敢的,从出生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什么是怕。”齐戎说的耀武扬威,将他去求药时真切体验到的怕深埋心底。
鸾颜红了眼睛,他这样一个不受束缚的混世魔王,竟低三下气的去求人,这份情谊叫她怎能不动容?
话又说回来,竟然刁难她的人,这笔账暂且记下,早晚会向皇后齐华讨回来!
“这是怎么了?眼睛红红的,可是有谁欺负你了?”齐戎抬手要去为她拭泪,一动又疼的倒吸凉气。
“齐戎,我有件事想跟你说。”鸾颜忽然脸颊发红,眼神闪躲不安,表白这种事她从未做过,生疏的很,不像他纵横情场这些年,该是要笑话她的青涩了。
“什么事?支支吾吾的可不是你的性格。”齐戎抬手替她理了理胸前垂下的发,眸子中尽是柔情。
“今儿个早上我与你说起那件事,你没有听完就打断了,眼下我重新跟你说起,你万万不能打扰,知道了吗?”
齐戎纵使心里有千万个不愿意,恨不得赶紧跑出去拉倒,无奈身子发虚,下不了床。
他闭上眼深吸口气,想着该来的总归要来,他也不能就这般自欺欺人下去,倒不如痛快给他一刀,省的日思夜想的叫人难受。
“我是想说,我在你跳了汴水河时才看清自己的心思,既然你也喜欢纠缠我,那个三年之约不如就此作废吧。”
鸾颜性情直爽,这种事总归是要有个人先说,已经看清了自己的心,不如就由她来说。
齐戎一激动,终于在有生之年尝到了什么是喜极而泣。
他想抱一抱她,又怕腕子上的伤落了她的眼,再难过一番。
“表现的这么淡定,可一点儿都不像你。是不是就跟戏文说的那样,男人一旦得到了女人的心,便不再珍惜了,弃如敝履……”
齐戎实在听不下去,看样子她已经被自己教坏,就等着自己亲一亲抱一抱。
猛地靠向她,缠住她的腰身,急切的吻住了那两片竟叫他生气的唇。
鸾颜双手搂住他的脖颈,不敢动作太大,怕扯到他的伤口。她青涩回应着,将自己的情意全部倾覆。
知冷阁中最近有些不太平,冷陌从不起波澜的脸上也是眉头微皱,他站在大厅中,听属下前来汇报。
“主人,属下还未找到银面左使的下落。”
“主人,异世仙逃走了,没有留下一点线索。”
“主人,炼药堂的女名女子花小娇也没了踪影,属下去她所在的戏班子探过,并未回去。”
冷陌眸子一紧,吓得众人纷纷跪地,他从不轻易生气,好似真正生气还是三年前,阁里有人盗取了张藏宝图,他屠了那人的全家,连未出满月的孩子都没放过。所以众人是怕他的,知道这张幅温顺的性子下是怎样的狠辣。
“派人前去捉拿异世仙,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挖出来!”冷陌扔出一道令牌,那是知冷阁的死令,被死令盯上的人,一半已经进了阎王殿。
冷陌收敛怒火,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手里的小泥老虎,双眼微眯,似是有了什么发现。
“那个花小娇明显是冲着银面来的,银面似乎对她也有些不知名的偏袒,那日他向我禀报花小娇身上没有清明丸后,两人就消失了踪影……”
“难不成是左使和那女人私奔了?”
冷陌狠狠瞪了那个属下一眼,他知冷阁中人才济济,怎么会有个这般蠢笨的。
“你们就在知冷阁附近仔细搜索,崖底也去探探。”冷陌知道就算全世界都会背叛自己,唯独银面不会,他们是有过命的交情,定不会为了个女人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