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宋闻溪到了寺庙的时候,双腿上已有血迹渐渐浸透衣裳,护卫上前扶住他道:“先生,要不要先去休息下。”
“不必,我们去找主持。”
他身上的伤无关紧要,他只关心柳扶鸢何时能醒过来。
护卫低头看他身上的血,一时无言,此时听得有人悠悠说道:“佛门重地,不喜杀戮,施主身上血腥气太过,还是先去处理下吧。”
小沙弥双手合十对他说着,说罢,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师父今日不在寺内,施主想要见他,还需等上一日。”
好似长山寺的住持早就知道他们要来一样,所以提前安排了小沙弥在这里候着,对着宋闻溪解释。
“那就有劳小师傅了。”
宋闻溪对他拱手作揖,小沙弥带着他前往厢房,房中准备了金疮药和纱布。
“还真是神了,主持好似早就知道咱们要来一样。”
护卫拿起药给宋闻溪处理伤口,宋闻溪看着他手里的金创药说道:“也许吧。”
他忧心柳扶鸢的伤势,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不一会儿有人送来斋饭,两人用过饭后沉沉睡去。
子时,宋闻溪睁开眼,窗外树影婆娑,风很大,吹得树枝在不断拍打着窗户,护卫听到声响也站起身来:“先生,我出去看看。”
说着他就穿上了鞋,宋闻溪比他先一步走到门口拦住他:“有人想见我,你在此处待着吧。”
“啊?”
他怎么有些听不懂宋先生的话,是谁要见他?何时传的信啊。
宋闻溪走出房间,外面候着早上才见过的那位小沙弥,他手中提着一盏灯笼,烛火在寒风中半明半昧,宛如悠悠鬼火。
“施主果然聪慧,请随我来。”
他没有多说,转过身示意宋闻溪跟上。
直到把人带到一间屋子面前,他才停下步子:“师父就在里面,施主请吧。”
小沙弥推开房门,宋闻溪走进去,里面是一间禅房,木鱼声阵阵,他绕过前厅才看到坐在佛祖前的人。
“你来了,大殿下。”
话音落,场景瞬息万变,宋闻溪看他,这才发现两人此时身处的地方早已不是禅房,而是竹林。
“蓬莱真人。”
他身子摇晃了下,半晌后稳住说出了这句话。
“大殿下私自闯入这时镜之中,是为了她?”
方才还穿着一身袈裟的主持此时早已换上了道袍,仙风道骨,长长的胡须被他盘在手里,看着还有些好笑。
“你说你,有什么就来蓬莱找我嘛,这下好了,你也被困在这里了。”
蓬莱真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天帝虽然不是什么好玩意儿,生的两个儿子倒是一个比一个的痴情。
他甩了甩手里的拂尘沉思了下道:“这时镜可是老狐狸毕生所学设下的,为的就是保住他的女儿,倒是难破。”
“时镜一梦,恍若百年,困在这里越久,阿鸢就更不可能出去了。”
玄云歌顶着这张少年的脸跟蓬莱真人说话,还真是让他有些不适应。
“你急什么,我来不就是为了帮你吗?”
他捋着胡须,半晌后说道:“那丫头昏迷不醒是因为在这时镜的因果还未了却,她的手上还有四根红线,算上这一世。”
“红线消散,姻缘了断,到那时,她就会按照老狐狸给她留下的另一个幻境继续往复,他本也就是因为这时镜天帝进不来,所以才想把她困在这里的。”
“况且,大殿下,你们之间可还有着灭族之仇,她若清醒过来,你又当如何?”
蓬莱真人将自己所知道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玄云歌。
“我只想她能够活,在时镜里,经历的每一世,都是我和她,我看她陷得越深,就越不想让她继续待在时镜之中。”
他伸出手,左手手腕上同样有着四根还未消散的红线。
阿鸢和他,本就是三生石上刻下的姻缘,以天为媒介,引来的天雷,将两人的名字刻上去的。
所以无论她在哪里,她的姻缘都会是他。
“你,耗损修为也要这么做?罢了罢了,反正是你自愿的。”
蓬莱真人看到他手腕上的红线,一时之间真想揍他一顿,三生石虽说是九重天上至纯至真,用来验证仙侣的真心。
但是能在那上面刻下姓名的寥寥无几。
引雷本就是一件冒险的事情,更何况姓名定在了三生石上,那便是生生世世都无法摆脱的,可神仙的寿命有那么长,谁又能肯定他们一定会在一起那么久呢?
说不定千年过去,早就不知道把身边的人换成谁了。
“师父,求您,一定要救救阿鸢。”
玄云歌跪了下来,对着这个曾经教习过自己修行之法的师父诚恳的磕了一个头。
“要想让她出时镜,就必须,重回当年。”
那一场,血腥的屠戮,只为满足一人的私欲。
“还有两世情缘,最后再重回当年,而那时候,她没有记忆,你却带着记忆,要亲眼看她再一次爱上你,看她的家人被屠杀,这一切,无法改变,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其实有时候,活在幻境之中,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这是我欠她的,时镜终有消散的一刻,等时镜支撑不住的时候,阿鸢就真的不存在了。”
玄云歌握紧手,说出了自己的答案,若是这时镜能保她千年万年,他自当陪她,可时镜不能,她是个聪慧的姑娘,永远都记得灭族之仇,又怎么会放弃呢?
“好,既如此,我这个做师父的就再帮帮你吧。”
“去吧,待时镜碎裂,我自会来帮你保住她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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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这长山寺怎么荒废了啊?”
随着蓬莱真人的话音落下,玄云歌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站在寺庙前,而寺庙大门紧闭,上面爬满了藤蔓。
“走吧。”
听着他的话,护卫总觉得他哪里变了,可是又说不出来。